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时代中文网 > 青春校园 > 左爱右杀 > 章节目录 > 正文 第48章何日君再来
正文 第48章何日君再来
书名：左爱右杀 作者：午夜荼蘼 更新时间：2016-12-12 22:07 字数：5091
这时这刻，聂心怡忽然想起了唐寅为自己写的《唐伯虎赞词》：我问你是谁？你原来是我，我本不认你，你却要认我。噫。我少不得你，你却少得我。你我百年后，有你没了我。那个瞬间，聂心怡忽然泪流满面。
她忽然想问问自己，这些年所做的事情，有什么意义吗？天边，云朵很白，白的让人有点不相信世间会有那样的纯净的白；海水很蓝，蓝的像是纯净的蓝水晶。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悲欢离合总无情。其实，悲欢离合本是世事常态，只是心境不同而已。原来，这些年，竟是自己错了。从海边回来后，聂心怡就联系了清莲的妹妹清梅。就让他们悄悄地离开吧，所有的一切，无论如何，就这样结束吧。然后，聂心怡悄悄地去了丽江。或许是最后一次了，去看看算不得朋友的王鹏。
王鹏依然没有醒，只是为他雇佣的小保姆说，自从上次他们离开后，就有一个年轻女人看护着王鹏，只是昨天才打电话让小保姆来，让她代为照顾一个星期。
年轻女人？会是谁呢？聂心怡百思不得其解，能在这样的时候仍然不离不弃的照顾王鹏的，一定是对王鹏用情很深的人，对王鹏，聂心怡了解的很有限，他这样多情又多金的男子，有人对他倾心，也不是不可能的，但是这个时候仍能如此照顾王鹏的，实在是世间少有了。
不过，不管是谁，王鹏有人照顾总是一件好事。回到T市，聂心怡将曾经从罗旌旧别墅里找到的一瓶荔枝粉倒掉。然后，准备向罗旌提出了离婚。那天，是他们结婚三周年。聂心怡亲自在家布置了烛光晚餐。
当聂心怡说出离婚两个字的时候，罗旌却并没有惊奇，而是平静的倒了一杯红酒，说，今天我们不说过往，不说恩怨，只过属于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好不好？这样的话从罗旌的嘴里说出来，竟然让聂心怡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聂心怡什么话也没有说，而是静静的端起那杯酒，与罗旌碰杯。摇曳的烛光里，透过暗红色的液体，聂心怡看到的，是十七年前的罗旌。
那个白衣蓝裤，眼神澄澈的少年，静静的站在阳光下看着河边作画的自己，美丽的少女抬起头，看到了青涩少年羞涩的微笑，是谁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是谁说“于是佛把我变成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那阳光温暖的午后刹那，邂逅出一段十几年的恩怨情仇，可是为什么，当我们放下所有，今夜我看到的，竟还是你当年的模样？
“人生若只如初见啊。”聂心怡心生感慨，不由得说出这句话。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罗旌的眼神里是依稀的水雾，他怕聂心怡看见，赶紧低下了头。那闪烁的烛光里，他亦看到了那个明眸善睐的清纯少女，只是，再也回不去。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罗旌也不自觉的念出这两句诗。
当我们踏着时光走远，回首来时路，依稀看得见往日，却再也回不去旧时。如今，这更深露重时分，我和你，就这样站在彼此面前，可是，我们还是红尘岁月里的那个人？走了这么久，走了这么远，我们相交又分离，却又在命运的绳索上相遇，不论是刻意，还是偶然，这风一程雨一程的人生，终于是在最后的重逢里支离破碎。
“罗旌，我……”当聂心怡想要再说什么的时候，罗旌站起身来，他走到聂心怡身边，轻轻地将她扶起来，用手堵住了聂心怡的嘴巴，“什么也不要说，心怡。”
是的，什么也不要说，就让这一刻的美好，成为我们今生再也不会回来的永恒吧。罗旌不知什么时候放了音乐，留声机里传出了低低的乐曲。罗旌搂住聂心怡的腰，将她拉入了客厅。聂心怡将头轻轻地靠在罗旌的胸前，任凭罗旌亲吻着她的秀发。就这样醉了吧，哪怕，就这样死去。
