在那之后,澹台无量把她接上了天宫,却不允许她带着自己的宠物穷奇,她很开心,自然什么都应了。
残歌无能为力。她只能看着,却完全不能支配。她像一个经历者又像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眼前的事情是真实发生过的。
后来在天宫里真的见到了瑶姬,只不过,那个时候,歌若什么都不明白。在她的意识里,澹台无量只能是她一个人的,怎么可以再有别的女人?她不允许。
于是在一次次侍女们的嘲笑声中,她去了,去看那个侍女们口中的瑶姬。
那像是春暖花开,在万物峥嵘的园中,落英里,有两个人静静地相拥,低语,女子吃吃的笑洒落在园中。
奔进园门的歌若却呆了。她几步抢过去,一把拉开两人。
“你是哪里来的贱女人!”她话音未落,澹台无量已袖手一挥。
“啪!”地一声,澹台无量轻柔地拥过被奔来的歌若拉开的人,冷眼看着地上的歌若,轻启薄唇:“滚。”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我是你的——”
澹台无量冷漠打断:“你,只是为了瑶姬而存在。”
“你说,什么?”歌若难以置信地看着男子。残歌心中却一片平静。显而易见的,她已经没有任何的感觉了。
时间一晃,天宫开了一次宴会。冥界的小王子夜溟参加了这次的宴会,他一眼就看中了歌若。但是歌若是谁?她是主宰西荒的神女,法力高强,夜溟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
残歌心惊地感觉到,那个曾经单纯的神女若在改变,为了得到澹台无量的爱,她不惜铤而走险,趁着澹台无量不在的时候,将夜溟引去了瑶姬住的宫殿。
可惜事情败露了。
为此,澹台无量冷漠地将她罚入了轮回,让她看尽世间的百态,受尽世间所有的痛苦和折磨!
几千载过后,她终于能重新回到天宫。澹台无量一道旨意,却让她离开了天宫,被迫成为了海神宫殿的主人,永远守在深海之中,没有澹台无量的命令,不得重返天宫。
在那茫茫的一片水域里,歌若固执地等在岸上,终于让澹台无量答应见她一面。
“你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你是喜欢我所以才答应娶我的对不对?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
无边的海岸,茫茫水域,歌若跪倒在他身旁,仰面哀求。
“你没有选择。”他却清冷地说到。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以为你是谁?”他嗤笑。
“你告诉我,我究竟哪里做错了?如果可以,你要我怎么改都可以,可是你为什么要我做海神宫殿的主人,你是要把我永远禁锢在这里是不是?你需要我这样选择?你带我来这里,只是为了要跟我说这些让我伤心的话吗?”
澹台无量冰冷地沉默着。
“瑶姬的事,你也用几千载的轮回惩罚过我了,难道这还不能让你满意吗?你就这么在乎她?既然你这么在乎她,那你为什么要答应懵懂的我的求婚?我在你眼里究竟是什么?你从来就没在乎过我是不是?”
“我从来都不在乎你。”男子冷冷甩下一句话,化作流光飞去。
歌若泪流满面。
此后经年,澹台无量忽然召了歌若上天宫。
到这里,残歌似乎明白了一些。她所经历的、所看到的都是澹台无量关于歌若的记忆。再多的都不会有,没有花神,甚至也没有帝君。那么她就看着好了,这个时候她是真正的一个看客。
云端的宫殿里,歌若跌在地上愣怔着,满脸泪痕地握着一把染血的匕首,瑶姬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澹台无量愤怒异常:“贱人!你找死!”
她慌张地摇头:“不是我杀的!我不是故意的!”
“刀还在你手上,你还想狡辩?”
“我没有!”她丢下手中的凶器,夺路而逃。
“为什么她还不醒?”有人焦急地捶着桌子。
“你不要着急,她说不定下一刻就会醒了。你这样子,好像她永远醒不过来似的。嗷。痛啊,你就不能轻点打吗?”
“你总是学不乖,本君能有什么办法。”幸灾乐祸么这是?
“话说你真的听天帝的话,重塑了一个歌若给他?哎你怎么能这么没原则?”
“原则能拿来当饭吃?为了小月月,这有什么关系?”
“可是月残歌她不是歌若的转世么?你要拿什么去做歌若的灵魂?”
“是啊,我要拿什么去做神女歌若的灵魂呢?你不妨猜猜看。”
“我猜你一定是给了天帝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偶吧。哈哈!”
“当然不是了。本君发现小月月的灵魂只有一半是歌若的,另一半只是小月月自己的。所以本君找到歌若的另一半灵魂,这才能成功让歌若重生。要不然,你真以为本君能厉害到凭空造出个灵魂来么?虚妄之境里必然是要先有灵魂才能凭借灵魂重塑一个躯壳。懂了么?”
“重塑了又重塑,其实对你来说一个女人的躯体实在算不得什么吧?是因为你曾成功的把自己重塑成一个女人吧?嗷……”
“有多远你给本君死多远,不然本君拆了你的花神宫,我看你今后住哪儿!”
“不要啊帝君,我知错了!我马上就走,在未来的一千年都不敢再出现在您面前!”嬉皮笑脸,“如此可好?”
