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女儿没事了,真是挺可惜的,是个男孩,你们这些家人怎么能这么不关心她这个孕妇呢,怎么能让她绝望的吃安眠药,唉,可惜孩子了,再有一个月都可以存活了,你们这些家人太不负责任了。”
医生说完叹息的转了身离开了他们的视线,几分钟后,初雪被推了出来,双眼紧闭,麻醉还没有退去。
初万年和白小丹一边一个帮着护士小心的推着病床,徐伟站在原地,腿突然软了下来,他跪在了地上,孩子没了。
多少年了,他以为那些厄运,那些恶梦已经远离了他,可是到今天他才知道,其实厄运和恶梦依然时时围绕着他,只是若即若离而已。
徐伟黯然神伤的走到了初雪病房的门口,当他正要推门进入的时候,初万年从病房里走了出来,他把徐伟推后了几步,“找个地方,我们谈谈。”
徐伟使劲向里面张望了一眼,可是他只模糊的看到初雪紧闭双眼的苍白的脸。
刚走几步的初万年转了身拉了徐伟一把,“走吧。”
徐伟像个吊线的木偶被初万年牵扯到了安全通道的门外,两个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初万年鄙夷的看了徐伟一眼,“离开我的女儿,永远。”
徐伟震惊的看了初万年一眼,“不,我不会和初雪分开。”
“你已经没有理由拒绝了。”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我们分开,我很爱初雪。”
“还想狡辩,看看吧,你做的好事。”
初万年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照片扔向了徐伟,照片散落一地,徐伟蹲了下来,一张一张的捡起,每张照片都清楚的显现了半裸上身的一对男女亲密暧昧的画面,那画面之上又分明的呈现着徐伟和罗玲的面容,不需要争辩,不需要解释,这是事实,而不是他人故意PS出来陷害他的,徐伟心知肚明,他只能默认,徐伟看着照片无语了。
他的无语表明了照片的真实,初万年抓起徐伟的衣服把他逼到了墙角,然后又是狠狠的一拳。
“离我女儿远点儿,否则我会不客气。”
初万年扔下这句狠话,愤愤的离去了。
徐伟重又蹲了下来,一张一张的把照片撕的粉碎,徐伟原以为他这仅有的一次玩火,应该被视为一种游戏,但游戏的规则是双方都是可以拾得起放得下的那种人,而罗玲偏偏是那种放不下的人,自己得不到,便要玉石俱焚,同归于尽,可恶的女人,笑他徐伟,一生都在不停的算计着别人,而自己很少中计,没想到却套进了一个女人的圈套,闹得“家破人亡”,家没了,孩子没了,老婆没了。
病房里,初雪突然惊呼了一声,从梦中醒了过来。
“小雪,做恶梦了?”
白小丹凑上前轻轻的问着。
“嗯,开始的时候,我梦见我回到了小的时候,你和爸爸牵着我的小手来到野外郊游,那里绿草茵茵,遍地都是红灿灿的野花,我兴高采烈的追逐着蝴蝶,我一路奔跑,很幸福。”
初雪说着脸上露出了丝丝笑容,可是她的笑容转瞬即逝,然后是满脸的纠结与痛苦,“后来,我跑着跑着,跑到了一个无垠的旷野中,那里空无人烟,我听到前面有孩子的哭声,我跑了过去,是一个小男孩,他正蜷缩在一棵大树下面,浑身冻得发青发紫,他叫我妈妈,他向我哭喊着,‘妈妈,妈妈,救救我,救救我。’我跑上前想抱起他,可是这时从对面走来几个穿着白衣服,脸色惨白惨白的人,他们抢走了男孩,我想去追他们,可是我的脚仿佛被钉在了地上,一动也不能动,我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抱着男孩离开,当视线就要模糊的时候,他们转身向我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太可怕,我开始大喊,‘来人哪,快来人救救我的孩子。’直到我的嗓子喊得沙哑了也没有人来。我一个人孤独的留在了旷野里,我大声的哭了出来。”
当初万年踏进病房的时候,初雪恰恰对白小丹说完了整段梦境,她哀怨的望向窗外,突然她若有所悟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为什么肚子已经平坦了,“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初雪尖叫了起来,她的情绪失去了控制,初万年上前按住了她,正在撕扯按捺的时候,徐伟从外面走了进来,初雪看到他的第一眼时,恢复了平静,她重新无力的瘫倒进了床上,她的思绪开始飘飞到了手术之前。
几个小时之前,初雪一个人正悠闲安逸的坐在阳台的塌椅之上,看着一个个可爱的小宝宝的图片,还有关于怀孕24周的各种注意事项,等着刚刚出门买菜的白小丹的归来,暴风雨仿佛在这一刻从天而降了。
敲门声急急的传来,初雪以为刚刚出门的白小丹又忘了带什么东西,她嘴里嗔怪着,扭动着她笨拙的身子慢慢朝门走去,“妈,你又忘了带什么了,怎么不自己开门呢,你知道我现在走路很不方便还这样考验我,真是……”
话说了半截,初雪被门外的陌生人惊吓了一下,再定定神,原来是个送特快的小伙子,“你好,你是初雪女士吗?”
