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并不属于自己。原来的凤然掩埋的秘密就这样再度露出了一个角。她不敢预料自己能够撑到何时,她甚至不确定这会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为了向关楚复仇,就算是坏事,她也得亲手将它扭转成对自己有力的局面。
想到这里,凤然又强打起精神来,应对眼前这堆让人头疼的文件。
“凤秘书,祁总说这些文件要你在中午十二点之前整理好拿给他。”
凤然面无表情接过。
不一会儿,“凤秘书,祁总说报表做得不合格,让你重做一份给他。”
“好。”
“凤秘书,祁总要你把这些文件送去营销部。”
“凤秘书……”
在这之前凤然还真不知道,办公室助理这种人能够有这么烦人。明明这些事情她都可以全部做了,偏偏祁东珏要让她熟悉这些,她怎么避都避不开。
凤然的办公室和祁东珏的办公室只用了一堵透明的玻璃墙隔开,墙上还开了扇门。是以彼此的情形,都可谓是一览无余。凤然更加觉得这样没有安全感,更没有任何隐私可言。她抬头恨恨地剜了一眼祁东珏,见那个混蛋居然怡然自得地喝着助理刚刚给他煮好的热咖啡,轻松自在得很,心里有种扭曲的不平衡。
祁东珏像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一般,目光一转,穿过形同虚设的墙壁,落在她桌上的那堆文件,浅浅地笑了,笑容里,似乎有那么一点儿幸灾乐祸的意味。凤然找不到还击他的办法,只好端出冷淡姿态,故意无视他探究的视线。
“凤秘书,祁总说到晚餐时间了,邀请你一起,共进晚餐。”助理的声音打断了凤然高效运转的大脑,她紧绷的神经蓦然一松,抬头望了望窗外,天色已经暗了。
没想到一旦认真起来,时间过得这么快,她起身收拾完东西,忽而慢慢反应过来,祁东珏邀请她共进晚餐?这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事,凤然迅速地离开办公室,特意选了祁东珏专用的电梯,下了楼。
对于她会出现的反应,祁东珏早有预料,在门口顺利地“等”到了她。
“祁总,不好意思,我想起还有点事情,就不打扰你用餐,先走了。”凤然惊觉自己说谎话已经厉害到了一定的程度,眼睛都不带眨的。
“不去就扣薪水,加大工作量。”凤然嘴角一抽搐,立在原地没有动。
她本来不缺钱,但是现在她有了对付关楚的心思,就去新开了一个账户,准备存些钱,以备不时之需。毕竟信用卡关楚轻而易举就能够查到消费记录,她还不想打草惊蛇。祁东珏这话好死不死地掐住了她的咽喉,她没得选择。
“走吧。”祁东珏满意一笑,将她的胳膊牵过来挽住自己的胳膊,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慢慢离开。
晚餐祁东珏给她点的是纯正美式牛排。凤然不好说不要,只好在牛排上来之后,对着它愣愣发呆。
五分熟,还是有深深浅浅的血丝,让凤然恍然走神。她觉得那生煎的牛排就好像自己死去的那一瞬间一样,身体被油箱爆炸引起的大火狠狠灼烧着,体内的血液却不曾被烧毁干净,偏让她保留了那么一点神识,最是活生生的煎熬。
要她对看见了自己凄惨死法的食物下口,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没胃口?”对面吃得津津有味的男人突然停下来轻声问她。
凤然幽幽叹了一口气,“祁总,你可不可以不要突然这么温柔体贴,会吓到人的。”
祁东珏脸上的笑容一僵,双眸越发黑亮深邃,叫人捉摸不透。“不想吃这个,就换别的吧。”他叫来服务员,并没有问凤然想要吃什么,自己给她点了另外的东西。
凤然心里腾腾升起了一股怒气,可她敢怒不敢言,只是冷冷淡淡地扫了祁东珏一眼,并不抗议。她知道祁东珏这是告诉自己,她必须要听从他的安排,无论喜不喜欢,毕竟祁东珏率先提出的是,让她为他所用。
男人大多都有一种掌控欲,无论这个女人跟他是什么关系。凤然觉得甚是无趣,压抑住怒气,拿起刀叉慢条斯理地切牛排。祁东珏眼里闪过一丝满意,脸上的笑容这才慢慢有了真实的感觉。
“凤然,今天的事情,是我考虑不周,你别介意。”在硬盯着凤然咽下去了几小块牛排之后,祁东珏开始说话。
她摇摇头,随意道:“我不介意,只是我想我大概误解了祁总你说的那句话的意思。”顿了顿,凤然心不在焉地端起高脚杯喝了一口红酒,又说:“我是祁总的棋子,虽然做不了大事,做些小事总是应该的。”
不过是极为平常的对话,餐桌上却是暗流涌动,你来我去短短一两句话,两人已经过了一招。祁东珏承认了今天是利用了凤然,凤然反过来讥讽他对自己的算计,和刻意试探为难。
要知道,如果她真的只是普通女人的话,那台摄像机里就真的会多了一段录像。祁东珏居然拿这种事情来赌,她对他仅存的一丁点儿好感,全部消失殆尽了。
