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那座熟悉的教学楼,穿过那条熟悉的走廊,站在那件办公室外,透过窗户,就能看见正在浇花的易浒霖。她推开门,进去了。
“来了?坐吧。”易浒霖像招呼老朋友一样,招呼茹果坐在她经常坐的那个地方。
易浒霖转身浇着花,他用干净的毛巾给兰花理理叶面,对茹果说:“今天怎么想到来了?”
就像是在询问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来看看你,问一下。”
“问什么?”易浒霖笑了。“这几天怪冷清的,就这些孩子陪着我了。”
易浒霖说着,指了指眼前的花草。白灏宁没有过来,茹果没有过来,萧优更是没有过来。只有花草陪着他,难怪他觉得很冷清。
“她,没有来过吗?”茹果问的是萧优。
易浒霖笑了,摇摇头。
“你们怎么了?”茹果唐突地问。她也不知道这样问到底合适不合适。“感觉你们关系有点僵。”
“我本来朋友就不是很多,也不是很会和人相处,我和她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我。”
易浒霖没有歇斯底里,他的眼睛仿佛加入了太多负荷而变的沉郁,虽然他在笑,可嘴角,眼角,都泛着难过。
“不是的,这不是问题,不是你的问题。你不要再想了。”茹果对易浒霖说道。她只是希望,易浒霖不要自责。虽然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劝说,不过是一面安慰之词。易浒霖还是无奈地笑了笑。
“这盆君子兰快开了。”春末,是君子兰盛开的季节。
茹果看着那盆花,几片大叶中间有一点白。
“那个粉红的是什么?”茹果指着一盆开得艳丽的花说。易浒霖的办公室里,有贵气的牡丹,有妖娆的罂粟满,有洁净的荼蘼。唯独茹果指着的那盆,是她自己之前在易浒霖的办公室没有见过的。
“芍药。”易浒霖回答到,“喜欢吗?这盆花送给你。”
“是吗,我第一次见。”茹果欣喜地看着这盆花。她犹豫着,又好奇着。“感觉这样的花很脆弱。”
“脆弱?是因为看起来很美?其实不是这样的,这花一般在寒冷的地方生长,是很顽强的植物。还可以入药。治疗月经不调,淤血有很好的效果。”
听到易浒霖说到“月经不调”时,茹果突然露出了欣喜的表情。易浒霖看着她笑了笑。
抱着一盆艳红的芍药,茹果高兴极了。芍药本身有种袭人的香气,并不是淡淡的,那种想起浓郁,时间一长,甚至有点熏人,像是药味,沁人心肺,给人一种恍惚的感觉。茹果产生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喂!”
茹果被一个人从身后拍了一下。她转头看对方。
“干嘛啊?吓我?”茹果不耐烦地扭回头。
白灏宁凑近看茹果手里的东西。
“比起红色的芍药,我更喜欢白色的。”
“我管你喜欢什么样的,你倒是送我一盆在说啊。”遇见白灏宁。
芍药象征爱情。
“他送你这个?”
茹果不会明白白灏宁指什么。
“你知道是谁送我的?”
“你从哪里出来的,我看不见啊。”白灏宁看着茹果捧着的花。那艳丽的颜色就像是心脏,艳丽到让他觉得有点苦涩。
“怎么那种表情?”
“没什么,你去哪?”
“回寝室。”
茹果显然是心情很好。白灏宁跟在她后面,东拉西扯都没有被她嫌弃。他安静地听她发表评论,一反常态地。
“学校最近好像要举办舞会。”白灏宁说。
“真的?那我叫上王若希一起去。”茹果激动地说。
白灏宁看看边上的她,没有多说话。默默地走在她的边上。
“白灏宁!”一个女生在马路另一边从他们挥手。
茹果和白灏宁闻声望去,李眉正冲着他们跑过来。
“你们知道吗,学校话剧社要举办舞会,你们去吗?”李眉兴奋地问道。
“去啊,我和室友一起去。”茹果回答道。
“和室友一起?”李眉注意了一下白灏宁,他没有表情,李眉随即说道,“白灏宁,我们一起去吧?”
茹果笑着看着他们。白灏宁看了一眼茹果,面无表情地对李眉说道:“不去。”
“诶,怎么不去?一起去玩啊。”茹果有点像在添乱。
白灏宁勉强地说:“再说。”
李眉高兴地点点头,回答道:“好啊,你决定了就告诉我。”
说完,李眉就高兴地走了。茹果觉得对方真是好有活力。茹果都忘记当初自己被李眉整过的事了。
“你怎么能那么直接地说不去。一个女生来邀请你,怎么也得给别人面子啊。”茹果自认为是在教导白灏宁。
“我不想去,难道还要逼着自己去?”
“你刚才不都还提这事吗,怎么几分钟不到就变不想去了。”
“那是要看和什么人去啊。”
“哇,你真是,诶诶,我看李眉很喜欢你哦。怎么样,考虑一下?”