“是的。”
“你签收一下,有你一个快件。”
初雪送走投递员之后,拿着邮件进了屋,打开一看,她站立的身子猛的蹲坐到了沙发里,剧烈的振荡让肚子里的小孩子很不舒服,他使劲的朝着初雪的肚皮踢了一下,疼得初雪倒吸了一口气,她把手按在肚皮上,轻轻抚摸着,脑海却在这一刻彻底被眼前这些照片沦陷了。
初雪开始绝望了,她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这种打击对她而言足以要了她的性命,虽然自杀是懦弱的行为,自杀未遂更丢脸,但此时初雪的脑海中已经没有了任何可以存活下来的理由,与其带着孩子来这个世界过那种她曾经过过的没有父亲,永远罩着一个单亲家庭的阴影,永远是孤独,无助而彷徨的,还不如和孩子一起离开。没有再加深考虑,没有再在脑海自我互相争辩一番,初雪毅然决然的服下了白小丹床前的一瓶安眠药,顷刻失去了知觉。
徐伟站到初雪面前时,初雪的记忆完全恢复了,但是这种神志的清醒只保持了几分钟,瞬间她便发疯一样的抓狂乱叫,她再一次的失去了理智,徐伟被初万年推出门外,“我说过离我女儿远点儿,离婚协议书我会让我的律师传给你,滚,滚得越远越好。”
初万年不顾忌医院的静寂咆哮的喊着。
这场暴风雨来得很迅猛,让徐伟猝不及防,他甚至没想过自己的后路如何,这完全打乱了他的意志,这种无路可走的滋味很不好受,他很茫然,很失意。
徐伟走出医院的时候,外面下起了雨,他本可以在医院停留一会儿等雨停了再走,可是他放弃了这种等待,他沉稳的走进了雨中,很困难的打了一辆出租车,上了车。
雨势一直不见小,车内只有车轮辗过积水的路面的哗哗声,以及雨刷刮着玻璃的机械声,司机从车镜里观望着徐伟的脸,小心翼翼的亲切问着,“师傅,去哪儿?”
“X路X号。”
徐伟简洁的报了地址,这个地址他很熟悉,曾经为了一个阴谋,他曾无数次来过这里交涉,选择,而这次他要为自己的事来这里兴师问罪,探根究底,因为这里很可能有他要找的人,罗玲。
可恶的女人,徐伟不愿想起,他望着车窗外扑扑闪闪的雨丝,心却像被利刃穿插着,他美好的爱情,他辉煌的事业可能就此终结了,一失足万千古恨。
出租车在徐伟指定的地方停靠下来,徐伟付完钱之后,冒着雨冲进了那座看起来不太起眼,并且有些破旧的办公楼里,他熟悉的进了电梯,按下三楼,当电梯门徐徐开启的时候,一张熟悉的面容出现在徐伟的眼前。
“小徐,好久不见了,最近好吗。”
那张熟悉的面孔喜笑颜开的冲着徐伟打着招呼,让徐伟无意中生出几分尴尬,他不自在的回了句,“挺好的,你最近好吗?”
“哦,我很好,无官一身轻,家也没了,老婆孩子也没了,一个人逍遥自在着呢。”
熟悉的面孔依然嘻笑着,一段很痛苦的经历却让他说得那么轻松,徐伟顿时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应答,他只勉强的挤出了点儿笑容,不知是同情自己,还是同情这张熟悉的面孔,正当两个人一下子冷场的节骨眼上,罗玲从某个屋里走了出来,她拿着一沓纸,头不抬眼不睁的自说自语着,“汪先生,你等会儿,这儿还需要你签一个字。”
半天没等到回声和答复的罗玲终于抬起了头,当她看到面前除了汪鸿涛之外还有一个徐伟时,她吃了一惊,冤家路窄,此时此刻她也哑然了,三个人站在电梯口彻底冷场了。
时间一秒一秒的推移着,徐伟迅速的将眼前这一幕在脑海里过了一下,汪鸿涛,罗玲,究竟发生了什么?
“好了,不用纠结了,想知道一切吗,走吧,我们找个地方聊聊,毕竟我们现在是同命相怜了。”
汪鸿涛拍了拍徐伟的肩膀,徐伟机械的随着他上了电梯,罗玲始终站在电梯口目送着他们消失,她的任务已经完成,无论是当年对徐伟的,还是现在对汪鸿涛的,接下来的一切都和她无关了。
走出办公楼,徐伟上了汪鸿涛的车,两个人在车里沉默了一会儿,“说吧,想去哪里?”
汪鸿涛将要发动车时开了口。
“就在车里说吧。”
“好吧,你说吧,告诉我你当初是如何陷害我的,害我丢了官职,妻离子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