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墨城瘪了瘪嘴,满脸不愿地点头。
莫少秦见那长像平凡的年轻男子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长像同样平凡的女子,眸光里满是柔情。他嘴角扬起淡笑,说:“这位小兄弟,你就不要担心你的这位小师妹了。莫某不会让她出事的,你就安心吧。”
凤苍濡冲着声音的源头盈盈施礼。
“莫将军,我的小师哥就托您照看片刻了。等一会儿,我就赎他。现在,我们就开始比试吧。”说完,苍濡挺直了腰杆,沿着青石板路一步一顿的向梅竹林的深处走去。
殷墨城和那个未曾露面的神秘“万胜王”莫少秦,都被凤苍濡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可能老天爷不怎么想苍濡赢得太顺利,刚走了十几米,梅竹林内就飘起了厚密浓重的雾。
那雾气大有伸手不见五指之势。
此刻的苍濡身着普通女子所穿的布衣,一双绣鞋早已被露水浸湿,原本温暖的衣物在此刻变得拔凉透骨。
苍濡暗咒,雾气的产生已经让她觉得够讨厌的了,凉露的浮现更是让现状变的棘手。
她停下步伐,四处张望了片刻。
雾气实在是太浓了,原本唾手可得的竹枝梅节在这一刻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让原本信心满满的凤苍濡在一瞬间如坠低谷。
她盘腿坐在青石板上,轻轻运功。
既然雾太大走不出去,那就不走好了。
她闭上双眼一边凝神细听,一边运功御寒,短时间内,整个梅竹林似是陷入了沉睡中。静谧的连寒风都不忍吹动。
美梦易碎。
苍濡猛然睁开双眼,唇角微勾。她站立起来快速的向前奔去。不过几个大迈步就轻而易举得靠近了原本消失无踪的竹林,迷朦的雾气也霍然散开。她用纤长素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一枝藏身在梅竹边缘的竹枝。铺列在地的青石板突然移动重塑,从整齐有序变得杂乱无章。
苍濡几个点脚起跳,杂乱的青石板又被铺列成了弯曲扭转的模样。
苍濡顺着青石板路一直走,待到尽头时她笑了笑,看着原先的被刻了标识的梅树整齐的排成一列,站在青石板的尽头,轻摇枝桠。
“女娃娃,不知你能否告诉莫某,您的姓名呢?”
一个身着青蓝布衣的男人出现在苍濡面前。青蓝布衣将男人衬得及为平易近人,大将军的威严之气被一扫而尽。麦色的皮肤经过岁月的抚抹变得干燥粗糙,狭长的眼睛透着稳重与严厉。
“莫将军客气了。您就叫我昔竹吧。”苍濡躬了一下腰,双手抱拳,对那莫少秦表示尊重。
莫少秦点了点头,说:“英雄出少年。看样子这一世的后人也是相当不错的。刚开始时我竟是小看了你。”
苍濡笑了笑,满脸淡然。
“还是前辈厉害,刚刚我差些就被那雾给迷住了。莫将军,您说让我三招并可以使用兵器的,可还做数?”
话刚落音,苍濡提身前倾,袖中甩出白绫数尺。原先绵软无骨的绸缎在她手中似是活了过来,上扬下甩,蕴力深藏。
莫少秦满脸惊讶。一边急速后退一边感叹不已。
小小年纪竟能将绸缎水袖做为兵器。这女子的控制能力及内力该有多么强大啊。
“昔竹,我现在倒是很想见识一下你师傅的武功。不过,”他猛然踏步上前,站在苍濡面前,“你师傅没有告诉你,这绸缎做兵器,不仅耗精力而且不擅近战吗?”
苍濡嘴角浮现一抹得逞的笑容。
“我当然知道。”她衣袖轻甩,长长的绫缎快速收回,绫缎末端竟被系上了两节短刀。短刀快速地划破空气向莫少秦的后背袭去。
“这,可涂了巨毒啊,莫将军请小心了。”
莫少秦突然扭头,看见从背后急速飞来的短刀微愣片刻后满脸苦笑,慌忙地侧身躲过。
“看这样子,你是狠了心的要我输?”
苍濡拳脚并用,短刀与绫缎配合得极为默契。“狠心倒说不上,不过我的确是想让您输。”
“那两个要求,对你而言就如此重要?”他一边抵挡苍濡的猛烈袭击,一边疑惑不断。
苍濡在莫少秦分神思考的时候从柔软的唇瓣中吐出一根长针。
长针刺中了他的手臂。她后腿一蹬猛然加速,涂了巨毒的短刀就架到了莫少秦的脖颈上。
“这招叫‘声东击西’。针是没毒的,您别看了。”
莫少秦笑了笑,拔出长针。
“行了,有什么条件,你说吧。我愿赌服输。”
“果真是英雄气概,”苍濡收起短刀,“我知道您是修灵山的人,但我希望您能进我的门派。”
莫少秦愣愣地看着她,一时半会儿没有缓过来。过了许久,他才困惑不定地问:“你说,让我进你们的门派?”