卿慕白没理他,只不耐烦地甩了甩手,转身又去看床上的残歌。花神讪讪地转身,卿慕白见他磨磨蹭蹭不愿意走的模样,抬起脚踹了过去。花神赶紧闪人,卿慕白这才作罢。
残歌半梦半醒之间,只觉得光影在眼前晃动,她皱着眉头,不舒服地转过脑袋,脸上忽然有一只温柔的手轻轻盖住了她的眼睛。她舒服地长长呼出一口气,但意识中仿佛又有一些疑惑,眼睛上的这双手的主人会是谁?
不由自主地睁开眼睛,长长的眼睫毛扫在手的主人手心,带来一阵轻微的痒意。
卿慕白拿开了手,不意外地看到残歌睁开了眼睛。他试探地开口问到:“小月月?”
听到熟悉的声音,残歌有一瞬间的怔愣。这声音,是卿慕白的?
“小月月?”卿慕白又叫了一声。
是他的声音,是她最熟悉的声音和语调,也是她最熟悉的神情。
残歌的眼睛微微睁大了。初见时墙头慵懒的男子……隔世的小院里温柔缱绻的男子……在混沌快要吞下她的那一刻,白光里破空而来的白衣白发焦灼绝色的男子……在跌进溯之门里用力要将她送出来的虚弱男子……他此刻就在自己的眼前!残歌激动极了,一把扑进这个微笑着的人怀里,脑袋深深地埋进去。
“太好了卿慕白,我终于能够见到你了!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没事了,以后我都会陪在小月月身边,小月月想要去哪里都可以。好吗,不要哭了。”
“好,我不哭,我只是太高兴了!”不哭才怪啊不哭!好不容易才等到他的出现,喜极而泣都不行么?
卿慕白紧紧抱住她,叹息着:“我也很高兴。”还能再见到你,我无比感激老天。
“卿慕白,你的伤好了没?你哪里还有受伤?你是真的在我面前的对吧,我没有做梦是不是?”
“小月月没有做梦。”他抱了她一会儿,忽然就去扯她的衣服,残歌浑身颤了一下,他却仿佛自言自语,“那个封印还在不在?”
呃……她也不知道啊,在后背上,她自己又看不见。
光洁的背上,曾经触目惊心的红色胎记已经消失了。真的已经消失了!
“小月月知不知道是谁在你身上下的这个诅咒封印?”
残歌摇头。她在天宫上基本没有做过任何事,只是看着事情发展,要说刻意去改变什么,其实她根本什么都没做。然后事情就顺着她希望的那个方向发展了过去,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卿慕白,我感觉什么都没做,事情就变成那样。”
卿慕白笑了起来,“谁说你没有做什么,你的出现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改变。因为你的肚子里多了一个人啊,它在用自己微小的能力改变着你所经历的事情。小月月,我们的孩子他以后一定很强大。”
“真的吗?”是因为孩子?
唇角忍不住上扬,卿慕白很满足,“是啊,他在保护自己的娘亲。所以小月月以后要更努力。”
“努力?”为什么?
“努力多吃饭啊,把身体养得壮壮的。”卿慕白勾着唇角幸福地笑着。
残歌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那个卿慕白,你的厨艺以前是不是很差?”
呃——卿慕白唇角一僵,没有说话。
她笑眯眯地,略带着坏笑:“啊,是真的对不对?那你快告诉我,你后来是怎么把自己的厨艺练成现在这样的?”
“当然是熟能生巧了。小月月离开皇宫这么久了,有没有想回去看看?”赶紧转移话题。
“我们离开京城有多久了?”她很关心这个问题。
“大概有半年的样子。京城里的格局发生了一些变化,小月月,你要有心理准备。”
听卿慕白这么一说,残歌也觉得该去皇宫走一趟,况且现在就在京城,要去皇宫也很方便。于是她点了点头。
“卿慕白,在这段时间里,京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然为什么要她做心理准备?
“小月月要答应我,无论是什么事,你都要镇静,好么?”卿慕白有些担忧地看着她。残歌迟疑地点了头。
“卿慕白,你不会再离开了是不是?你会一直在我身边了对不对?只要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卿慕白眯起眼,绝色的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屋子里只剩下灯火跳跃,残歌躺在卿慕白怀里沉沉地睡着,嘴角还带着甜蜜的笑。卿慕白拥紧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安心地闭上双眼。真好,她和孩子都在,再没有谁可以把他们分开了。
明天的京城,了却一切以后,他要带她去第一次带她去的那座小院,在那里度过一段美丽的生活,也许,他们的孩子还会在那里出生,在那里成长。他还想带她去四处看看,如果觉得哪里好,就在那里停留一段时间。现在,他们有足够的时间,不急,慢慢来。
月残歌清醒之后,澹台无量再也没有出现过。那个梦带着月残歌完完整整经历了歌若的那些曾经,然而,她至今仍然没有弄明白身上那个诅咒的胎记是怎么来的。没有弄明白,她心里便始终像哽着一根刺般,怎么都无法真正的放下。
她心里有一个猜测,却又无法证实。如果梦境是真的,那么她所看到的最后,歌若已经夺路而逃,瑶姬倒在血泊中没了知觉,谁给她下的诅咒呢?澹台无量不曾做过,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当时瑶姬根本没死!她没死!
既然没死,那瑶姬后来又是怎么死的?这似乎有些矛盾。没死,又是谁救的她?死,又是谁杀的她?难道这件事里,还有其他的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