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月街的森灯节将至,但是完全隐藏住梦香身体气味的方法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实质性的进展。公羊川夏对着面前这个丝毫不带一点烦恼的女孩忍不住频频摇头,内心确实惆怅不堪。不过还好有羽落川在身旁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只要给他七日,就算将三界弄得颠倒杂乱,他也能搜出最安全实用的方法。
川夏用手轻轻晃动着茶杯里泛着乳白光泽的奶茶,透过腾腾蒸汽向妖事屋的窗外看去,还是一片安详无争的景象。青草蔓蔓,阳光晴朗温和,现在的它,即不像夏季的太阳带给人闷炎热潮闷的晕眩感,亦没有秋季阳光的那般清透爽亮,它只是安静平和的呆在属于它的地方,默默俯视着望向地面的每一处,尽可能散发出更多的光芒,给足植被所需要的分量。
“咦!先生,今天咱们也有委托的信件来哦!”梦香举着信封说话时的脚步可谓是三步一跳,两步一踮脚。用发绳精心束在脑后的马尾随着她的步伐不停左右摆动,显得她整个人都比平时开朗活泼好多。随着这几次和川夏四处拜访的经历,梦香好像更加期待着日后同他出行的历程,也期待能遇到各色各样的妖怪和事物。
男人伸手将茶杯放到桌子的一侧,微抬起手腕接过信封时还特地用手感受了一下外包装——可谓是触之如冰,轻抚下来却又如同在抚摸美人的肌理,细腻嫩滑,这可是专门用上等云丝西凉纸裁制制成的名贵纸张,想必这次委托得人家定然又是个富甲一方的人物。
有些随性的拆开信封,对着右手手心中间轻轻磕碰了两下,一不留神,里面的信纸轻轻摩擦着信封内侧滑至桌面,上等物品就是不同,连旋下来的那个瞬间,空气中都能透出一股淡雅沁心的香气,川夏仔细嗅着,只觉得它有点像是特意调至的山水香,却又含着些许寂寞的前调。
看来这次的委托,可不是关于妖怪的事务了呢。之前几次闻惯了各类妖怪陈腐的味道,川夏的鼻腔像是受到了洗礼般微微酸了酸,一点点小心展开信纸,仔细阅读起来。
“说的什么?”
梦香整个人凑过来压在川夏肩膀上偷看,但是上面书写的那些如同象形文字一般的圈圈框框直接让她目瞪口呆,第一行画得什么鱼猫虾球的……开宴会的意思吗?
“嗯……原来如此。”川夏笑着点点头,将透着清新香气的信纸重新装好放入枕头下方,“收拾一下,又可以出去玩了哦。”
“嗯?”梦香皱着五官,“信里面说的是干嘛去呀,我看这些字又像鱼又像虾,该不会是请我们吃大餐吧!”
“差不多,为你的第六感加一分。”川夏将挂在衣架上的纹龙袍往腰上随性一扎,莲灯照旧背在身后,只是这次的头发没有再用他亮晶晶的心爱黑色小卡子卡住,反倒让它们自在飘扬在柔风中,仿佛是生长在麦田里的麦穗般轻盈,“今晚我们可以去参加森灯节的开场集会啦。”
“哎!真的么!”梦香眼里的光芒瞬间燃得像两盏灵光锃亮的瓦灯,本以为自己人类的身份是不允许在节日期间露面的,结果竟然还有机会同先生一起去赶集会,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
“这还不能全是真正意义上的森灯节,所以我们稍稍去看一下也是没有关系哒,不会影响到以后的祈福仪式。”
公羊川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几步走到碗柜旁的敞口皮箱里麻利翻找一番,拿出两个左右两边分别顶一小花的兽角面具。他鼓足气劲,用力吹开附着在面具表层的灰尘,支起手臂平举在梦香面前,好像递给她玩具的孩童,“选一个,我们带出去玩乐。”
“嗯……”
选哪个好呢?梦香咬着下唇努力给自己一个最具说服力的答案:左手上的面具颜色暗红,上面雕刻的眼睛瞪起来犹如铜铃铛大小,嘴巴里露出尖尖的獠牙,但是一边好像磨损的较为厉害,牙齿有一半已经不见了。
再看看右手上的面具,相对于左手的则显得较为和善,总体颜色呈淡黄,面颊处的红晕被画师巧妙的用花瓣代替,眼睛细如丝线,嘴唇微俏。
“右边的!”梦香认为,如果不幸被其他妖怪发现身份,这张面具多少还是有点威慑力,让它们因其表面而畏惧三分。
“好,”川夏似乎看出了梦香心里的那点小九九,脸上难掩着笑意将面具为她系好,自己的面具则是挂在腰侧并没有想要带上的意思,整顿片刻,便步行着出门朝天边那片闪烁的星空下走去。
路上能遇到三五成群的妖怪,都是带着精巧不同的面具,有的女性妖怪配合着节日穿上纱裙,微风轻轻吹拂而过,那层轻纱便如同一片沾染着色彩的云雾,或是上下翻飞而起,又或是左右轻摇的细语呢喃。
而人潮最多的地方还在路的最远方,道路不宽,但每各角落里都有由粉、橙、蓝、紫四色花瓣组成的小花,梦香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花朵,不由得放慢脚步,细细观察起来。
“这是‘银啼’花,每年在大家去森灯节前的集会路上都会盛开。”川夏背着双手,口吻略带宠溺,梦香在他眼里,就像一个刚刚去学着认知世界的孩子,总对身边的事物感到欣喜。
“为什么是叫‘银啼’呢,我还以为它会被人叫成‘四色花’呢。”忍不住用手去轻轻碰触它小巧柔软的花瓣,指尖刚刚摩擦过花瓣的表面,就听到如同黄鹂啼鸣的声响,但又带着些许回声,如同儿时摇晃的银铃声清脆悠扬。
身边及远处的花朵像收到了信息,纷纷抖动身体“叮叮”着回应起来。晚风吹拂过近于夜色的草地,吹拂过唱着歌谣的‘银啼’花,就好像把这份含着梦香新奇心情的感情,也一并带给了远方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