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看到妈妈的紧张模样,赶紧跑了过来,将妈妈挡在自己身后,冲着和易飞说:“你是谁,你吓着我妈妈了。”看到小家伙的样子,和易飞激动的真想一把把孩子搂在自己怀里。小家伙已经不认识和易飞了,可是,他那漂亮的眼睛,那高挺的鼻梁,尤其是说话时的声音和神气,让和易飞穿过岁月看到了童年时的自己,这个孩子,分明是童年里自己的翻版,那么,这个孩子,这个孩子,难道,真的是自己的孩子?当现实一下子摆在他的面前的时候,和易飞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怎样的了。
“多多,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妈妈的。”忽然有一个陌生人叫出自己的名字,多多觉得有点诧异,他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妈妈。
“多多,没事……叔……叔不是坏人。”秦末冲多多微笑着。
听到这样的话,多多似乎放了心,于是对秦末说:“妈妈,那你和叔叔聊天,我看这个铁塔。”
秦末“叔叔”两个字的停顿,让和易飞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秦末的心,却沉到了谷底。原来这个世界,总是有人逃不离自己的宿命,逃不离自己的劫。那么,和易飞,你就是我的宿命我的劫吧?和易飞和秦末一起回到了秦末所在的晨贝双语学校。既然一定要相遇,一定要生死纠缠,那么,就让我们彻底做一个了断。
“和易飞,既然你不爱我,就放我走,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当多多睡着以后,秦末冷静却犀利的质问和易飞。
“秦末,我知道我以前……以前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我知错了,你能给我一次机会吗?实话跟你说,我带回去的那些女人,一个都没和她们睡过觉,我只是给她们钱,让她们叫,从来没有碰过她们一下。我只是想让你难过,让你伤心。”秦末不可置信的看着和易飞,这样的真相说出来,有点像奇谈,但是,秦末相信,这是事实。
“用那么残忍的手段伤害你,就是因为我一直以为我很恨你,可是,你走了,你突然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找不到你的那一刻,你知道我多么惊慌失措吗?我常常无助的坐在家里的阳台上,看你的书;我常常想着你某一天会突然推开门说亲爱的,我回来了;可是,你真的走了,悄无声息的走了,却不知道,家里的每一寸地方每一缕空气都留着你的气息,我不敢回家,一回家,你的所有的气息就迎面扑来,可是我又想回家,没有你,我觉得我已经没了生存的意义。你知道吗?这样过了好几个月,我才知道,我是多么爱你。
是的,我爱你,可是我又用那么恶心龌龊的手段将你折磨的遍体鳞伤。
终于,我忍受不了了,我不要在原地守株待兔,像个傻子似的只晓得等待;所以,我开始发疯似的和任何一个你认识的人打听你的下落,全世界的找你,我留着我们的房子,房间里一切都没有变化,我们一家人回去,好好生活,我知道,多多是我儿子,不管你是不是承认,我知道,我知道……秦末,给我一次机会,咱们好好回到T市,一切重新开始,可以吗?我知道你恨我,我现在站在你面前,你打我骂我都行,只要你原谅我。”
和易飞一句一句的说,秦末一句一句的听。
可是,要我怎么告诉你,易飞,如今,我已不再爱你。
或者说,从我决定离开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不再爱你。
“易飞,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我离开你,就是为了和过去告别,我曾经费尽心力的爱过你,爱的迷失了自己,爱的低到尘埃里,爱的卑微到什么都愿意忍受,可是,你没有给过我爱,如今,我已经不爱你了,真的,所以,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也没有对不起对得起,爱的世界里,从来就没有对错,不是吗?你走吧,我不会再爱别人,可是也不会再爱你。我们之间,再也回不去了。”
秦末一句一句的说,和易飞一句一句的听。
听到最后,是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是的,我们再也回不去。
不是当年我爱的不够深,不是如今我变的太薄情,只是当年心境当年情,都已经是过往的风景,我们一直天真的以为一切可以有永远,其实,这个人世,没有什么永远,包括爱情,不,应该说爱情是最不能够永远的东西。
和易飞不愿意相信秦末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秦末,你是爱我的,你不会这样对我,你不会的,你不会的……”和易飞似在喃喃自语,又似在恳求秦末,说着说着,和易飞抱着脑袋蹲在地下。
秦末轻轻地蹲下去,想要扶起和易飞。
这个男人,是她这一生唯一爱的男人,即使走到如今,即使她亲口说“我已经不爱你”可是,再没有哪个男人会让她心动,再没有哪个男人会走进她的心扉,在她关掉和易飞这扇门的时候,便将心门也死死的关闭了。
伤筋动骨的爱情,只有一次就足够了;也只能有一次。
“秦末,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真的知错了,我以后会好好爱你爱多多,你别不要我。”和易飞一边说,一边将秦末紧紧的搂在怀里。
“易飞,别这样。”秦末轻轻地拍着和易飞的背,像拍着一个婴孩。
慢慢的,和易飞的情绪平稳了下来。
他坐在床上平静的喝水。
“秦末,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你这样对我,我也无话可说,可是,多多是我们的孩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了多多,即使仅仅是为了多多,我们也应该在一起,不是吗?”
