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计又一天过去了。水莘似水秋眸里倒映着数不清的惆怅。
深宫高瓦,门禁重锁。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不是,不是阿。
月,清冷的光投射在她纤长浓黑的睫毛上,泛滥着玉石般莹动的光泽。
素手轻扬,一片碧绿的树叶便落入手心。
将纤薄的叶片举到唇边,优扬轻缓的声在墨色夜空丝丝荡漾。
这是简单乐调的叶之曲;这是古曼喜欢的树叶音乐;古曼吹过,很多次,吹过。真的很多次呢。她还说很难听。故意惹古曼难过,水莘,你真是个坏蛋!古曼也会这么抱怨她。
其实,古曼,我喜欢这首树叶小调,是很喜欢呢。水莘双眸渐地朦胧起晶莹水气。
古蔓,你放心,就算是死,我也会找到你!不惜一切代价!一定,一定要找到你!
水润灵动的眸眼中流淌着飘忽不定的流光异彩。唇边的乐声再次响起,伴着水莘的曲声,一阵清脆幽扬的笛声随之响起。忧凉微伤的树叶丝泯之中混合着清扬幽泌的玉笛声,一曲毕。
年水莘,你简直是个天才!多动听的音乐阿!树叶简单的曲调搭配清扬的笛声,这可比在剧院听那些所谓大师的演奏要赞多了!没错,年水莘,你简直就是天才嘛!
水莘沉醉在自我赞美中,呃?笛声!,怎么会有笛声?不对阿,水莘捏着手中绿色的叶片思索着,怎么会有笛声呢?
难……难到是?
水莘一阵头皮发麻,怎。怎么感觉脊背发凉呢!
几乎是硬着头皮转过身的,水莘大脑里闪过n种恐怖的想法:长着尖锐耳朵耳朵的阿凡达,黑发盖面的贞子,甚至是丑陋无比的怪兽!其实也不能觉得水莘的想法奇怪?毕竟连穿越这样的事都发生了,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呢?
一双织锦白云靴?一身纯色丝绸长衫?水莘由下往上小心的看去,身体已做好了落跑准备,却吃了一惊!是。是人阿?
下意识的踏空了一步:“阿!”
水莘将要落入湖里,霎时,白衣男子伸出修长的双臂,稳稳的接住了她,在巨大震惊中还未反应过来的水莘目瞪口呆的倚在他怀中如墨般的长发翻飞在月下,洁白似凝脂的皮肤,如刀刻笔绘的眉眼流淌着温润的光彩。樱色薄唇微启。
“姑娘,没事吧?”冬泉般温润好听的声音流入水莘耳中。等。等等,这声音,好熟悉。水莘微蹙秀眉,机械般挪动身体。
“我们,见过面吗?”水莘整整衣裙,问道:“在下云然。”
他轻轻抚平微皱的衣袖,水莘努力的回忆着,云然,云然,云然!是他!她想起上次在御花园迷路时遇见的超极帅哥:“是,是你?”她兴奋的满脸通红。
“姑娘记起在下了?”云然唇边牵起一抹朗润的笑意。
“是阿,长得这么帅,死都记得!”水莘犯起花痴,傻傻嘀咕着:“姑娘,姑娘?”
云然见她即将陷入石膏状态,伸出手在水莘眼前晃动:“阿,对了,你是何人?现在是子夜时分,你还可以自由出入后宫?到底是何人?”
云然略微思考一番,准备开口:“我知道了!是内宫侍卫!对吗?”水莘抢白道:“什么?内宫侍卫吗?”这个丫头,以为我是侍卫?
云然不禁一笑。“一定是侍卫吧?任何时间都可以在内宫行走,来去无阻的人,你一定是内宫侍卫。”水莘说完还一副自己答对模样的点点头。
傻丫头,还真是可爱,能在后宫自由来去的只有侍卫?呵呵,有趣的丫头。
“对,就是侍卫好了。”即然她说是内宫侍卫,那就是吧,云然决定下次见面再道明自已的身份。
下次?怎么会期待下次见面?他对自己的想法有点讶然。
对嘛,就知道是侍卫!不过和电视里演的侍卫是两个等级哎!不,是1000000级!又温柔又超极帅!这样的人,巨然只是侍卫,太可惜了!水萃又开始碎碎念。
“那么姑娘又是何人呢?深夜独自一人于此,好像还不只一次?这是为何?”云然问道:“呃?我吗?我。你看那里!”水莘急中生智,指向云然身后。
“什么?”云然警惕地向后望去,而水莘趁这一瞬的工夫撒腿跑掉了。
“什么都没有阿。”他见眼前空无一人,被摆了一道?这个小丫头。他摇摇头无奈的自语道。
转身朝夜色浓郁的小道走去,驻足在萧条破败的宫殿前,残旧的门被打开,原本鲜红辉丽的朱漆宫门变得残败不堪,惟有门环上的斑斑锈迹,无声的诉说主人旧时的光辉,与,此刻的凄凉。
门被打开了,身着一袭水蓝素裙的她微笑着望着他,目光如此温柔。暗黯的月色里,她一头银雪发丝垂泄于胸前,以一枚叶簪固定发顶,简单,不失优雅。两尾柳眉欣然弯起,巧嫣鼻梁,朱色薄唇。虽历经沧华,却依旧,风韵无双。
“你来了。”她温润的声线从唇间轻启而出。她的云然。越来越像她了呢。她的脸,洋溢着幸福。
他颌首微笑,任由她牵起手。宫门缓缓合上,一片黄绿树叶被夜风带落,飘在那座宫殿上方,早己脱落金漆的三个大字赫然于上。
还好,还好我年水莘聪明诶!呼!如果被这个内侍知道堂堂一国皇后三更半夜不睡觉,跑到湖边唱歌,如果他告诉那个“变态”皇上。
天!那我这些天的努力,我的大计划就全泡汤了!幸好,幸好。水莘边跑边自言自语道。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您在哪儿?”远处传来熟悉的叫唤声,这声音?是。兰紫!是兰紫来找我。
水莘朝发声源喊道:“兰紫!我在这!”
