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的弓箭手都到达了攻击位置。张弓搭弩,两军对射,天上的箭矢交织飞舞,一波接着一波。箭矢落下的地方是漫天的血雾,双方的士兵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后面的士兵补进倒下士兵的位置,然后也倒下。洁白的雪变得殷红,像是哭泣的草原流下了行行的血泪。
阙特勤军的步兵从弓箭手的空隙中穿插而出,举着重盾,迎着箭弩,一步一步迈向默棘连军。
军阵的左右两侧飘起了白雾,阙特勤骑兵们也开始了冲击。默棘连军的骑兵迎了上来。两团白雾就这样撞在了一起,泛起了阵阵血光。
白雾散尽的时候,默棘连军的骑兵退怯了。胜利的阙特勤军的骑兵从侧面冲进了默棘连军的弓箭手之中。弓箭手根本挡不住骑兵的突击,惨叫声,哭喊声,骨头被马蹄践踏的断裂声响彻天宇。
阙特勤军的士兵们喊杀着冲入敌阵。默棘连军畏惧了,混乱着后退。无用质疑,阙特勤军已经胜利。
在溃散的敌军中,姜月芸看见了远处的默棘连,他在逃跑。姜月芸心想一定不能让他跑了,策马冲了过去。
阙特勤在她后面大声喊:“芸儿,你等等。”然后带着他的卫队跟了过来。
姜月芸如风跑的很快,将阙特勤和他的卫队远远地抛在了后面。很快姜月羽就逼近了默棘连。
默棘连逃跑的很仓促,身边只剩下寥寥几个卫兵。见姜月芸追来,其中一个默棘连的卫兵调转马头,企图阻击她。
默棘连的卫兵急速向姜月芸迎来,就在接近姜月芸的哪一刻,如风怒瞪它的方眼,发出一声长嘶,惊吓到了默棘连的卫兵的马。受惊的马猛地将这个卫兵抛到了地上。
默棘连的又一个卫兵调转了马头迎面而来。但他还没来的及挥刀,飞驰的姜月芸就已经和他插肩而过。
默棘连身边剩下其它卫兵同时调转了马头。姜月芸挥剑砍中了其中的一个。剑划破了这个卫兵的盔甲,划开了他的胸膛,血喷洒洒在空中。另外的卫兵背弃了默棘连,自顾自的逃走了。
姜月芸追上了默棘连,发现他的身前还有一个小女孩。这个小女孩姜月芸见过,就是她引公孙龙将军进入伏击圈。她是默棘连的小女儿。
如风超过了默棘连的马,用后蹄将默棘连的马连同上面的人一起踢翻在地。姜月芸用剑指着默棘连的喉咙。
默棘连说:“姜月芸,你赢了。你可以杀了我,求你放过我的女儿。”
小女孩用仇恨的眼光望着姜月芸。姜月芸觉得心软,她原本很恨默棘连,但真用剑指他时,自己却不愿意刺下去。或许这个默棘连也是有情感的,他只是在权力面前迷失了自己的心。
姜月芸缓缓的放下剑,说:“我不会杀你。我会替你向毗伽可汗和阙特勒求情。你是他们叔叔,我相信他们会顾念这份亲情。”
默棘连很吃惊的望着姜月芸说:“我无数次想杀死你,你就不恨我?”
姜月芸说:“恨,但我杀了你后,你的女儿也会恨我。仇恨只会吞噬人的心,只有爱才能温暖人的心。只要你放弃你的私欲和野心,你就能回想起你的亲情。人孰无过,改过就能自新。”
默棘连说:“丫头,如果我告诉你,你放了我,我会继续对付你。你还会放我吗?”
姜月芸将剑收起,说:“你们走吧。”
默棘连并没走,他说:“我很鄙视那些自认为清高善良的人,我认为他们真的很傻。但是我真的很钦佩你。其实我已经是穷途末路,我是你的俘虏,我跟你去见可汗毗伽。我还要告诉你一个秘密,想要我对付你的人是……”
默棘连话还没说完,远处射来的几只弩箭射透了默棘连和他女儿的胸膛。奔跑过来的阙特勤在姜月芸背后大声喊:“小心。”然后将姜月芸推倒在地。
数只弩箭从姜月芸的头顶划过,阙特勤问:“你没事吧?”
姜月芸点点头说:“我没事。”
阙特勤带来的卫兵朝弩箭射来的方向策马冲了过去。不一会儿,卫兵们报告:“阙特勤大人,发射弩箭的几个刺客已经服毒自杀。我们已经警戒四周,现在安全了。”
姜月芸起身,拍拍身上的雪。她望着默棘连父女的尸体,说:“看来杀死失败的默棘连是他们早就算计好了的。是谁会如此的凶残?”
阙特勤叹了口气,说:“可叹叔父觊觎这可汗的位置,落得个如此凄凉的结局。我会好好安葬他们父女。”
阙特勤走了几步,突然倒在了地上。姜月芸看见他的肩膀在流血,她连忙扶住阙特勤问:“阙特勤大人,你受伤了?”
