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卿以为她早已不在意了,以为可以放下了,可是为什么当他骂自己时心却还是心痛,为什么见到妖娆万千的伊月时还是会自惭形秽,为什么知道他抱着别个女人时还是会难以入眠。本以为会哭,原来泪早就流干了,只是心还是会疼,咬着被子,紧紧闭着眼睛,逼迫自己不要再想,却不知这越发难睡。到最后也不管了,睡不睡的着也由他吧,便也躺着床上辗转反侧。
翌日醒来,月儿帮漪卿梳理好,一身血色鸳鸯袖裙似乎还在沉溺祝福那对新人。刚进正厅时,便看见北宸一身墨竹长袍,折扇在手,发冠高束,右手缓缓的搂着伊月,伊月一脸的娇羞,外人也能看出昨个儿的洞房花烛是有多恩爱。伊月不语可心里扯着疼,她欠了欠身子便向顾老爷子问了早安,而顾老爷子却是在那里直直的看着北宸和伊月,见他们不为所动,老爷子沉不住气了说:“按规矩妾一大早是应该向正妻敬茶的。”北宸看了一眼老爷子,冷冷的说:“伊月,去吧。”伊月一脸委屈的到厨房端茶。
漪卿讨厌极了这样的环境,所有人都是在各有所思,亲眼看着自己的丈夫与其他女子相爱,自己却还忍受这敬茶之礼。伊月一袭紫衣缓缓走来,半蹲着个身子向漪卿说:“姐姐,妹妹才嫁进顾家,还望姐姐多多照顾。”漪卿冷笑:“妹妹这等聪慧,又何须我多此一举?”伊月的脸色变得难看,北宸在一旁听着扯动了嘴角却也没说话,当漪卿准备接手伊月的敬茶时,刚拿到漪卿手中就故意放手让滚烫的茶烫到自己的手上,伊月瞬间哭喊着大叫:“姐姐,您再是这样厌恶伊月也不要这样来惩治伊月,伊月知道自己在外面被骂成狐狸精,专门抢别人的丈夫,可是姐姐您讨厌我直接跟我说,我搬回伊月楼就是了,大可不必这样啊。”伊月捂着烫伤红肿的手走到北宸面前,北宸厌恶的蹬了漪卿一眼,小心的拉着伊月烫伤的手一边吹气一边安慰着。漪卿无奈的站在一旁,到现在为止也不知道那个伊月演的是哪出。老爷子看不下去了大声的说:“好了,漪卿也不是的故意的,不就烫伤手嘛,没什么大问题。”北宸心疼的看着伊月红肿的手气忿的说道:“爹,您看您给儿子订的什么亲事,还说什么书香门第,呵,我看这样的蛇蝎女人还没伊月阁姑娘的一半好。”老爷子大怒:“北宸,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你你你,居然为了一个风尘女子这样说你妻子,你这些时日没在,府里上上下下什么不是漪卿打理,你纳妾我不同意也是她极力说服我,你怎么能这样?”北宸怒骂:“方漪卿,你这个贱女人,你给我滚回你的方宅去,真真是小人家的女子,一点规矩都不懂,真不知方伯父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儿。”
漪卿不语,她依旧静静看着这场戏,她似乎早已不在意这样的结果。方老爷子走到北宸面前抬手就打了北宸一巴掌,喝令北宸跪下,唤来管家拿来棍棒,准备家法伺候的时候,漪卿说:“爹,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小心把水弄到伊月手上的。您就别怪北宸了。”说罢走到伊月面前,轻声说道:“伊月妹妹,姐姐真是不是故意的,伊月妹妹的手由我负责帮你护理好。还有,伊月妹妹,漪卿从未厌恶过你。”说完向伊月鞠了一躬,走到北宸面前,看着自己心爱的男子眼里净是充满着对自己的厌恶,不由得心紧了一下,开口说:“北宸,我的确是市井人之女,父亲也是普通的师父,方家没有顾家那样的有钱,可不代表方家的尊严可以肆意践踏,你是我夫君,你是我的天,你既然让我回方宅去,我回去便是。”方老爷子惋惜的看着漪卿说:“漪卿呀,你真忍心抛弃我这老爷子啊,还有这顾府也离不开你打理啊。”漪卿淡淡微笑:“爹,我只是回去住几日,等北宸气消了我再回来。”方老爷眼看也留不住,也只招招手示意漪卿下去。漪卿转过身离开正厅时瞬间泪流满面。
回到房间后,漪卿让月儿准备会方宅的东西,月儿惊呼:“小姐,怎么了?怎么又要回方宅?不是好好的吗?是不是姑爷他。”漪卿没好气的说:“你这丫头,什么本事没学会,这管闲事的毛病是越来越突出,喊你收拾东西就收拾东西,哪来那么多话。”月儿淘气的努努嘴,也不敢顶撞漪卿,乖乖的把要带回去的东西打包收拾好。漪卿再次踏进方宅时,却感觉早已物是人非,那个曾经的自己是否还找的回来?是不是爱一个人爱到没有尊严甚至失去生命才是真爱,若是如此,那她定不要那所谓的爱情。
待到方易民回来时发现漪卿着椅子睡着了,眼角还有泪痕,他便知道了自己女儿在顾家受的委屈,漪卿被极为轻微的响声惊醒,说:”爹,您回来了。“方老爷点点头,摸着漪卿的头说:“孩子,都到家了,一切都好了,记住,不管外面受了多大的委屈,不要忘了方家的大门永远为你而开,这儿永远是你的家。”漪卿的眼泪如决堤的洪水,抱着方老爷默默的哭着。方老爷一直都极为心疼这孩子,从小就没娘,本想着让她多读点书,给她找个好人家,可现在连方老爷都怀疑自己当初的做法,是不是真正的女子无才便是德,也会少些痛苦。
漪卿在方宅的日子依旧如从前那般自在,看书,写字,饮茶,可却不像原来那样活泼,经常一个人坐在书房旁,带带的看着庭院里的桃树,只要桃花一落,脸上霎时挂着两行清泪。月儿看不下去了,抱怨着说:“小姐,这都几天了,姑爷怎么还不接小姐回去,真是的。那伊月还真是个狐媚,把姑爷媚惑的魂都没在了。”漪卿一直觉得月儿聒噪,喝令月儿下去后,漪卿还是看着那桃树,看着那落花,朱唇启:“落花相思情深处,流水易逝惆别离。奈何燕归冬姒雪,可怜桃花落尘归。”
二更时日,漪卿还在看着手中的书,桌上的蜡烛却几乎快繎尽了,月儿说:“小姐,都二更天了,快睡吧,小心着凉。”漪卿点点头,月儿把一切打点好后便也离去。可能看书太累,这几日都极为快速的睡着。可刚一准备闭眼时,漪卿觉得自己被抱住,刚想大呼时,便听见熟悉的声音说:“是我。”两人都不说话,他轻轻的抱着漪卿进入梦乡,庭院里的蝉鸣叫着,桃树的桃花依旧飘落,夜,静的让人舒服。
漪卿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感觉到自己被抱住,她刚想挣扎,北宸轻轻的在漪卿耳边说:“别怕,是我,再睡一会吧。”漪卿听到是北宸的声音也不再挣扎,任由北宸这样抱着。过了一个时辰,漪卿有些耐不住了,小声的问:“北宸,你醒了吗?”北宸只是轻声的嗯的一下,漪卿说:“你怎么会过来?”过了半天都听不到半点声音,漪卿也不再问,漪卿觉得是时候该起床了,便对北宸说:“我该起床了。”北宸把抱着的手臂渐渐放松,睁开双眼,“嗯,我们的确该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