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泠细想也是,那日她总觉范若婷瞧她的眼神有些异样,却又像是有话还未到时机说出口。
“改日买样等价的饰品相送了,算是互不相欠呗。”
入门时嬉笑着的钟泠此刻显得心事重重,在踏出门准备回301时,忽然意识到,为何方才302留着一条门缝,难道是傅遂禹在侯自己?
而重重关上门的他,此时是狠狠地对着一沙袋捶打了一阵,泄了心中的不痛快后,恍然才发觉,今天签了好几笔合同,应是欣喜才对,却因钟泠的一通电话而心烦意乱,原来连自己都不知道从何时起格外在意隔壁的女子,尤其是钟泠提起与黄荀冰有关的事。
捶打沙袋累了,弯下身坐在了凉飕飕的地板上。
“遂禹,周六是你爷爷七十岁和你小侄女五岁的生日,大家准备热闹热闹,你可别忘了回来。”
电话那头是母亲熟悉的声音,他连忙应了声是,又关心了几句家中的状况,便挂断了。
十分钟后,一条短信传来:别忘了带上泠泠来寿宴。
傅遂禹正组织语句中,钟泠按门铃探头进来,说明了路萱和她通过电话的事。
“我不嫌弃你做酱油瓶,回去睡觉吧!”傅遂禹霸气地回应了一句,又啪的一声关了门,心底的窃喜不言而喻。
站在门外的钟泠恼怒,狠命捶打着门大喊到:“你给我说清楚,酱油瓶来形容我合适嘛。”
“那么大声干什么,我家孩子都被你吵醒了。”楼上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后,便是一中年男子不满的斥责。
钟泠吐吐舌头,只好作罢。
周五一下班,钟泠便直奔越好的公交站点,坐上了傅遂禹的QQ车。
开了大约十分钟,傅遂禹便要钟泠取了后座上的礼物包装的盒子。
本以为是傅遂禹备给他爷爷或者侄女的生日礼物,一打开却发现是长衫、外套加一长裙。
见钟泠一脸诧异,他不紧不慢到:“这是为了让你作酱油瓶的时候能给我长点脸。”
“你居然忘了鞋子?限你晚上到货,否则差评。”
“太没良心了,一千块我得签多少笔合同?居然还怨我没买鞋子?”
钟泠满不在乎:“喂,多忽悠几位你的学弟学妹这钱不就回来了?”
听闻这话,傅遂禹在心里将钟泠数落了千百次,不过装作不愿理会专心开车。
晚上七点多到家,段文看着傅遂禹送钟泠的衣裙,别提有多高兴,而接下的三四个小时,泠子的耳朵可谓不堪重负,因为母亲讲述着明天应当如何注意自个的形象,事无巨细。
在酒店用过午饭,众人都围在大小寿星前说笑着,却也没忘了怂恿付遂禹与钟泠稍有些亲密的举动,只是均被两人给搪塞过去了。
小寿星直摇头,准备亲自出马,一直在钟泠周围转悠。五岁的孩子太萌,她对萌又无免疫力,便抱起了小寿星。
只听得吧啦一声,小寿星已是夺走了钟泠一个吻,而她不甘心即刻将唇抵在了孩子稚嫩的脸上。
只是这娃很快立在傅遂禹跟前,说了一句让全场喷饭不已的话:“叔叔,刚才阿姨亲我了,既然你不能当众亲她,那就将就着亲我呗!”
众人直夸小寿星聪明,羡慕傅遂禹有如此懂事的侄子。
钟泠向后转,不准备看叔侄二人的亲密,却不料身子被一把搂住,未等她反应,她已是与傅遂禹俩唇相触。
“要亲也该是原装,不要你这盗版货。”傅遂禹还不忘嫌弃侄子一句,可那娃却是掩嘴笑得开心,一旁的老寿星笑得更是合不拢嘴。
随即又是他在耳边低声语:“有意见找我侄子索赔。”
她满是鄙夷,为叔叔的真没一点担当。
可却也独有钟泠是久久回不过神,心脏跳动地猛烈,直至那小寿星拽拉了下她衣角。
“阿姨,刚刚叔叔脸红了,现在都没变白,以致不敢抬头见人。”
那娃汇报着情况,钟泠暗喜,却不想“你也一样”四个字让她飞奔洗手间而去。
一段寿宴上的小插曲叫钟泠连日都无法释怀,以致再熟悉不过的工作连着几日都有差池之处,惹得她没法不敲打几下脑袋并怨念傅遂禹。
周二的晚上,傅遂禹答应赴约与黄荀冰一见。
一番简单的介绍后,两男士竟无再多一字,默默品着菜肴,似是在用眼神交谈,钟泠好不尴尬。
结账之时,两人为显慷慨争着付钱,连服务员都为难该收下哪一方的。
“行了,这顿就当我请。”僵持了五分钟还没结果,钟泠阴了脸,霸气地取出工资卡刷POSS机。
目瞪口呆的两人,见钟泠已经起身,才追了出去,而追赶他们的则是领坐悠悠的嘲讽:“还要一女的付钱,有没有点羞耻心,太吝啬了。”
“五百大洋眼都不眨一下,那霸气绝对有女汉子风范,让你那学长羞愧去吧!”路上,傅遂禹居然还能有笑意,钟泠白了一眼到:“你不羞愧?”
“喂,是黄荀冰想认识我,我们三人也是他最有钱,不该他请吗?”
