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呐,一拍起马屁就不知道该注意些什么。有的能说的他也说,不能说的他也说。国色天香那是形容一国之母的,无人能及更是完全驳了现今皇后的美色。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爬上这敬事房总管的职位的。若是碰见哪个嫉妒心强的主子,他的脑袋还不知得掉几回的。
“刘总管说笑了。苍濡只是庸脂俗粉罢了。就苍濡的模样,哪里能及萱后娘娘的十分之一呀。萱后娘娘的花容月貌才使苍濡望尘莫及呢。”
刘德喜被苍濡的这一提点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竟犯了这宫中大忌。女人的姿色绝不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能贸然评定的。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儿。
“苍濡小姐说笑了。您的确美丽,但是相比宫中的各色佳丽也无什么过多差逊。个人都有个人的漂亮之处。萱后娘娘那是一国之母,风华自然绝代。而苍濡小姐则是小家碧玉型的漂亮。无论如何都是不能放在一起比较的。”刘德喜努力的想要将自己所说的漏洞填得圆满。怎奈他确是越说越难说明白。
关键时刻还是苍濡救了他。
“是苍濡愚笨了,误会了刘总管的意思。苍濡年幼笨拙,还请刘总管见谅。”
他刘德喜哪里敢不见谅?这是在给他台阶下。若是他不见谅,恐怕他连今晚都活不过去。
“没关系没关系。凤小姐没有听清老奴的话,这才起了误会。这样吧,您还是早些上了轿榻,也好早些时辰赶到萱后娘娘的宫中。”
苍濡点了点头,看见一群人正抬着类似侧倚沙发一样的轿子出现在她面前。
苍濡上了轿,对趴在地上的青狐摇了摇手。
“青狐,你保重自己。总有一天我会替你解了那个该死的符咒的。相信我。照顾好自己。”
青狐对着她呜咽了两声。
“主人,你自己小心。深宫内,人心不古。照顾好自己。”
众人看着这青狐似是在依依不舍的告别,不由得都暗暗称奇。更是觉得那如花似玉的凤苍濡,日后定会不凡。
坐在轿榻上的她并没有去关心那些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远去的人。
现在她的心思已经全部都聚到了那高不可攀的宫墙上。
如果可以,她但愿自己永远都不必踏入这一道将世界分割成两个极端的厚厚围墙内。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面围墙外是贫穷与自由,围墙内却是繁华与沉重。
入了宫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青砖红瓦,和一池开的正是茂盛的淡粉荷花。一副江南景象被活灵生动的展现在眼前。可这并不代表这个皇宫就很有人情味儿。
若大的皇宫里人影稀疏的不像话。没有一丝人气,死气沉沉的就像谁家刚做了丧事一样。所有人都板着一张脸,偶尔几个过路的也都是低着头躬着腰用极快的速度走过去。
那些人就像前世的百里昔竹在火车站的咖啡屋里所看到的屋外的那些提着大包行理行色匆匆的远乡人。
在他们的脸上你看不出激动,也找不出欢笑。唯一被深深镌刻在脸上的是长途奔徙的劳累和经历世事后的沧桑。他们就像一只只提线木偶,重要的肢体关节都被一根根肉眼几不可辩的细线所控制。拉着线的人让他们去哪里,那他们就只能去哪里,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只能做什么。没有童话故事里的十一只天鹅用去了刺的荆棘替他们编出一只可以逃走的网,也没有小说里的二十多个身材高壮的巨汉替他们扛了所有的难处。
而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他们是最下等也最辛苦的奴才。他们不能说累,不能说讨厌这里,不能试图逃走,不能哭,不能笑……在日复一日的磨练中,她们终于学会了不动声色,学会了荣辱不惊。
苍濡闭起眼眸不再看这华丽的宫墙和无声的傀儡。她为这些被束缚住身体与灵魂的人感到心疼,可她什么都不能帮她们去做。
媚莞说的对,进了宫门就要将自己当成是瞎子,聋子,哑巴。
就在她决定进宫后,媚莞来秋霜阁找过她。
媚莞站在阁楼里声音颤抖地问她,“苍濡,你愿意做老爷的正室吗?”
苍濡看着诚恳的媚莞有些回不过神。她不明白媚莞是来找茬的还是来见她这个待嫁的“白府正夫人”的。
苍濡勾了勾唇角,拍了拍那一身的长裙问:“你想说什么?别拐弯抹角的了。有话直说吧。”
媚莞低着头想了想。
“如果你愿意做正室,我接受。”
“媚莞,你这是要和我展示你有多大度吗?还是说你想在我肯定了之后杀了我?”她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低首媚莞猛然抬头红着脸说:“不是的。苍濡,对于过去我对你产生的那一份敌意,我很抱歉。以前是我被妒嫉冲昏了头脑。你和你的娘亲都太过优秀了,以至我的嫉妒心眼越来越重,重的都伤害了你。可是我现在知道,你和你娘亲终究不是有意要伤害我的。所以,今天我向你道歉。”
呵,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纠缠久矣的宿敌居然会想要握手言和。
不过,现在的苍濡并不想与她争执,她顺着她的意图说:“我对你们白府夫人这个职位一点都不稀罕。所以千万别担心我会跟你抢位置。这正夫人的名头迟早会落到你怀里。就算不落也决不会是我凤苍濡跟你抢的。你大可以把心安安稳稳地放进肚子里。”
媚莞用手指绞了绞衣袖的下摆。
“所以,外面的那些人是来接你进宫?”