苍濡肯定的点头。
“您若是能进我们的派系,我保证您日后,官比现在高,爵比现在厚。”
莫少秦嗤笑一声后说:“怎么,你是来拉拢我的吗?你们门派可真是抬举我这老头儿了。我还当真不知,就我这模样对你的门派有什么大作用。”
“莫将军,我善意的劝您一句,好好思量一下您将要说的话。”
莫少秦双手后背,暗沉的眼眸看向深浓的天。
“不过一条老命,你们若是想要,那便拿去。要我背叛修灵山,那是绝不可能的。”
苍濡嘲讽似得笑了笑说:“修灵山就这么好?它值得你如此忠心守护吗?若我今日一定要你在死和叛变中选一样呢?”
莫少秦头颅高昂,“那你就杀了我好了,总之修灵山我是绝对不会背叛的。”
苍濡拍了拍手掌满脸赞赏,她扬声高呼,“师哥,把我让你准备的东西端出来吧。”
莫少秦站在梅竹林中如同一株任风吹千年,雨打经霜也不曾躬腰的常青松柏。漆黑的夜色因有了他的存在而不那么让人害怕。他似是一个发光体,全身上下映射着让人敬佩的庄重和不屈。
苍濡与他对面而立,他目光似欲飘去,她紧盯着他不放。
站在远处的殷墨城似是察觉了什么,抿住下唇,端着茶盅急步赶来。当他止步站立在苍濡身旁时,一阵冷冽的风将他三人的垂发吹起,上下翻飞。
“我怎么觉得,这场面太庄严了一点儿啊?感觉有些像赐死。”莫少秦扭头看了一眼站在女子身边端着茶盅的少年轻笑。
“如果你园子里的护卫再多一些,那就是你赐死我们了。”苍濡端过茶盅递给莫少秦,眼神清淡。
莫少秦伸手接过茶盅一饮而尽。
“我本就不爱繁杂与荣华,独忠素静。过多的人我倒不适应,”他顿了顿,“昔竹姑娘,我很想请教你是怎么破了我的阵法的。”
“倒也不难。我耳朵敏于他人,你又能将竹木移动去挡暗器。再加上我离开后,你与我师哥离去的动静。我就判断你院中所用的是梅竹阵,阴阳阵和最后才发现的迷雾阵。这三个阵法都是由修灵山所创,知晓的人是少之又少。让您失算的是,迷雾阵与梅竹阵我是知道破法的。阴阳阵的破解则完全由于你的移动所致。”
莫少秦正欲对她进行赞赏,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将他所有的思绪都切断。他痛苦得翻滚在地,原本干净整洁的青蓝布衣转瞬间就变得脏秽不堪。
苍濡走到他身边,指尖轻点。
“你愿意入我门派吗?”
疼痛减缓的莫少秦用手扶着竹枝慢慢站立起身,目光直视,果断而坚定地说:“你再怎么费心思,我莫少秦都不会膝屈求饶并与你们这种下三流的门派苟合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你不进我门派也可以,但我有另一件事请你帮忙,"苍濡认真地看着用竹枝奋力撑起自己的男人,见他依旧用那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看着自己不由轻笑出声,"我都说不强求你了,干什么做出这种表情看我?”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也没有安什么好心。不过我倒是想看看你想让我做的究竟是什么事。我很好奇。”
“倒也没什么。因为听说你是力挺四皇子苏锦蜀的,所以希望你能在他身边做耳目。然后将消息传递给苏锦江。”
苍濡开始有些佩服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哪怕是在各个方面都对自己不利的环境下依旧努力保持自己的基本平等与尊严。这一点是这个世界里的人所欠缺的。
“那是不可能的,我不会那样做。你们找错人了。”莫少秦非常干脆的拒绝了苍濡的请求。
“你若是说你忠于修灵山我还理解,可是你这么忠贞于苏锦蜀是为了什么啊?难不成苏锦蜀也是修灵山的人?还是说,他是你的主子?”苍濡本是知道他是因何跟随于苏锦蜀身侧的,但让她拿捏不准的是,现在的莫少秦心里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心思。她可不想到最后莫名其妙的死在她所认为的“自己人”手上。
“我才不是苏锦蜀门下的走狗,少将我与他们混为一谈。”莫少秦激烈的反驳着,情绪极为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