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金回头看了那士兵一眼,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说:“不行不行。还得继续找。”
士兵拦住他的去路,“不行什么?你找什么呢?”
付金错开他,从拦住他的士兵的另一边走过。
又多了几个士兵聚了过来。
“兄弟,他在干什么呢?”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拍了一下最初拦着付金的士兵问。
“谁知道呀,神神叨叨的。“那士兵摊了一下手说。
满脸横肉的士兵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心做祟,走到付金身边问:“小孩儿,你在干什么?”
付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不行不行,你也不行。”说完起身欲走。
原先的士兵匆匆拦住他,“你得先说那凤苍濡是不是想了阴险的招儿来对付我们,我们才能放你们走。”
“你若是能凭一己之力将伙房里劈柴火的那柄两百斤重的斧头搬到练兵场,我就告诉你她跟我说了什么。”
“这不简单呀!”那满脸横肉的男人表情轻松的捋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说,“不是我吹牛,那两百斤的斧头我扛着跑都没有问题。”
付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嗤鼻道:“呵,吹呢吧你。就你还能将那两百斤的重斧扛着跑?我看你最多跑不过十步就得倒下。”
“嘿,这小子竟然敢小瞧大爷我!我若不亮亮身手,岂不就真让你给小瞧了去!”
付金笑着从那个长像粗旷,满脸横肉的男人身后拽出一个身材匀称,看上去没什么本事的人来。
那男人穿着最谱通的士兵军服,虽算不上意气风发却倒也能攀上一个风华正貌。
“这位英雄,我想请您帮我将重斧搬到练兵场上,不知可否?”付金说。
那个看上去寻常得很的男人温和的冲付金笑了一笑,“在下尹赐,小兄弟的情求,倒也不是难事儿,我就和小兄弟走一趟便是了。”
付金对尹赐躬身做楫,“在下重金,多谢尹英雄愿出手相助。”
一旁的男人满脸不屑地上下打量了一阵尹赐后说:“你就找他来跟我比?瞧瞧他这细胳膊细腿的,小心斧子的重量将他的骨头给压折了。”
尹赐嘴角噙笑,“这位兄弟可是担忧了本不该担忧之事。古人有云,‘千斤负重不屈身’。我尹赐好歹也是一堂堂七尺男儿,区区二百两就压得弯了身屈了膝,那岂不遭人嗤笑?”
男人的脸面有些挂不住。他用力地挥了一下手说:“我不跟你叽叽歪歪的。咱俩要么就凭真本事比一比,要不你就给我跪下认输滚一边儿去。”
男人似乎已经忘记了他的原来目的,此时此刻,他的全部心神都投注到了眼前的这一个趾高气昂的尹赐身上。
尹赐知道,谈话早已是进行不下去了,之前的那些谦逊的话在男人三眼两语的攻击下就变成了挑衅。他微笑着对那个男人说:“那么,这位兄弟你请,咱们用真本事见。”
很快的,付金领着两个男人去搬两百斤斧头的事儿就在军营里沸沸扬扬的传开了。
当一个操着满口方言的身材瘦弱矮小的士兵匆忙来报时,主营帐里的新军规也刚停笔完功。
“报告太子殿下,有三个士兵现在正在伙夫的营帐外闹事。”
“闹事?”苏锦文挥了挥手,让跪倒在地的小兵起身后,将目光递到凤苍濡面前,“他们是因为什么去闹事的?”
“回太子殿下,小的只知道他们想搬动伙夫做饭劈柴用的那柄两百斤的大斧头去练兵场。”
所有人的视线在那小兵话语的最后残留音线中投向了的凤苍濡的身上。
所有用目光所表达的意思无外乎,“看,是你惹的事儿”和“我看你怎么收场”这两种。
苏锦文对那个正给他进行九十度弯腰恭敬礼拜的小兵挥了挥手,“知道了你下去吧。”
小兵走后,殷墨城问凤苍濡,“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看什么看?都十一点了吧?吩咐伙夫准备开饭。”凤苍濡百无聊籁地挥了一下手,一脸不奈烦的表情。
“饿了?可是军营是十二点三十才吃饭的。”苏锦文宠溺的微笑着摸了一下凤苍濡笔直垂顺的秀发问。
“饿死了已经,”凤苍濡一脸苦相的将停留在苏锦文脸上的目光收回,对着陈恪说,“再加一条,以后军营十一点半准时开饭。”
“十一点半?”陈恪表情抽搐地问。
凤苍濡经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这锦枫国和古代中国的时间制是一样的,只有十二个时辰,没有十一点半。“哦,我说错了,我的意思就是以后军营放饭都在午时二刻开饭。”
陈恪目光紧盯着凤苍濡和苏锦文二人好一会儿才将目光收回到之前已经拟好的新军规上。
苏锦文拗不过凤苍濡在他心中的地位,招来守在营帐外的士兵吩咐一通后,不过片刻,饭菜就端上了桌。
凤苍濡看了一眼端在她面前的饭菜问苏锦文,“军营里的伙食那么好?不但鸡鱼肉蛋齐全,还有美酒佳酿?”
