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修长的五指将琉璃玉盏端起,轻轻掀开茶盖,一股泌人心脾的清甜香气瞬时从玉盏中逃溢而出,淡黄色清透的茶水上飘浮着几朵娇小可人的雪瓣花。
浅抿一口,雪瓣的清香气味顺口入喉,果然,乃花茶中之极品。云然搁下玉盏,由衷佩服眼前的女子,竟能将雪瓣花入茶,并将其清香之特点发挥地如斯完美。
“果然是好茶,入口馨香清甜,唇齿留香,云然佩服。”他笑着抱拳表示敬佩。
“真的吗?你喜欢?”水莘眸底蕴出晶莹光芒,惊喜道。
这雪瓣花茶可是我们现代养颜花茶之一!原本她还怕他们古代人接受不了呢。
“如此美妙花茶,谁人恶之?”云然指着琉璃玉盏道。
“那么,云瑾也一定会喜欢喽?”水莘如是说。
云瑾是云然的哥哥,都说兄弟同心嘛!那么云瑾也定是会喜欢这雪瓣花茶了!
皇兄?是为了皇兄才做这么多的?云然俊秀容颜上凝结出一丝涩意。
随即,又淡化开,恢复原先尘世不染的淡定神情。
水莘见他的神情有异,便担忧问道:“云然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云然闻言,心头渐暖。
也罢,也罢。有她的关心亦是足够。
“并无身体不适,水莘放心。”他欣然回道。
声似轻露,随风淡逝。
“哦,对了。为何云然几番于子夜时分行走于内宫?早已过了宫门禁时,所以才会被我误认为内宫侍卫。”水莘将心中揣磨反复的疑问道出。
云然并没有作答,原本淡然恬净的眸光沉淀出的是深遂,莫测。
“不方便说吗?那便权当水莘从未有此一问。”闭口不答?也就是还未当自已是朋友。虽然有些小失望。不过依旧笑颜如风,他应是有何苦衷的吧。
“其实,也不是何秘密之事,水莘可愿与我去一处地方?”见到她略有失望的神色,不知怎的,他竟不忍见她如此。
好吧,那便带水莘前去。毕竟,她,也寂莫了这么久了。
轻叹一声,他如画的眉目,淡化出深浓的伤愁。
“愿意阿!”她纤手提起蓝色裙摆,雀跃起身。
淡抹粉黛,肤如凝脂,轻萝纱衫。顾盼间,羞颜一世芳华。
走出了听香水榭,他们朝皇宫西角行去。
西斜的余阳倒映在碧水湖面,微风掀起鳞鳞波光。
晗沅殿。
“水莘,到了。”止步于那座残旧破落的宫殿前,云然满目苍凉。
“到了?”水莘顺势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残破的殿院,比起北角的冷宫,这座宫殿更胜败落。
掉漆的宫门,生锈的门环,还有早已脱落鎏金的殿上题字。
这?这是何人居住的?换句话说,这是住人的地方吗?水莘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跟我来。”云然率先踏上殿前石阶,水莘也小心地跟上他,脚踩踏到石阶上早已发黄的落叶上“咯吱咯吱”的响,她心里透着一阵莫明的寒意。
“嘭嘭!”他扣响了门环,片刻功夫,殿门被打开了。
“今日怎么来得早了些?”门内人细柔温婉的开口。
水莘循声望去,那是怎样一位女子呢!
眉黛含娇,水眸似画。朱唇贝齿,皮肤白晰细腻如凝脂乳玉般,剔透莹白。
更令水莘目瞪口呆的是她拥有一头及腰的秀柔白发!
那女子一身水蓝素裙,裙角印着一株半绽蔷薇,素雅怡人。
“她是?”门内女子从未见过水莘,遂问。
“母妃,她便是年兴荣年老将军之女,当今我朝的莲月皇后年水莘。”云然解释道。
“年将军之女,水莘吗?她便是云瑾的皇后?”她仔细打量着眼前温婉可人的女子反问道。
“正是,母妃。与儿臣进殿再细谈,可好?”云然伸手推开宫门牵起水幸入内。
虾米?母妃!不会吧?水莘无语了!她?这个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素美女子竟是云瑾与云然两兄弟的母妃!
晗太妃见状,露出温柔的微笑。然儿,与她多般配阿!随即,她唇边笑意骤然全无。若是当初。那样的话,她的然儿该多幸福。该多幸福。
命,都是命阿。
陈旧的宫门静声关闭了。他们未曾发现,密林处一着浅绿宫装娇小的人影悄然隐去,直奔西面惜花宫而去。原来,这座晗沅殿是前太妃晗沅娘娘的住所,云然是晗太妃的独子,而云瑾却并非她所出。
他们不是亲兄弟?这,着实令水莘意外。但,云瑾怎会放任同父兄弟的母亲住在如此荒凉的废殿?费解,费解!
她问他:“云然可曾心有不甘?”
母亲住在如此破败的地方,他,会觉得不甘心吗?
