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收拾的,你回去吧。”玉兮挥了挥衣袖,拿起棋盒转过身去。
“诶,等一等。”我眼睛一扫,竟然看到刚刚被玉兮扫进棋盒的白玉棋子上似乎沾染着丝丝血迹。“你,你的伤怎么样?”
“无妨。”
“让我看一下。”我拽住玉兮的衣袖,却见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吓得又立马松手。“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就是想看一下你伤得重不重。”
玉兮回头看我一眼,忽然拉住我刚刚拽他衣袖的手,带着我御剑从观星台上飞下去。
我第一次站在剑上,吓得紧紧握住了玉兮的手。等到了玉兮的房门前,我的手上竟然染满了血。
“你,你伤到哪里了?”我愣愣的看着玉兮的手,忘了松开。
“进房里说。”玉兮左手推开门,拉着我向里面走去。
我听话的跟着他走,看着我手上滑下的血珠,一滴一滴落在地上。“你到底伤到了哪里?伤多重?”
玉兮顿住脚步,一挥手把门关上,竟然动手解自己的腰带。“把那盆水端过来,金疮药在书柜左手边的架子上,第四层青色的瓷瓶里。”
“哦。”我呆呆的点一点头,手忙脚乱的拿了药把水端到床前放好。
“去拿毛巾。”
我去旁边拿了毛巾走回来的时候,玉兮上半身的衣服已经被丢在一旁了。我看着他胸口上从左肩到胸前的那道伤,愣愣的说不出话来。那道伤虽然已经结痂脱落,但是依旧狰狞的可怕。
“看傻了?”玉兮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伤口不在这里。”
“啊!”我轻呼一声,偏头看到玉兮右臂上缠着一道白色的纱布,血迹已经透出来把纱布都染红了。玉兮正用左手拆纱布。“我来吧。”我接过玉兮手里的一段纱布,一层一层的解开来。
直到纱布解下来,我才看到那一道伤,血肉翻出,深可见骨。“你,你伤成这样还跑来跟我下棋!”我知道要把伤口清洗干净,可是又吓得失了方寸。
“你再这样慌乱下去,我的血该流干了。”玉兮轻笑一声,竟然伸出左手拍了拍我的头。
我冷静下来,拿毛巾浸了水,放轻动作擦掉了玉兮手臂上的血,又抖着手尽量把他伤口上的血迹擦去。
“上药。”
我听着玉兮淡然的声音,握着药瓶把药撒到伤口上。紧接着就是一阵抽气声,玉兮咬着牙指挥我用纱布把他的伤口包起来。
我没有替人包扎过伤口,只能尽量放轻动作,不按到他的伤口。
“好了,没事了。”玉兮笑了笑,抬起左手给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你吓的。”
“你这伤真是,真是……”我缓过神来,坐在床边松了一口气。“应该会没事的,对吧?”
“一点小伤罢了。去帮我拿一件衣服来。”
我点头,跑到衣柜前。
“拿玄墨色的衣服。”
“哦。”我应了一声,放下刚刚拿起的蓝色衣服,转而拿出一件玄墨色的衣服递给玉兮。“为何要玄墨色的?”我又看一眼他衣柜里的衣服,白衣墨竹的、蓝底白栀的较多,却只见两件玄墨色的衣服。
“墨色不易印出血迹。”玉兮淡淡的说了一句,很快穿好衣服走到我后面,伸手关上了衣柜的门。
我却因为玉兮的那句话失神了好久,似乎回想起当年修罗将军也只穿玄墨色的衣服,连铠甲都是墨色的。
原来,是怕人担心。
“你把三师姐骂走,是怕她担心?”我回头看玉兮,“可是,你怎么就不怕我担心呢?”
“我只是不希望别人看到我受伤罢了,他们的担心于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玉兮眼神闪了闪,却看向我,“而你,我倒是希望你多担心一点。省的把心都放在一处。”
“啊?”
玉兮不置可否,只是把腰带递给我。“一只手没法系。”
我扁嘴,接过腰带,比划了半晌,才系上去。
“你就只会系蝴蝶结?”玉兮低头看着我系的腰带,脸色有些不太好。
“很好看啊。”我又替他整理了一下,满意的点头。
“我算明白你怎么能拖住魔尊的那么久了,我若是魔尊,该被你活活气死。”玉兮叹一口气,忽然拿起剑一挥,削下我的一缕头发下来。“我该给你下个降头,你若还是这么可气,就好好整治整治你。”
“玉兮!”我恨恨的瞪着他手里的头发,想动手抢又怕再碰到了他的伤口,只好作罢。“你可真是个讨厌的人!”