秦末久久不说话。如果没有了爱,又何必在一起;可是,如你所说,为了多多,我们也应该在一起吗?
秦末看了看熟睡中的多多,多多是个聪慧的孩子,他从来没有问过秦末“我的爸爸在哪里”这样的问题,可是有好多次,多多羡慕的看着自己的同学被父母带着一起出去玩,秦末看得到多多眼神里的落寞,那个眼神,深深的刺痛了秦末的心。
即使不爱,你也是我此生唯一的爱人;即使不爱,我们还有一个共同爱着的人;那么,就如你所说,让我们在一起。秦末和和易飞商定,这个学期结束后,就一起回T市。
因为学校的工作不同其他,没有到学期结束领导是不会同意员工辞职的。但是和易飞辞去了市里的工作,他说,他要好好地陪儿子,好好地给秦末做饭。是的,他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团聚时光。 每天早晨六点,秦末去看着学生跑早操,上早自习,和易飞便和多多一起起床,带着多多去学校的操场里跑步。
小家伙对于这个从天而降的爸爸喜欢的不得了,凡是和易飞要求做的从来都是不折不扣的完成。操场上,经常是和易飞慢跑,小家伙快跑,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拉长了朝阳,送晚了夕阳。
中午的时候,和易飞会在家里做好饭,从学校将多多接回家;私立学校的学生是要在学校吃饭的,但是作为教职工子弟的多多,相对自由,他吃腻了学校的食堂,所以撒娇的要求回家吃饭,和易飞当然是一百个满足,就连秦末都很少再去食堂吃饭,家里的饭,虽然没有食堂的丰盛,却处处流露着温情。
晚上,下了晚自习,秦末会发现小多多和和易飞两个人正在玩狙击游戏,和易飞满脸涂着乱七八糟的油彩,头上插着一根鸡毛掸子上的鸡毛,赤裸上身,扮演着印第安人,多多挎着冲锋枪,哒哒哒的扫射敌人,和易飞总是假装中弹后立即爬起来再扮演另一个印第安人,如此反复,多多乐得哈哈大笑;九点的时候,和易飞会给多多洗澡,然后两个人钻进被窝,和易飞给多多讲故事,九点半,儿子多多肯定已经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因为有了和易飞,原来很多秦末必须做的事,都成了和易飞的专利,于是,秦末有了更多的时间写稿子,批作业。秦末忽然觉得自己其实也好幸福。多多聪慧快乐,和易飞如今一心一意爱着他们母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
爱情,难道这不是爱情吗?也许,世间所有爱情都是在平凡的生活里,会渐渐变幻,没有了海誓山盟的浓烈,没有了轰轰烈烈的炽热,却沉淀成了质朴的亲情。
当箫音站在秦末面前的时候,秦末有瞬间的恍惚。和易飞伸出手,拍了拍箫音的肩膀,我还怕你不来呢。
原来,当日箫音和和易飞见过面后,尽管箫音差点将和易飞打一顿,还是互相留了电话号码,因为他们都在找同一个女人。因为他们都同时爱着同一个女人。
因为他们都想要证明给彼此看,秦末爱的是自己,尽管箫音心里一点底都没有——秦末从来没有接受过他的爱;尽管和易飞心里也没有底——秦末离开了,就是因为不爱了;可是,他们还是要一起站在秦末的面前。
当然,当箫音接到和易飞电话的时候,和易飞已经辞去了工作,专心专意的陪着多多和秦末很久——或许人都是自私的,如果没有足够的把握赢得胜利,或许和易飞不会给箫音打电话;他既想光明正大的证明给箫音看,也不愿意秦末在面对箫音时要跟着箫音离开,所以,只有自己稳操胜券的时候,才可以把情敌带到自己的面前。
既显示自己的大度,还可以让对方彻底死心。和易飞的心,大概箫音也是懂的。只是,他只是想要确定一下,秦末生活的还好,秦末有幸福可拥抱,那么,即使是黯然退出,他箫音也不会惋惜。爱,就是让自己爱的人快乐;如果注定要有饮下苦涩的那一个人,就让我来吧。
箫音控制不住的冲上前去,将秦末紧紧搂在怀里。
哦,亲爱的秦末,你还好,你还好,这就够了。
不用说什么,也无法说什么,因为我看到你站在我面前,就像多年前我第一次见你一样,那么,我就已经心安。
也就是这次,和易飞第一次知道了箫音的所有故事。
和易飞甚至为自己曾经的小心眼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