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轩望着飞身而走的两个人,泪,悄然而下。父亲和母亲只见的怨恨,一直由她背着,或许没有她,是最合适的。
她完全没有听到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靠着墙角,缓缓的蹲了下来,抽噎着。走进来的媛玉看到如此伤心的吟轩,急忙跑了过去。
“吟轩,你怎么了?”媛玉害怕的问,吟轩没有理她,呆坐在那里。“你……寒陌哥哥的事你都知道了?”媛玉紧张的问,“寒陌,他怎么了?”听到萧寒陌的名字,吟轩不禁紧张起来,如今自己唯一的牵挂,就是他了。“你,不知道?”媛玉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你快说到底怎么了?”吟轩气急败坏,媛玉被吓了一跳,低下头,吞吞吐吐的说:“寒陌哥哥被父皇打入天牢了。”“什么?”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为什么!”她抓紧媛玉,问道。
“因为……因为……”媛玉仍是吞吞吐吐,吟轩则是一阵焦急。媛玉突然哭了,一下跪在了吟轩面前,“吟轩,我求求你救救寒陌哥哥吧!”这倒是把吟轩弄得一阵糊涂,她想扶起媛玉,可媛玉死活也不起来。
“到底怎么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吟轩预感,将有不好的事发生。“匈奴使者有意让我和亲,可是我不想嫁到塞外去……父皇知道我喜欢寒陌哥哥,所以要寒陌哥哥娶我,以断匈奴使者之念,可是……可是寒陌哥哥不肯,父皇一气之下,把他打入天牢了!”媛玉哭着说。
吟轩听后腿一软,再次瘫坐在地上,萧寒陌,你这样为我,当真不值。
“既然这样,你应该去劝萧寒陌,找我来做什么。”吟轩冷冷的说道,“吟轩,现在就只有你能劝寒陌哥哥了,我知道他喜欢你,你的话他一定会听。”媛玉拉着吟轩的手,肯定的说。
“媛玉公主,你对我说这些,让我做何感想?”吟轩反问,有的时候,她真的很嫉妒媛玉,同样的血,不同的命运。
“如果寒陌哥哥不答应,我真的不知道父皇会怎么处置他,吟轩,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媛玉梨花带雨,哭诉着。“你现在是在逼我离开他吗?”吟轩的眼泪已在眼眶中打转,可是倔强的她偏偏不让泪水流下来。
“我知道,你从小到大吃了很多苦,我愿意把我的一切都给你,只求你把寒陌哥哥还给我,吟轩,你应该很清楚你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父皇他是不会同意的!”
是啊,他们不能在一起,她怎么早没想到。
媛玉摇着吟轩,吟轩突然推开了她,媛玉倒在了地上,她又起身,重新跪倒吟轩面前。“我真的不想嫁去塞外,吟轩,我知道你讨厌我,就当是为了寒陌哥哥,我求你,放弃吧!”
吟轩的眼泪终于再一次夺眶而出,她挣脱了媛玉的手,“我明白了,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吟轩说完,扶着墙,跌跌撞撞的走进屋内,她关上房门,失声痛哭。
我以为,我们会比诗冉他们幸运,我以为,我们可以永远相濡以沫,我以为,我们有天可以一同出宫,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原来,一切都只是我以为……
吟轩打开房门,媛玉已经走了,她缓缓走到院中,走到萧寒陌为她做的秋千旁。她做了下来,慢慢悠荡着,好像萧寒陌正在为她推秋千,吟轩笑了,这,是最后一次了。
太和殿的皇上对昨晚萧寒陌的事情依旧耿耿于怀,心情十分烦躁,连奏折都看不进去。这时身边的老奴走了进来,看着皇上,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皇上不耐烦的说,“皇上,吟轩……姑娘求见。”老奴吞吞吐吐,他不敢叫吟轩公主,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敢叫。“她?朕不想看到她,让她走。”皇上的语调如此冷漠,他不爱这个女儿,甚至,恨她。
“可是什么,朕的话没听到吗!”皇上勃然大怒,吓得老奴直发抖,“可是皇上,她说有办法保住媛玉公主。”老奴急忙开口,他真怕皇上把他拉出去砍了。
“哦?”皇上听到是关于媛玉的,立刻转变了态度,对老奴说:“让她进来。”老奴领旨,摇着头走了出去,同样是女儿,怎么,唉……
老奴走到外面,对站在门外的吟轩说:“皇上喧您进去呢。”吟轩微微一笑,道:“有劳公公了。”说完便走了进去,她的背影,充满了决绝,无望。
吟轩走进了这座二十多年没有来过的宫殿,满是陌生,不过没有关系,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来了吧。