振振有词,全是狡辩,是想显摆下自己不缺钱吧,才会拼命争着付钱,连服务员都看出不是客套,不是做作,才没了主意该收谁的。
转念一想,确实,这顿晚饭她请也不冤,谁让衣架上还明晃晃挂着两身衣服。
车内静谧着直至到了兰亭雅苑,傅遂禹的心绪有些烦乱,他隔着一段距离见过黄荀冰两次,却从没有如今晚这般惹得他心神不宁。
他看得出黄荀冰对钟泠不止是学长对学妹的关切,作为普通朋友,他不是该祝福吗?为何会隐隐作痛?
楼梯上,傅遂禹忽然问钟泠:“我觉得黄荀冰不错啊,你赶紧下手,晚了可就名草有主了。”
声音很低,然在空旷的过道上她听得清清楚楚。
“今天没喝酒,你倒是醉了胡言乱语。”
傅遂禹那话让钟泠气恼,愤愤地留下一句便留他一人在过道上思考了。
而黄荀冰独自开车在灯红酒绿的繁华大道上,眉头蹙得极紧,很希望能开到一百五十码的速度,享受刺激的感觉,可还存了理智告诉他:别为了学妹连命都不顾了。
餐桌上,他的目光经常打量着钟泠,却是见到她的注意力全在傅遂禹上。
那日他匆匆赶来接走钟泠,便已令黄荀冰起疑两人绝非是邻居那么简单。
今晚看来,他的直觉没错。
出国几年,与钟泠一直没联络,可他却始终没淡忘学妹的一颦一笑。结束了国外的生活,本想等工作稳定了再去寻找钟泠,大概是上苍可怜他的念念不忘,竟让昔日的学妹成了同事。
本以为与钟泠共结连理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现在的形势,逼得他不能再耽误了。
前边的红灯变绿了,黄荀冰再直行就可到公寓,而他立马改了主意左拐弯向本市一家有名的水晶店而去。
“傅遂禹,你没资格和我争!”黄荀冰一面暗暗说着狠话,一面将方向盘握地更紧,顺道对油门加了点力。
而在302正悠闲看电视的傅遂禹忽然打了个喷嚏,无奈地想到:天凉,或许感冒了。
“泠子,记得在大学时,你可是追着要我请办公室的干事们看一场电影。”
周四晚五点半,门铃响起,钟泠以为是隔壁的傅遂禹,可一开门,却是黄荀冰一番摸不着头脑的问话。
她轻轻点头。
“那今天我就把以前欠下的补上。”
钟泠尴尬地笑着,婉言谢绝而对话语并不奏效,取了包便随去了。
而302透过猫眼看着过道上一切的傅遂禹,轻骂着绝对有猫腻。
一场言情类型的电影让钟泠无感,她只记得一个半小时没有停止过咀嚼爆米花。
晚八点,夜深有点凉,钟泠以为黄荀冰会将其径直送回兰亭雅苑,却不想车子驶进了相隔不远的母校。
这个时间点,校园内依旧显得热闹,成群结对的学弟学妹常打从他们身旁路过。
钟泠没问黄荀冰为何载她来此,只是静静地看着校园的点滴变化,许久未来,真有些许陌生了。
教学楼,行政楼,食堂,一步步走过,竟然到了恋人最爱光顾的玫瑰园。这儿种植着不少玫瑰,只是如今不是它绽放的时候,显得寂寥少了生趣。好在几步之遥便是墨湖,周围的木凳虽多,却几乎是被情侣们占据。
钟泠倍觉太幸运了,今天居然寻到了一把座。
“副经理,你是怀念母校,才让我陪你来故地重游。”
“别叫我副经理和学长,听着真太生分。知道为什么我选择在玫瑰园歇脚?”
坐在身侧的黄荀冰一脸笑意没有一丝戏弄的意味,钟泠不禁直了直身子,却感觉氛围不对。
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被黄荀冰从口袋取出,递到其跟前,钟泠屏着呼吸将小盒子打开,在月光下耀眼的水晶现在了其跟前。
“今晚带你看电影,回学校,送手链,不过想说一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做我女朋友!”
黄荀冰满是自信,觉的钟泠必是会欣喜地拥住他,然后哽咽点头。
可未料事实却是钟泠笑着说:“副经理,今天不是愚人节。”一边将手链轻轻放回小盒子中。
黄荀冰一把止住,一字一字说道:“从今天开始叫我名字,对天发誓我是认真的。”
在两人双唇亲密接触的那刻,钟泠避让不及,却仍是下意识地推开了黄荀冰。
“你大概需要冷静下。”
她背过了身,不愿直面他失落至极的表情。
“是因为傅遂禹你不愿意答应吗?”
这一刻,钟泠想到方才自个想起的便是寿宴上与傅遂禹的一吻。
“不关他的事,只是我一直将你当做只得敬重的兄长一般,今天的事太过突然了。”
“时移境迁,时间能改变太多,你说那句话也包括感情?我真后悔为什么当年毕业时会以为你总归会是我孩子的母亲。告诉我,我到底哪一点比不上那姓傅的。”
是啊,躺在学生宿舍床上的她,确实曾幻想过哪一天那么优秀的学长会想自个表白。
只是因岁月无痕渐渐淡去了,直至今天不存一丝一毫。
而手臂被黄荀冰抓地生疼。
“别误会了,真不关他事。真是太过突兀,让我考虑几天,可以吗?”
钟泠知道眼前的黄荀冰并不冷静,只得他一松手,快走几步独自坐公交回了兰亭雅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