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老奸巨猾!
“丞相有令,将这名刺客就地正法,放箭!”一名相府的家将前来传令。
赫竹轩心里“咯噔”一下,快速出手擒住那人推向晏璃,拔剑现身的同时顺势挡下了其余的箭矢,方才还一脸神气的将领转眼就被射成了血肉模糊的箭靶子。
赫竹轩身轻如燕,挺若青松,山水泼墨的眉眼间表情认真而肃穆,“吾乃水宇天阁的长使赫竹轩。”他指着地上的尸体道:“尔等若想惨死于此,尽管放箭!但本座也保证,如若谁敢,最多一炷香,这箭就会原封不动的回到他自己的身上!”
从古至今,所有见异思迁的小人莫不贪生怕死,无论爱钱还是爱权,人们都懂保住命其实最实在,只要有命在,钱和权以后还能慢慢来。
赫竹轩显然谙熟此道,这番举动下来,效果十分明显的威慑了在场所有的人!
趁着众人愣神的空当,赫竹轩赶忙拉起一旁的晏璃,直接找了堵矮墙跳出了相府。
“追!”
“快追!”
密密麻麻的箭随后紧跟,奈何两人了身法极快,一眨眼的功夫就跑得没了影。
梅影斑驳、风移影动,映着轩窗月色、流光苏缎,雪落无声。
美人的画像近在眼前,疏影横斜暗香浮动中,回眸一笑,国色倾城。阁内没有点灯,漫天梅影和着飞舞的雪花,别样妩媚。
玉杯中色泽清透的浆液荡漾起波光几许。采暮春山花间的晨露为水,飘香的桂花只取未开的花苞芯里最嫩的两片,帝都百年盛名的酒窖中陈上三十年,方才有了面前的区区三坛“醉君子”。
苍白的手指扣着玉杯,斜倚在盈满淡香的檀木靠上,浅啜着杯中美酒,男子优雅的笑了,那淡漠而真心的笑容由唇角直达眉梢,渐渐驱走了常年凝聚在眉心的戾气。
轩阁的门,轻轻的开了。北风卷着雪花,狂暴的涌进屋子。
男子微微侧头,仿佛受到了惊扰。
来人阖上门,简短的说了一句话:“画上的姑娘,我认得。”
是惊讶,是狂喜,男子放下酒杯,压下内心的欢喜不动声色的问道:“你有何事要求我?”
来人笑道:“在下与友人遇上些麻烦,要借你屋中的暗室躲躲,多谢了,顾雪阁掌柜!”
听到那人的称呼,明亮的月光下,男子处变不惊的一张脸立刻显现出了错愕的神情。
在京都浣阳,与水婧一同以高才和神秘闻名遐迩的人还有一个,那便是自七年前自顾雪阁建成以来,即使是帝王亲临之时也从未曾露过面的顾雪阁掌柜。
浣阳人尽知他在等一个人,为等那人才建起了这座顾雪阁。
这传言不知何年何月从何而来,但却为浣阳的街头巷尾所津津乐道,有人说,他在等心爱的姑娘,也有人说他在等一位情同手足的故人,好事者纷纷发挥想象乐此不疲的猜测。更有甚者为之编撰了一段风月往事,讲述流传。而顾雪阁的掌柜对此并未所有回应,任由顾雪阁在世人好奇的猜测与传奇的杜撰中静静伫立了七载春秋。
所以,当来人不仅一语道破了他的身份,更成全了他的夙愿时,其中的出乎意料就可想而知了。
男子命人收了画卷,点上灯,对着窗子道:“好了,现在没人了你们进来吧!”