“你能这么想,很好。”祁东珏就像没有听出来弦外之音似的,替她倒好酒,示意她举杯。酒杯相碰,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音,凤然并不顾忌,竟然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祁东珏的视线落在她优美而修长的脖子上面,竟然觉得她的脖子像是上好的羊脂白玉细细打磨雕琢而成。每一处曲线柔和细腻,又恰到好处,腹中的酒精让他躁动,她宛如一块磁场极强的磁石,牢牢地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理智和欲望相互挣扎,最终胜出。可是这过程中,他还是为自己产生了莫名其妙的悸动而有些心烦意乱。他稳住心神,再看去,恰好看见她红唇微微一抿,露出浅淡而疏离的笑容,脑海中有一根弦顷刻绷断。
“凤然。”他的声音好似也沾了酒,微微有些润泽。
“嗯?”凤然一抬头,恰与他四目相对,见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直白而火辣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下意识地想要回避这种场面,因为这种感觉相当不好,他看向自己,像是在看一头美味的猎物。
“做我的女人吧。”他脱口而出,自己也受到了惊吓,但是只有一瞬,他就已经镇定下来,静静地等待着她的答案。
凤然微微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一时没有想到。在他的注视下,她缓了半天,蓦然勾出一抹妖媚的笑容,冲淡了脸上的冷淡,“祁总,棋子并不一定都是女人,女人也并不一定都是棋子。你这说法,真是有趣。”
做我的棋子吧。
做我的女人吧。
想到这两句相差无几,只是换了一个名词的话,凤然心里忍不住冷笑。这才隔了多久,她跟祁东珏这才第三次见面,他就能面不改色地说出来,她想到了一句俗语——狗改不了吃屎。
呸,她才不是屎,只不过祁东珏实在让人反感了。
祁东珏没想到她会用这种方式回敬给自己,刚要解释,又听凤然慢悠悠说:“祁总一向跟桃色新闻不沾边,我一直以为祁总是个谪仙一样的男人,没想到你也会开这样的玩笑。”
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喜悦,凤然完全没把他的话当回事。这让祁东珏心里火大得很,只是他一向不爱表露自己最真实的情绪,只是笑一笑,径直跳过了这个话题。
吃完饭后,祁东珏坚持要送她回去,凤然以自己有车婉言拒绝了,硬是在他的注视下,开车走人。祁东珏却注视着她的背影沉思了良久。
有些事情,明知道那是陷阱,也要不得不往里跳,他属于这一类。只不过,他跳了陷阱之后,记得清清楚楚,也照样挖了一个等人来跳。但是今天这种局面,他却有种不太妙的感觉,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玩火自焚。
祁东珏的眼神沉了沉,如果不是为了她,他根本懒得跳这个陷阱,只是没想到这一个跳进陷阱里的女人,也不是他想象中那么容易掌控。只要有时间,他还是有把握的,问题是,他现在耗得起时间吗?
眼前忽然闪过他奋力将她从汽车残骸里面拽出来的场景,他心中一阵撕心裂肺的疼,心脏骤然紧缩成一团,他疼得不能自已。关楚,你这辈子也休想安生!他捂住心口,竟然脆弱无力地缓缓蹲下了身子。
A市夜晚依旧沸腾喧嚣,凤然开着车穿梭于花花绿绿的大街小巷,导航仪上她离目的地的距离一会儿远,一会儿近,凤然从后视镜里看见远远跟着的那个黑影,不由气得有些郁卒。
这人跟了她一路,凤然只能带着他绕圈子,只是绕了一个多钟头了,还是没有绕开。凤然索性不再这样躲躲闪闪,目光扫过飞闪而过街道两边的店子,终于在看见一家时装内衣店的时候,果断靠边停车。
她步入了内衣店,很快就消失在了各式各样的内衣之中。跟踪她的人不敢靠的太近,车子远远停下,望见了内衣店,有一瞬间的迟疑,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坚定地盯紧了内衣店的门口。
过了一会儿,他看见那个女人匆匆出来,上车发动车子。他赶紧跟上,眼看那辆银灰色的宝马绕过了内衣店右侧的街角,他怕跟丢,加速前行,迅速地拐过了街角,却见宝马在前方不远处已经停了下来,那个女人的身影只是一闪,又进了另外一家店子。
他踩了刹车,没有再跟上去,点燃了一支烟,沉默地抽了起来。女人显然已经察觉到自己被跟踪了,不然不会这样。他思前想后,打消了跟去她住处的念头,打算另寻他法。
内衣店刚好位于拐角处,是以才会成为凤然临时躲避跟踪狂的避难地。等那个服务员依照她的要求将自己的车开到了后门,再取了钥匙进来,凤然就知道,跟踪狂多半已经中了圈套。她接过钥匙,快步出去,只是简简单单地拐了个角,便见到一辆黑色的小车停在那里。
凤然默默地记下了车牌号,冷笑不止,从容地从车旁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