次日,晨华容殿墨宣阁内,水莘执笔在手,认真专注于宣纸。最后一笔被小心勾勒完,水莘大吁了一口气:“兰紫,上轴吧。”
兰紫将画纸平铺在桌上,不禁微皱叶眉:“娘娘,奴婢有一事不明。”水莘坐在紫木檀椅上,青葱五指端起宝玉茶盏正欲饮之,闻言,放下茶盏,笑道:“哦?兰紫有什么问题,直言无妨。”
“娘娘为何一直作女子画卷,还,还全为同一女子画像?”而那女子的发饰衣着也如此怪异?但后半句兰紫却是没有问出口,她轻巧将画纸扣上轴间,悬挂在空墙上,而在那幅女子画象边已挂满一模一样的画轴。
“她,是本宫的挚友。”水莘站起来,立于画前。神情专注,深深地,深深地凝视。画中的女子,她拥有一头俏皮短发;浓郁的眉;纤长灵动的睫;水色清灵的褐色眼眸;巧立小鼻下;是樱花花瓣似的唇;一身火红背带超短裙。曾经如此美好鲜活的女子,如果不是我,你会活的更好,而不是现在这般,生死未卜。
不过,古蔓,我一定会找到你的。一定。
挚友么?兰紫看着眼前的女子如斯真挚的眼神,陷入深思。
“哦?一幅女子画像?”软榻上,浓艳装束的仪妃道:“回娘娘,据华容殿细作密报,皇后娘娘每日作画,而且均为同一女子画象。”心腹婢女涵嫣恭敬回答道。年水莘,这又是你的计谋吗?女子画象?又是什么意思,我温仪发誓,这一次,一定要你,一。败。涂。地。一定。仪妃妖丽的眸眼迸发出仇恨的光芒:“告诉她,我要那幅女子画象。”仪妃伸出涂满丹蔻的纤细五指,冷声下令:“是!”涵嫣领命离去。
议政殿。
“启禀圣上,逍遥王爷求见!”议政殿外当值的公公禀报道,哦?他回来了?云瑾放下笔,合上未批完的奏折沉声道:“宣。”
“宣,逍遥王觐见!”一身白色织锦云蟒朝服,墨黑长发被精致的白玉簪绾束于发顶,面若冠玉,脚踏素蟒朝靴。
“臣,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云然俯首道:“皇弟,现在没有外人,你我兄弟二人毋需多礼。”云瑾起身走向云然,一个妖孽倾国,一个云淡风清,他们,果然是兄弟。
“是,皇兄。”云然依旧行着君臣之礼:“此次前往土蕃,不费一兵一卒,皇弟你便使其签下永好盟约,还带回土蕃使者,实在功不可没。”云瑾名为夸赞,实为打探,他想知道的是,他的好皇弟,是否真有[取而代之]的壮志雄心!
“皇兄言重了,此次臣弟不费兵卒,便可全胜,靠的是皇兄的治国仁心,绝非臣弟一人之功。”云然心知兄长多疑,答得干脆倘荡,掷地有声。
云瑾望向他,深邃的瞳孔里散布着莫测的光芒,是阿,掌握天下生杀大权的他,不再是叶赫羽皇室的皇子;不再是当年与皇弟云然畅游山林;对弈竹寮的少年;他是叶赫羽云瑾,他也是夏羽天朝的皇上,更是整个天和大陆的王。因此,他必须小心,谨慎。所以,即便是胞弟,也一样!
旋即,他转过身,反手背对云然而立。夕阳薄碎的光芒撒进殿内,逆光站立的云瑾身着五彩真丝绣金龙袍,头绾紫玉,脚踏明黄九龙靴,欣长的背影被暗金色的残阳拉得很长很长。
一个人,会很孤单,对吗?云瑾。
“先退下吧。”掩藏起心头的暗涌,云瑾淡淡道:“是,臣告退。”云然退出了议政殿。皇兄,在怀疑臣弟。意思是,终要对云然下手了?云然淡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