来者正是白日在相府中仓皇逃窜的赫竹轩和晏璃。
两人刚刚逃出相府,白丞相便以相府刺客出逃为由,封了城门,全城搜查,搜了半日未果,这才又开了城门。
两人好不容易乔装打扮潜出城,又无奈的遭到了白丞相在城外埋伏的杀手的袭击,兜兜转转到天黑,才趁着夜色又回到了顾雪阁中。
男子在一面绘着兰花的墙壁上敲了敲,墙壁从中间裂开,“你们进去吧。”
赫竹轩对着男子道:“若阁下愿意听听那位画上姑娘的事,不妨与在下一同入内。这看似为男子着想的一句话,言下之意却是:你我萍水相逢,这等性命攸关之事,我信不过你。
男子苦笑着对赫竹轩道:“先生太过小心了。”说着一掀衣摆率先走进了暗室。
赫竹轩对晏璃轻轻点了点,甩袖灭了灯火,紧随其后。
原本裂开的墙壁在三人走入后,又慢慢合在了一起,墙壁上的兰花,依旧栩栩如生,完好如初。
风雪中,一群黑衣杀手纵身入室,查看了许久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几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为首的一人挥手,下了撤退的命令。
几个杀手在撤出的那一瞬间,为首那人只觉一阵刺骨的冰冷袭过颈侧,他手中的钢刀掉在厚厚的积雪上,一丝声响也无,他倒在雪地上,看着结束了他生命的那个人,身躯抽搐着吐出低不可闻的两个字:“夜煞!”
被唤作“夜煞”的人将刀插进雪中,抬手拽下束发的纱巾,一头青丝如瀑倾泻。
她满意的端详着倒在白雪中的几具尸体。
那几人的颈间都只有一道细细的却足以致命的伤口,手法十分巧妙,一击毙命连一滴血也未流出。
她侧头命令似的微扬下巴,几道人影凭空而现,迅速的抬走了地上的尸体,所过之处洁白的雪地上一点脚印的痕迹也无。
冬天的风,飘飘送下遥天雪。
屋子里,云母片做装饰的帐幔在摇曳的烛火下闪耀着晶莹。
男子挑了挑灯芯,烛光一暗复又亮了起来。他放下手中细细的铁钎,拍了拍手回过身道:“现在先生该告知在下画上之人了吧?”
赫竹轩掀起衣摆,找了处软塌坐下,简言道:“画上人是我家师妹。”
“还望先生能说的详尽些。”男子的语言十分恳切。
“可我也想知道阁下的姓名,以及阁下为何要寻我师妹?”赫竹轩不甘示弱的反问。
男子似乎没有料到赫竹轩会这样问,微愣了一下道:“在下叶泽,与先生师妹的渊源,还要从十年前说起……”
十年前京都浣阳街上,一笼热腾腾的小笼包刚刚出炉。热情吆喝的老板在看到他时,脸上写满了厌恶。“去去去,臭要饭的。”
“我不是要饭的!”男孩不服气的反驳。
老板鄙夷的看着他:“那你拿钱啊,你拿钱,我的包子就买给你。”
男孩下意识的掏了掏钱袋,里面早已空空如也。他只好吞了吞口水,强压下腹中的饥饿,转身离开了包子铺。
刚拐过一个街角,迎面就驰来一匹黑马,马上的将领指着他高喊:“就是他,叶家余孽,快抓住他!“男孩一惊,找了条巷子撒腿就跑,为了甩掉身后的人,又故意转了几个弯才躲进了一个废弃的院子里。
刚进院子,一个粉红的影子就从他身边窜了过去。
男孩眼疾手快的扯住了粉红的衣角,那小人儿被他捉住,努力的跑了半天没有逃掉,只好讪讪的回头冲他笑:“小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闯到你家来的。”小女孩粉扑扑的脸颊扬起灿烂的笑容。
男孩“哼”了一声放开她,坐在一旁的干草堆喘着气问:“你到这来干什么?”
“外面有人找我回家,可我好不容易才跑出来,不想跟他们回去。”小女孩委屈的低下头。
男孩一肚子气无处发,又不还意思欺负一个小姑娘,只得没好气的瞅了小女孩一眼,“那你就在这儿待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