苍濡一句话不说,只是沉默着满脸疑惑地看向媚莞。
站在她面前的媚莞迅速的红了眼眶。她拉起苍濡的手说:“苍濡,你留下吧。宫中是去不得的。你去了宫里就再别想出来了呀。那地方就是个冷漠的囚笼。你要将自己推进火坑吗?”
苍濡笑了笑。
囚笼,火坑。
她虽没有透彻了解过,但从她读的那么些个史书来看,若是遇到好的君主倒也还将就。若是遇见那种杀人如麻不辨是非的人,也只能是她倒霉。可是,若留在这里,她就定然逃不了做白府夫人的命运。她可不想嫁一个比自己老了二十多岁的男人。她会想吐。她被玉佩带着穿越时空可不是为了来嫁做什么白府老爷的正室的。
苍濡甩开媚莞的手。
“媚莞,我还当真不知道你是为什么突然那么好心的来劝诫我。但是,我对老男人不感兴趣,所以你完全可以放心!若是没什么事就请回吧。我还要收拾行理。”苍濡下了逐客令。
媚莞呆呆地看了她两眼,迈开步伐转身向外走。没走两步,就停了下来。
“苍濡,你要小心那个萱后。自己保重。今了宫以后一定不要乱看乱说乱同情。那会要了你的命的。”
一行人走了大约一个多个时辰,轿榻停在了一座用琉璃瓦构造成的华丽宫殿。
通透的琉璃里流转着银绿色的彩光。夕阳照耀在宫殿上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真奢华。”苍濡在心中暗念。
看起来这萱后似乎是“妖后”吧。只知享乐不识人间苦痛。这一类人其实应该被扔到世界最底层才对。在经历过贫穷以后才会了解金钱到底能做多少事情。这种用众多金钱人力物力所建造成的游乐之宫其实更该用一把火烧掉。看来,媚莞说得对,自己是该小心那个萱后。
“凤小姐,到了。”刘德喜软声细嗓的提醒着她。
苍濡拧了拧眉头——天呐,她实在是不习惯一个大男人整个娘娘腔。虽然他没有了某个关键标志物,可是,也不用真的像个女人似得吧。他是想勾引皇帝上了他吗?
苍濡下了轿榻向那琉璃宫殿的深处看去。
有几名身着淡紫色长裙的宫女正低着头匆忙地向外面走来。领头的一个岁数比较大的宫女躬着腰低着头对苍濡行了一个礼后轻声说:“凤小姐,萱后娘娘请您进去。”
苍濡微笑着冲那个宫女点了点头。
宫女冷眼看了看她一言不发。
她转过身领着苍濡向琉璃宫内走去。
苍濡苦笑,果真是个木头人。别人对她笑都只知道板着个脸。宫女就已经如此了,真不知道那些宫中的妃嫔是如何度过一天的十二个时辰的。总不会就一天到晚呆站在自己宫门前眺望皇帝下朝的地方吧。
一直安静地跟在轿榻一侧的泳黛担心地问:“小姐,不会有事吧。”
她被那宫女严肃的表情给吓着了。
此刻她的手中正捏着一瓶柔骨散。
如果一会儿出什么事,那她一定会把那药散洒出去,而后跟少主离开这儿回修灵山去。什么白府夫人,什么皇宫后院都是瞎摆设。修灵山那么大,据着险地不说,山中的能人异士也是多的数都数不过来。他们可不怕这小小的锦枫国。若不是小姐的身份特殊,现在还不能走,在三年前她和易烟就会带着少主远走。
苍濡偷偷地捏了捏泳黛的手安慰道:“放心吧,有我呢。”
说实话,其实她比泳黛更紧张。
她从穿越到现在都还没遇见过那么大排场。若不是她是一个有思想有精神有学历的三有者,那指不定她要心惊胆战成什么样。
不过现在,她有一身好武功还有一手好药术。兵来她挡,水来她掩。还真找不出什么让她害怕的威胁存在。哪怕是当初那个点了她穴位害她淋雨的混蛋站在她面前,她都有把握打得他跪在地上直喊“姑奶奶饶命”。
在浓黑的暮色中,若大的宫殿亮如白昼。
这全部都得归功于那每隔五六米便有一颗被紧实地镶嵌在琉璃石中的拳头大小的夜明珠。那一颗颗夜明珠在黑夜里散发着它柔和而又强烈的光芒。
如果从外面看是奢华,那从里面看就是无尽的奢侈。
夜明珠,珍珠石,白玉坐椅,红血玛瑙杯……这简直就成了一间巨大的装满了石器珠宝的储藏所。
一层层淡紫色的轻纱每隔四米就会出现一次,每一层轻纱两侧又站立着两名身着紫衣的宫女。只要苍濡等人一靠近,宫女就会上前撩起轻纱,等她们走过再放下。
就在苍濡不停地扯着嘴角为这一复杂程序而感到烦躁的时候,最后一层轻纱被宫女轻轻揽起。
一位衣饰华丽的女人出现在苍濡的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