“不,太子是因为你在,所以故意吩咐伙夫做好一点的。一般将士的饭菜都非常普通,甚至还有些粗糙难以下咽。”陈恪冷冷地说。
苏锦文心疼的将凤苍濡拥到怀里,轻轻地抚抹着她单薄的背脊,用一种如同三月的和睦旭阳的口吻说:“我在呢,没事儿的。我一直都在呢。没什么好辛酸,没什么好掂记的了。咱们得看现在,看未来不是吗?”
凤苍濡微笑着点头,第一次在心底和过去的美好生活做了一次告别,一次让她辛酸苦楚,不禁落泪的告别。
她可真怀念过去呀,尽管前一世的过去也会有很多的不如意,很多的辛酸。尽管在前一世的她哭过很多次,痛过很多次,可这些都不足以成为磨灭她内心对曾经的热爱。现在的她就如同可怜楚楚的拾荒者,不断拣拾并寻找着生存在记忆深渊里的,被丢弃多年的东西。仅管那些被方置在她眼前的东西对于别人来说一钱不值,可对她而言那都是珍宝。
她记得前世看过的哪一本书里曾说道,一个人并不能真的忘记一件事儿,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忘记了,其实那只是暂时的想不起,找不到罢了。
她就是那样。
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自己与刘月月之间的美好不美好,欢喜和恩怨。可在今天,她突然全部记起来了。她想起自己与她的那个"姐姐"之间的所有,就在她试图和从前一样拉拢人心的时候。
她已经很累了,可生活任然在逼着她往前行,以一种她不愿意见到的方式,推着她往前行。
她记得自己在前一世年轻气盛的时候说过一句话,叫“绝不为了活而活”。但是看一看现在的她,不仅是为了活而活,还是践踏在别人的生命,理想和尸骨上苟活。
她已经受够了这样的心里压迫,现在的她急切的需要一个泄压的出口,可理智却又提醒着她不能哭。
苏锦文像是猜透了她的心思,扭头对着站在营帐中一脸尴尬和惊讶的众人说:“你们都先出去吧,我有话和苍濡说。”
所有人对视了两眼,在陈恪的带领下默不吭声的出了营帐,最后一个走的殷墨城是在苏锦文的哄撵中出去的。
殷墨城虽然不如苏锦文那样了解凤苍濡,可在怎么样,站在他们身边的他还是看出了她情绪的不稳定以及涩涩的通红的眼眶。他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他只是想要留在他的身边,尽管他什么都不能做。
过了大概有一盏茶的时间,凤苍濡微笑地拉着苏锦文的手从营帐内出来。
“我们去吃饭吧。”凤苍濡说。
以殷墨城为首的一群人担忧地看了几眼凤苍濡后说:“去哪里吃饭?”
“当然是找一个士兵的营帐一块儿挤挤咯。”凤苍濡语气轻快的说。
所有人的目光于一时间全部凝聚在她的身上,有欣赏,有诧异,还有……心疼。
十几分钟的步行时间,我们就可以看见另一边正闹得火热的气氛。伙夫的铁制大锅下伴随着哐啷脆响的火舌正不断的扭着它炙热红火的腰身,喷香的饭菜在空气中传播四散。但是,周围所发生的这一切并没有影响到围观者的激昂情绪。呐喊声此起彼伏。不一会儿人群里就开始有人吆喝,“押注了押注了。你是看好胖汉子还是认为瘦汉子会更胜一筹呢?押注了押注了……”片刻之间,几乎是毫无疑问的,除了以付金为首的两三个押了尹赐赢以外,剩下的人将他们身上所有的,能被用做赌注的东西都押在了那个身高体壮的男人身上。
那个男人几近嘲讽地拍了一下尹赐瘦弱的肩膀,满脸得意地说:“老兄,现在认输的话还有点脸面儿,若是一会儿比输了,那可就真的一点脸面都没有,还得跟个灰溜溜的老鼠一样了。”
对于男人的嘲笑,尹赐微笑着颔了颔首,表情优雅自然地说:“多谢关心。”
男人略显恼怒地说:“真是不识抬举!你看爷先将斧头拿起来给你看看!”说罢,男人从候在一旁的四个大汉手中接过斧头。
在四人纷纷松手后,沉重的斧头将男人原本站的笔直的腰身都给拉弯了。
男人面色潮红,将斧头的尾端放到地面上用以支撑,然后缓慢地挪动步伐。
所有人的呼吸变得和男人的步伐一致。吸气,停顿,呼气。默契的就像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