“水莘多虑了,只要母妃身体安好,何来不甘?”他浅薄一笑。可在那水晶般的眸眼中,分明是满满的伤愁。水莘对上他清澈明净,宛若谪仙的笑颜,他那双纯净的瞳眸告诉她,他已知足。她回以温洋笑意,倾城,更深惑人心。
可当获知真像后的水莘再回想起他今日的回答,她只有浓浓的伤感,与深切的,痛惜。经受如此遭遇,他依旧能笑谈春风。这个少年。究竟是多良善。
是夜,华容殿"皇上驾到!"宫门口驻夜值事的公公尖声通传道。
殿内早已熄灭的灯烛一一被点亮。
奴婢参见皇上。兰紫与宫婢们在殿中迎驾,叩礼道。"免礼,皇后呢?"连日来忙于国事政务,久未见到那喧闹的女子,心中竟会有几分念想。
所以,就算已是深夜,也绕道至华容殿一遭。还有那件事,也就顺便告诉她好了。
"回皇上,皇后娘娘早已熄灯就寝。"兰紫回道,她的皇后主子要是一睡下,便雷打不动,怎么都叫不醒呢!
"哦?朕去看看。先推下吧。"云瑾谴退了她们,独自步入内殿寝宫。
"吱呀"云瑾轻声推开梨木雕花的房门,门外晕晕淡淡的月光倾泄进室内,挥散在她绝美俏丽的睡颜。
他在床边坐下,遮去了一片晕华光辉。晶亮眸眼凝视着她,专注,深沉。
你永远如此无忧无虑,对吗?好像无论发生何事,都会,一笑置之似的,在你纤弱的身躯里,究竟住着怎样的灵魂?
正想着,水莘却突然惊醒。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回旋在静谧的寝殿回响开。
"你?你是谁?"水莘见床边有一个模糊的人影,惊吓之余,下意识甩手打了那人一巴掌,手心也被震得火辣辣的疼。
"皇后娘娘,发生何事了?"门外一队禁卫军在巡视宫殿时,听到里面的声响,遂驻步跪下问。
"无事,退下。"门内传出清冷淡漠的声线。
"是?皇上?奴才惊扰圣驾,奴才该死!奴才告退。"禁卫军首领说罢,立即起身带退了部下。
皇。皇上。
难道说,那道人影是皇上?
她,打了,皇上一巴掌?
微弱的月光透过浓彩雕绘的窗柩照在他的面上,尤如画笔绘出般精致完美脸部轮廓展露在暗夜中。欣长的身躯背对着她,宛若天神的姿态。独霸,专制。
他和她皆不发声音,沉寂在这夜的黑暗中。
良久,久到她都思考起他是不是睡着了的问题。
"皇后,不准备向朕解释麽?"他的唇角绽开邪魅的弧度。话,却是冷的。
他缓缓转过身,巨大的阴影将她面上最后一丝光亮掩盖。
危险,他是危险的。
水莘感知到这一点,轻声向大床里侧挪去,"呵呵,呵呵。今天皇上怎么会过来?未曾起身迎驾,臣妾知罪。"她小心赔笑道。
死定了!死定了!OH!MYGOD!上次只是顶撞一句,就被打板板!今天,打了他一巴掌。会不会,直接砍了阿?她的柳眉上扬,一双秋水眸眼恐惧的大睁着。
这女人是怎么了?这副表情?
云瑾微蹙眉睫,煞是不解。"朕是问,刚才的一巴掌。"靠近她,他戏虐道。
突然,想逗逗她。
"呃,这个。"刚进寝宫,便被莫明其妙打了一巴掌,她的确欠他一个解释。
"什么?朕,听不清楚?"离她的脸不过三厘米之距,他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她耳畔。暧昧至极。
白晰的皮肤,娇若的眉睫,秋水的眸下是高挺小巧的鼻,粉色樱唇中隐着明皓的贝齿。
十足的小妖精!他倏地转过眼,不再看她。却是不经意将她镌刻入骨血中。深深地,刻入。
"我,我。"她纤细莹白的手指纠缠着被角,不知该解释什么了。
方才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令她的心狂乱跳动着,熟悉的感觉,相似那次,不慎跌入他怀里那次。一般的慌乱。
但是,仅是慌乱而已吗?
"罢了。朕今日来,是有事告诉你。"不知怎的,他不想为难她了。
"有事告诉我?"她疑惑的望向他。
"太后,即将回宫。皇后,准备接驾吧。"他话未说完,水莘大脑一片空白。
虾米?皇太后!
太后要回宫?
不是吧?
迎接太后虾米?太后!
太后要回宫?
不是吧?
碧羽元年,初合。
大晋33年春。
太后从太华山礼佛回朝。
夏羽王朝上下具喜之,上至满朝文武,下至黎明百姓,皆夹道应之。
干净整洁的街道被铺上一层鲜红的地毯,在红毯两侧罗列着五色馨香的花卉盆栽,立于道路两旁的百姓翘首以盼状等待着,他们的开国皇后---缙琴皇太后。
话说夏羽王朝伊始,城萧混乱,人心离异,开国皇帝率区区十万兵将一举攻下这早已分崩离析的夏羽之时,身为皇后的纳兰缙琴被敌军囚为人质,却临危不惧反鼓动同为阶下囚的百姓、官员逃出天牢,与开国皇帝里应外合,才收复了夏羽。
自此而后,缙琴皇后的丰功伟绩便在民间广为流传。百姓对缙琴皇后的忠爱丝毫不亚于开国先帝。
“原来是这样啊。”经兰紫如此一说,水莘恍悟道。
原来是个强悍的武后啊!水莘暗自咂砸嘴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