白灏宁抿着嘴看着远处的路面。
“怎么?”
“我不喜欢她。”
“先相处看看啊。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啊?”茹果像是拿了一个甜饼,在吊人胃口。
“我又给不了她什么,这样果断的拒绝不是更好吗?你说的那样,不就是人渣吗?”
“怎么能是人渣,你不觉得一个人很喜欢你,你什么都不给她,很可怜吗?”茹果替李眉打抱不平。
“我是绝对不会觉得因为可怜她,就陪她做什么的,你把我当什么了!”
“怎么了,怎么突然那么大的火?”茹果觉得很委屈。
“你就这么想把我变得像个人渣一样吗?”白灏宁生气地说,“那你为什么不像你说的那样,给我点什么?”
白灏宁一句话,把茹果问的愣住了。
“我回去了。”白灏宁扔下一句话,转身了。茹果看着他,刚才,她分明感觉心脏动了一下。
学校的舞会,是有话剧社举办的。茹果在这里看到了于昂和他的女朋友。茹果从来没有见到于昂对着一个人傻笑的样子,他总是显得彬彬有礼,但是在他的女朋友面前,露出了各种好玩的表情。他的女朋友是话剧社的副社长。
话剧社举办这次活动,场地借用的是学校的体育馆。他们准备了大量的面具和吃的。茹果和王若希这两个吃货,就站在摆放食物的桌边,不停地吃。
茹果端着托盘,不断地往里面加蛋糕。她正吃着,抬眼看见一个戴着面具但很熟悉的身影。那个人没往她这边来,边上还有一个人。茹果突然顿住了。
“怎么了?”看着在发呆的茹果,王若希忍不住问,她顺着茹果看的方向看过去。“那是白灏宁吧,边上的是谁?”
茹果没有回答。
“哎呀,真是的,我一直说什么来着。”
“什么什么啊?”茹果掩饰地笑着,放了几个蛋糕到自己嘴里,她拉着王若希背对着白灏宁走开了。茹果和王若希坐在体育馆的看台上,看着场地里来来去去的人群,感觉像在看一幕电影。
“怎么了,你神情恍惚了?”王若希不安好心的问问。
茹果趴在双腿上,她不知道怎么说。
“唉,大概是我对朋友的占有欲太强了。”她解释道。
人总是在得到的时候,不珍惜,在失去的时候,变难过。有的时候,即使没有多少感情,也想着要占有。自己不想要,也不想给别人。茹果就是这样的,太自私了,自私到她自己意识到的时候,她都会觉得自己很恶心。她是这样觉得的,她明明知道自己不应该对朋友抱有太强的占有欲,一方面,又没办法控制自己心里这股情绪。
“对朋友的占有欲?你这样解释还真模糊。”王若希的眼睛在场地中搜寻刚才那个熟悉的身影。“你看,他们其实还蛮配的。”
茹果本来没有看到白灏宁的,只是王若希这样一说,她的眼睛,自然而然地找到了他。白灏宁,和他边上的李眉,站在一起,确实给人感觉不错。确实很配。茹果垂下头,没有说话。她想,朋友总是不能被她永远拴住。一旦他们找到合适的人,自己应该祝福他们才对。她勉强的笑了。又趴在自己腿上了。明明是这样想的,却有股不知名的悲伤。
原本,茹果还一直纠结着白灏宁喜不喜欢自己。现在,开始告诫自己不要对朋友占有欲过盛。她还没有明白昨天白灏宁为什么生气,看到李眉和白灏宁在一起,却慢慢地却变的很忧伤了。王若希看着身边这个趴在自己腿上的人,拍了拍她的背,起身向场地中央走去。
“你在这干嘛呢?居然没有去扫荡食物,真是少见。”熟悉的声音传到茹果的耳朵里。
茹果抬头看他,就像是落魄的辛德瑞拉看见了王子。
茹果抬头看他,就像是辛德瑞拉看见了王子。她心里的这种意识突然让她感觉害怕。她下意识的避开了他的视线。这种细微的变化被白灏宁注意到了。
“茹果?”他向着她迈近了一步。
“白灏宁,你别这样让我总觉得有些别扭?”茹果回避他的视线。
“那我求之不得。”
茹果瞪着他。叹了口气。径直从他身边走开了。她冲到体育馆事先搭好的舞池中央。密集的人群给了她一种暂时安全不被发现的错觉感。茹果漫无目的地在人群中跌跌撞撞。
“茹果?你也来这边玩?”说是假面舞会,带了个面具跟没有带没什么区别,该认出来的,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茹果傻愣地看着易浒霖走过来。
“怎么了?”易浒霖伸手拍拍茹果的头。
带着面具,但他还是可以看到她的眼睛。那是在笑的。
“你也来这玩?”
“有谁规定我不能来吗?”易浒霖笑了,“我还没那么老。”
“我没那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