“我不曾说过我讨人喜欢。”玉兮耸耸肩,“不过你在我房里呆了这么久,只怕……”玉兮抬头,看向门口,一边唇角上钩,笑的特别邪气。
“怕什么,让开啦。”我忽然意识到男女授受不亲的问题,侧过身绕开玉兮往门口走。“明天开始就让三师姐天天给你煮枣子吃。”
“都肌肤相亲了。”玉兮笑的欠揍,讲的话更欠揍。
我一开门看到师父就站在门口,顿时脸都白了。“师父,五师兄胡说的,我才没有……”
“走吧。”师父扫了我一眼,神情淡漠。
“师父,你,你不生气?”我跟在师父后面,心里惴惴不安。
“既然你是为玉兮上药,我又有何可生气的?”师父的话让我心里凉凉的,想要再说出口的解释都尽数吞进肚子里去了。
师父说不生气,我是应该高兴的,可是这会儿却又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难受的紧。
“先把手上的血迹洗了,再换身干净衣服。”
“嗯。”我闷闷的应了一声,问着身上的血腥味,推开门走进房间去。
“以后其他男子的房间不要随意进去。”我本来以为师父已经走了,却没想到师父还在门口。起初的惊讶过去之后,我心里又欢快起来。
“嗯!”我点头,想起师父隔着门看不到,又认真的应了一声。
“以后再见到你的师兄受伤,可以让门下其他弟子去上药,你一个女孩子家,就算是情急之下的事情,总也要有所顾忌。”
“嗯!”我忽然发现,还是师父教训我数落我的时候,我更开心一点。果然,我骨子里还是有着深重的奴性的。
我快速的换完衣服,跑出去拽住师父的衣袖。
“师父,要不你再说我几句吧。”
“被说了都还这么开心。”师父拍了一下我的头,拉我到院中坐下。“今天光顾着玩了吧?可有好好练法术?”
“有的。”我点头,拈了个土咒,结果力道没控制好,把旁边的一棵柳树给挖了出来。
师父看着我,一边笑一边摇头。“初见你时以为你是个乖巧寡言的丫头,却没想到这么能闹腾,恨不得把房子都给拆了。”
“我自然是不会把房子拆了的。”我扁嘴,趴在石桌上拿本书翻起来。
“你啊。”师父又敲了一下我的头,也静静地看书。
关于魔界,我所知不多。只知道那里都是妖魔盘踞,煞气很重,四季昏暗。所以,当师父把魔界地图放在我面前跟我说要去的时候,我还是很诧异的。
“师父,你一定要去魔界?”
师父点头。“昆吾剑必须夺回。你可要去?”
我点头,又摇头。“若我去的话,会不会拖累到你?”
“你这法术。”师父轻笑,“拖累倒还说不上,只是自保还是差一点的。”
“师父!”我气得跳脚,“我发现你现在说的话可是越来越气人了!枉你人前一副仙人之姿,人后竟然会说这么可恶的话。”
“你本非人族,对你自然不用那么谦恭有礼。”师父沏一杯茶,端起抿了一口。
我气得不想跟师父讲话,可是师父一开口,我却又很没骨气的妥协了。
“蝶儿。”
“嗯。”我闷闷的应了一声。
“你法术太低,魔界此行我本不想带你去,可是刻骨相思缠的毒性太凶,我又不放心把你一个留在业飏山。可算是两难了。”
“师父,要不你把我放在暗袋里带过去吧。”我拽了拽师父的衣袖,笑的一脸谄媚,“反正你那么喜欢把我当做宠物拍我的脑袋,放在口袋里也可以的。”
“你想得倒美,也不怕打斗中受伤。”师父果然伸手过来拍了一下我的脑袋,跟拍宠物似的。“别人的宠物都乖巧听话,怎么偏偏我的宠物这么刁蛮?”
“我哪里刁蛮了!”我恼怒的站起来跺了跺脚。
“真恼了?”师父看着我笑,“若是真的恼了,这东西我可就不给你了。”
“什么东西?”我回头看着师父。好吧,没骨气就没骨气了。
“可还恼呢?”师父不把东西拿出来,只是笑着看我。
“不恼了不恼了。”我连连摇头,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齿师父如此戏弄我的行径。
“喏,我从大师兄那里讨来的五行轮盘,可以增进法术修为。这几日你带着好好练法术。三天后,若你手中的宫铃发出光来,我就带你一同去魔界。”师父煞有介事的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像八卦似的东西,条条框框的看着就像道士的玩意儿。
“好。”我从师父手里拿过五行轮盘,开心的转头练法术去了。
三天后,宫铃在我手里显出浅浅的五彩光芒。师父依言带着我一起去了魔界。
“魔界的入口不少,但是从人界能走得通的只有这一处。据说今日的魔尊离黯当年曾是安陵王世子,安陵王过世后他便是从安陵王陵寝进入魔界的。”师父一边解释,一边牵着我的手向里走去。
“魔尊既然知道这个入口,怎么不派人封起来?”我偏头看向近在咫尺的师父的侧面,只觉得心跳都不平稳了。
“有了这个入口,魔尊出入人界都方便许多。何况,这里本就有许多亡灵看护,布着各种阵法,普通人无法出入。”
我扁嘴。“他就是懒得封吧。”
师父顿住,伸手敲我一下。“别净想些不找边际的事情,跟紧了我。这里我也不曾来过,不知会有些什么。”
“师、师父,你别说了。”我拉紧了师父的手,看着前面一群围过来的亡灵,吓得往师父的身后躲。
“这么胆小。”师父摇了摇头,“不过一些亡灵罢了。”衣袖一挥,光影过处,那些聚拢过来的亡灵就都消散了。
“蝴蝶本来就胆小的,何况这里还是墓室。”我冲师父扬了扬下巴,继续跟着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