阙特勤说:“刚才我被射来的弩箭划伤了肩膀。这弩箭上的毒还真是厉害,只是刮破点皮,毒性就这么快发作了。”
姜月芸说:“我们马上回军营,我们去找军医。”
阙特勤笑了笑,说:“没有用的。我中的毒和颉跌利施可汗中的毒一样,军医们只会束手无策。你送我去找我的弟弟毗伽可汗吧,我有很多话想跟他说。”
姜月芸急得哭了起来,说:“都是我连累你。一定会有办法救你的,你一定会好起来。”
姜月芸将阙特勤扶在马上,在卫兵的护卫下前行。战场上,士兵们正在欢呼着胜利。
阙特勤说:“这场战争终于结束了,我们去给这些英勇的士兵致意吧。”
姜月芸担心的说:“可是你已经中毒,这样会耽误治疗的时间。”
阙特勤下马,他的卫兵上前搀扶他。他示意卫兵松手。他说:“没事,走吧。”
汗水顺着阙特勤的脸颊流下,汗水的热气形成雾,然后变成了冰。姜月芸知道阙特勤一定很难受,但他在用他的毅力支撑着。阙特勤站在高台之上,士兵们安静下来。
阙特勤大声的说:“战争结束了,我们胜利了。我们马上就能回家,和我们的亲人一起坐在暖暖的帐篷的话着家常。我们将有足够的时间去照顾我们的牲畜,我们的牛羊将像花一样开满整个突厥草原。我们将过上美好和安宁的日子。
我们得感谢我们身边这些和我们并肩作战的中原兄弟。他们不远千里,不计前嫌的来帮助我们。他们中不少人为我们挥洒掉了他们的热血,把生命留在了突厥草原。他们就我们的亲兄弟。和平来之不易,活着的兄弟们友谊将永世长存。今晚的庆功宴,大家一起畅饮,不醉不归。”
士兵呼喊着阙特勤的名字,阙特勤身体在颤动,他在向后跌倒,姜月芸扶住他的身体。
午夜,阙特勤大帐。火苗焦躁的跳动着。挤了满满一屋子军医们焦头烂额,束手无策。阙特勤已是面色发青,十分虚弱。
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年急匆匆的推开了帐篷的毡门,他头带着可汗的王冠,这个少年就是阙特勤的弟弟毗伽可汗。
毗伽可汗看见阙特勤,跪在阙特勤身前,拉着阙特勤的手,眼里含着眼泪说:“哥,是谁把你害成这样?”接着他训斥这群军医:“如果你们医不好我的兄长,我就杀光你们。”
军医们听见了毗伽可汗的话,吓得瑟瑟发抖,纷纷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阙特勤平静的说:“弟,我中的毒无药可解,不要难为这些军医。以后整个突厥国就交给你。你将肩负起可汗职责,造福你的子民。我希望你能有一颗仁德的心。”
毗伽可汗哭着说:“你不会死的。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你不会丢下弟弟。”
阙特勤说:“我的弟弟。眼泪不是一个可汗该有的东西。一个可汗应该勇敢的面对任何事情。”
毗伽可汗抹干眼泪说:“哥,我不哭。我一定会做一位伟大可汗,带给整个突厥草原兴旺与繁荣。”
阙特勤示意姜月芸过来,他说:“弟,这是中原军队的统帅姜月芸。我对她有过突厥和中原永世和平的承诺。突厥人已经流过太多的血,我希望能够和平。您能继承我和平的愿望吗?”
毗伽可汗说:“哥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我保证在我有生之年,绝不侵犯中原。”
阙特勤欣慰的说:“这样我就安心了。”
阙特勤对姜月芸说:“芸儿姑娘,你能在为我吹一曲笛声嘛。我很喜欢听你的笛声。”
姜月芸含着泪,点点头。在烛光的照耀下,她的笛声响起,笛声从来没有这样忧伤过。对眼前的这个男人,姜月芸心里其实很不舍,不只是感激,或许真的还有些其它的东西。
阙特勤却是如此的安详,他微笑着,静静的听着,他睡着了。
第二日,营地里白幡飘飘,在一队突厥虎营的骑兵护卫下,载着阙特勤灵柩的马车缓缓驶出营地。
在一块肥沃平整的草场上,草皮被小心翼翼的移开,士兵们挖好了九尺深的深坑。柩放入深坑,士兵们仔细的填好了土,并将草皮盖在上面,未留下一点掩埋的痕迹。
远处,整齐的排列着一万精锐铁骑。号角声响起,一万精锐铁骑奔驰而来,从这片草坪上碾过。这是突厥人对他们的英雄最高的致敬。
晚上,毗伽可汗营帐内。姜月芸向毗伽可汗辞行。姜月芸说:“战争已经结束,我们也该返回中原。”
毗伽可汗问:“你会去调查支持默棘连的神秘人吗?”
姜月芸点点头,毗伽可汗说:“他不仅是你仇人,也是我们突厥国的仇人。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协助的,只管吩咐,我将以举国之力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