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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尽 第三十八章 嘉前之灯
书名：华月街的妖事屋 作者：永安骨 更新时间：2017-03-07 10:36 字数：2355
你见过漫天灯火吗？
那些燃着橙光，试图冲破夜幕阻挡飞向更高更远的未知地方，那些可以将所有黑暗瞬间消抹干净的小小身体，仿佛带着跨越生死的力量，它们摇摇晃晃着前行，远远望去，更像是谁一时兴起为神灵架起的行走桥梁。
梦香之前只在人间见过人们用来庆祝节日或自身喜事而放飞的孔明灯，但却从来没有见过孔明灯大片飞过空中的景象，她有时也曾幻想过和自己喜欢的人漫步在这样盛世宏大的美景下，相互约定，从此执手一生相伴到老。
可惜自己的愿望终究只能算是愿望，女孩扬着面孔朝那渐渐变得模糊得灯影看去，瞳孔里闪烁的光芒似乎也变成了同它们一样的绚烂色彩，偶尔有两只明灯相互叠交着在她头顶经过，投下的小小阴影却也能为她增添上一分稚气。
“随我来。”公羊川夏俯身凑近她的耳边轻轻低语，右手拉过梦香不大的手掌绕过身边熙熙攘攘的观景人群，女孩看着身前那个瘦弱却又让自己莫名心安的背影，内心只觉得涌过阵温热的暖流。
夜晚的风带着它特有的清凉吹拂过川夏随意散开的头发，女孩只要稍稍朝两边侧下身体就能看到他俊朗的面容，无论是那双泛着盈盈光晕的金色猫瞳，还是他挺立的鼻骨，都在天空那漫天灯火的照映下显得异常动人，梦香克制不住自己花痴的心，在他身后走着的时候，也总要和川夏错开几个度数的范围偷看一番。
“森灯节开始前，是妖怪们许愿的最好时期。”男人温暖和煦的声音踏着凉风飘进梦香耳中，搞得她浑身猛然一阵酥痒，“这个时候祈福听说是最灵验的。所以总有许多妖怪不远万里前来祭拜祈求上苍来实现自己的心愿。”
“这么厉害！”梦香心情更为喜悦，若真的如先生所说这般灵验的话自己倒是想试试，说不定求个平安回家的符咒，明早一睁眼，她就已经躺在自家香喷喷的小床上了，“先生有没有想要祈求的愿望？”
男人停下前行的脚步，回首看着女孩欣喜乖巧的面容，一双柔情湿润的双眸对上她饱含希望的眼神，他的身躯逆着光影，将她注视到的全部尘嚣一一遮挡，女孩的眼中没有其他，明亮的黑色瞳仁映着川夏好看的微笑，就是这样的一个瞬间，时间的光轮戛然而止，背景里充斥的物品都如同被随意雕刻在静止的画面里。
从来没有如此仔细的观察过先生，梦香发现自己对他早已丧失了移开视线的能力，她只觉得此刻自己像坨俗物，枉想更加靠近那美得灵通的川夏。
男人在她面前有些顽皮似的歪歪头颅，表示自己在认真思考她的问题，可过了好一会，发现思绪里依然只是片空白，便有些丧气的摇摇头。
“活了这么久，好像已经变得无欲无求了。”两个人面对着对方沉默了好一会，川夏继续轻轻扯了下她的手指拉着梦香朝他想去的方向前行。
“森灯节有六大惊奇的景象，你想知道吗？”还是公羊川夏笑着来打破他们之间的寂静，那只大手上不断传出的热度使梦香的一颗心脏总在不合时宜的时候躁动和不安，微微红着面庞不敢去看他。
“有诗云：碧空游鱼轻浅唱，入骨相思易断肠，风卷十里嘉灯路，嬉龙夺珠遮日芒。”
梦香眼前的一切景象蓦然间又开始了自己收放自如的行运，川夏瘦弱挺立的身影也仿佛要被这股汹涌奔去的洪流淹没，她想大声叫住他前行的步伐，但声音终究还是梗在咽喉。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突然有了想带你看遍世间美景的奇妙想法。”
男人的大手更加坚定着握紧了她的，缓缓朝着天与地相合之处的光亮处走去。
两人一路上都是川夏在滔滔不绝着说着自己经年所见到的奇妙见闻，比如什么白虎报恩，双鹤哀思，但最后的结局总结起来不是被他强行分解断了联系，就是双方互协达成老死不相往来的共识，惹得梦香这个看不的悲剧的少女心追求者也跟着腹诽一路。
“干嘛总要拆散他们嘛！先生你这样很像京剧里唱白脸的坏人哎，不能用美好结局得方式来解决委托事件吗。”说完紧紧皱着自己的眉头嘟起嘴巴，一副“我不依”的表情挂在脸上。
“人与神、人与妖、妖与神本身就是不允许结合的啊。”
“为什么嘛，”听他这样说，幼时关于白蛇传、牛郎织女的虐恋阴影再一次浮出脑海，“我不信就一次美好的结局都没有！”
“嗯……确实没有，”川夏极其实在的一耸肩膀，他对于人类对于美好感情的渴求感到惊奇，“我觉得既然双方的感情破坏了原本应该维持的基本就应该将它们多余的部分清除，不然他们自身也会有很多麻烦。况且委托人的初衷大多数也是站在我的想法这边嘛。”
一时没找到语言反驳他头头是道的观点理论，女孩不停对着他的身后翻白眼，恨不得冲回人类世界把那个不看书不读词每到历史课就睡觉的自己打一顿，直到今天她才体会到古人那句格言的语境精妙，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
“我们到了哦，”公羊川夏将还活在懊悔回忆中的梦香借力带到胸前，双手轻巧柔和的遮住她慌乱的双眸，“深呼吸，我数‘一、二、三…’”
眼前的山连着山，深沉晦暗的天空几近与地面相合，梦香的脚尖前就是千丈深渊的断崖，大着胆子探出头去，可以发现在离崖顶不到几寸的地方凿进去一只只有成年男子拳头大小的兽首，略显狰狞的面容前衔着一枚铜环，铜环上系着一根绵延万里的丝线，直直刺进了望不到的远方。
“好美……”
川夏执起莲灯，那精巧的花灯才靠近了断崖处，便从不知名的地方猛然刮来一阵呼啸的大风，梦香捂住被自己嫌热系在额侧的面具，钻到川夏纹龙衣袖的后面将其避开。
等风势渐渐小了些，女孩才半眯着眼睛探出头来，双眸便又一次被那些惹人痴迷的小东西占据，本来散布于天际各处的橙灯纷纷朝着断崖面汇集而来，它们被一股力量吸引着逐个碰触在系于铜首上的丝线上，井而有序的延伸到远方神秘深沉的天空。
夜幕的深被画师挥霍着泼洒颜料，随性涂抹着心里的欢愉，那些小小的橙灯，一只接连着一只缓缓摇摇着悬于天空，没人知道它们会存在多久，梦香直想将时间沉淀在此，留守住这份醉人的壮美。
断崖下不远处的地区纷纷像事先约定好了那般点燃起多姿绚丽的烟火，妖怪们双手合十，无比虔诚着跪在地面许下心愿。
“如果可以，我愿你一生幸福不受病困。”
川夏垂眸看着身旁的女孩。
“我愿你，一世平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