看着缓缓走来的吟轩,皇上有些惊讶,自从萱妃一事后,他惟一一次见她,是和媛玉一起散步间偶然遇到,然后,便烧了她的萱草,罚了跪。自此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他是爱吟轩的,不过是建立在爱萱妃的前提下,没了萱妃,他对吟轩的爱,自然也没有了,转而变成了恨,对萱妃的恨。
如今的吟轩与她母妃不仅形似更是神似,眼中都被绝望充斥着。吟轩站在大殿中央,昨夜,站在这里的正是萧寒陌,他们终究,斗不过这朝堂,不,不是朝堂,是命运。
吟轩倏地跪在地上,语气平淡的说了一句令皇上都吃惊的话,她说:“吟轩愿意代替媛玉公主,远嫁塞外。”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媛玉默默的走回玉轩宫,却在路上遇到了秦洛和诗冉,“公主,你去那里了?我们在玉轩宫找不到你?”诗冉急忙走过去,问道。
媛玉低着头不知如何开口,她思付了片刻,抬起头,看着他们二人说道:“我去找吟轩了。”“什么?”二人惊讶,“吟轩都知道了?”媛玉点点头,又说:“我去求她,放弃寒陌哥哥。”
媛玉的话让秦洛诗冉吃惊,“如果不这么做,父皇不会放过寒陌哥哥的,况且……”媛玉别过头,又说:“他们不可能在一起的。”声音清冷,不似当年的媛玉。
诗冉冷笑,说:“媛玉公主我以前真是低估你了,你从小高高在上,要什么有什么,如今你得不到萧寒陌是誓不罢休对吧。”
媛玉瞪了诗冉一眼,道:“随你怎么想,我不在乎,刚刚父皇把我叫到太和宫,告诉我,吟轩答应代我嫁到匈奴,我想你们还是尽快与她道个别吧。”说完,媛玉甩手离开,她要准备自己的婚礼去了,她和萧寒陌的婚礼。
秦洛诗冉赶到时,吟轩正在打扫房间,她没什么好收拾的,只是想临走之前把房间打扫干净,恐怕以后,没有人会来这里了。
“吟轩……”诗冉轻声唤她,她缓缓回过头,冲二人微微一笑。秦洛一脸凝重,“吟轩,那你当真要如此吗?”吟轩笑道:“你们都知道了。”诗冉走近吟轩,握着她的手,道:“何苦要这样,我们可以再想想办法……”“还有什么办法。”吟轩打断诗冉的话,缓缓闭上眼睛,“除此之外,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屋内一阵叹息,“何时出发?”秦洛问道,“明天。”“这么快?”吟轩点点头,“此事已耽误多时,更何况,我走的越早,寒陌就少一日危险。”她明白皇上的意思,让她明天即可离开,就是怕她反悔,这样不仅保不住媛玉,恐怕连大周的面子也丢了。
入夜,一个素衣女子提着锦盒,缓缓走入天牢。皇上准许她提一个请求,她便说要见萧寒陌一面。
走进天牢,吟轩看到了那个人,那个人回过头,也看到了她,冲她微微一笑。吟轩也笑了,她的萧寒陌,在哪里都是这般云淡风轻。
她走近他,放下手中的锦盒,“这是我做的……”吟轩话还没说完,便被萧寒陌拥入怀中。“吟轩,我想你。”吟轩伏在他的肩上,眼中泪水婆娑,我也想你。“吟轩,我情愿你不知道我被关进了天牢。”萧寒陌皱眉,他突然觉得自己好无能,他连他们只见的感情都无法维护。
“你说过,会带我出宫,现在还做不做数?”吟轩问,“作数,当然作数,只要我能平安出去,我们便离开京城。”“不要担心,你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吟轩轻轻的说,可惜她要先他一步离开京城了。
萧寒陌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今生的,最后一次。
多年以后,已年迈的他与媛玉谈起,更是说如果自己当时知道,他可能会一头撞死在牢里,他宁愿死也不要吟轩离开。媛玉只是浅笑,然后说萧寒陌你知不知道,你们两个只有两种可能,共赴黄泉,或者两两相望,在一起,不可能。
萧寒陌也笑了,他没有回话,只是望着窗外,又下雪了,如今的塞外,一定很冷吧。
或许共赴黄泉,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二天一早,萧寒陌便被放了出来,他走出天牢,秦洛和诗冉站在外面接他。秦洛走过去,拍了拍萧寒陌的肩膀,说:“皇上答应放你了,没事了。”秦洛勉强的笑着,萧寒陌不是傻子,他看得出秦洛眼中的忧伤。
他环顾四周,问:“吟轩呢,她为什么没有来?”“吟轩……她,并不知道你出事。”秦洛勉强挤出一点笑容,萧寒陌盯着他,又看了看旁边欲言又止的诗冉,说:“她昨晚来看过我了,秦洛,你还说她不知道。”
“什么?她……”秦洛吃惊,吟轩完全没有告诉他们,自己来见过萧寒陌了。看着吞吞吐吐的秦洛,心中萌生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抓住一旁的诗冉,急声问道:“诗冉,你告诉我,吟轩到底怎么了?”
“寒陌,你冷静一点。”秦洛想拉开他,萧寒陌却把他推开,“你走开!”诗冉见萧寒陌如此也不打算隐瞒了,“萧大人,你听我说。”她反抓住萧寒陌,说:“吟轩为了救你,向皇上请求代替媛玉与匈奴和亲,如今已经要走了!”
诗冉一字一句,说的十分清楚,萧寒陌听后,愣在了那里,转瞬,他又冲了出去,吟轩,你不能走,你千万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