轻移舞步，慢慢旋转，两个人都沉醉在悠扬的乐曲里、“人生难得几回醉，不欢更何待，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罗旌拥着聂心怡，吻慢慢的又温柔的落下来，聂心怡回应着罗旌的吻，似乎要在罗旌的温柔里消融、夜色深沉，情正浓时。
罗旌点燃一支烟，看了看睡的正香的聂心怡。
此时此刻，聂心怡的脸上挂着甜甜的微笑，或许是做了好梦吧？从来没有想到，他和她竟然会在这样的时刻，爱的这样深沉。
只是，心怡，恕我不得不离开你，离开你让你找到你的幸福。
烟雾缭绕里，罗旌又想起了慕容雪的妈妈。
就在聂心怡去丽江的那几天，罗旌见到了慕容雪的妈妈。
她安静的站在罗旌的面前，仍然像从前一样优雅，也仍然像从前一样冷静。
罗旌以为，她会和自己大吵大闹，但是，老太太却只是安静的约他去公司对面的咖啡店坐了一会。
罗旌对老太太是有忌讳的，对着她，罗旌心里总是没有底，他甚至害怕老太太会当着众多人指着他的鼻子说“是你杀死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老太提只是坐在座位上，深深地看一眼罗旌，说：“虽然雪儿爱错了你，虽然你对雪儿做了那么多不该做的事，虽然我的念念也死在你的手上，但是，罗旌，你也不是最后的赢家，你在最后的这场赌注里，输了自己亲生的孩子。从一开始雪儿设下这个局，我都没有劝过她放弃，但是，念念死了以后，我忽然觉得我们都错了。罗旌，我的念念没了，我的雪儿没了，王鹏如今也是个植物人，就算你现在死了，我也永远的失去了我的挚爱。所以，罗旌，我不打算报仇了，我只是想好好地看好雪儿的爸爸，照顾好王鹏；所有的复仇到最后都是两败俱伤的各自伤痛。那么，你也放下吧。放下才自在。”老太太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罗旌本来想说点什么，可是，老太太已经站起身来，将一封信交给罗旌，说，再见吧，罗旌。
罗旌怔怔的看着越走越远的慕容雪妈妈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他打开信，才知道那是慕容雪写给他的。
“罗旌，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相信，我们的儿子已经到这里来陪我了。你一定想不到，我会利用儿子来布局。我太了解你了，你不会容忍我和王鹏生下孩子，所以，以你斩草除根的性格而言，一定会追着王鹏和我的孩子不放。那么，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是不是很痛苦？我们已经母子团聚，而你，却注定要在这个孤独的人世忍受杀子的煎熬。所以，这场战争里，我还是赢了。对了，我还忘了告诉你，其实，聂心怡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爱你，你信吗？女人的恨爆发起来，足以毁灭世界。在我的世界里，对你有多少爱，就有多少恨，同样的，对你有多少恨，就有多少爱。只是，我从未后悔过当年的选择。慕容雪绝笔。”
读完这封信的时候，罗旌的心沉甸甸的像灌满了水泥和铅块，可是，片刻的沉重之后，却只剩下了空虚。
那种空洞的虚无的感觉，却几乎要让罗旌喘不过气来。
这个世界，原来都是互相算计的世界。
如果连儿子都可以用来做赌注，那么还有什么是值得我们珍惜的？可是想想，自己不是也曾那么狠心的将慕容雪从楼梯上推下，杀了自己的孩子吗？
算计了半生，走到最后，才发现自己才是最大的输家。
此时此刻，罗旌才觉得生命轻的没有一丝重量，生命空的没有一点本质。
是谁，让本可以灿烂的生活变成了一堆烂棉絮？从前，自己一直以为是慕容枫，是慕容氏家族，可是，走到如今，当自己得到了一切，却失去了最宝贵的爱与被爱，才发现，让生活变得如此不堪的就是自己，与命运无关，与他人无关。
是啊，因果不曾亏欠我们什么，所以，请不要埋怨吧。
至于心怡所做的那一切，与自己曾经对她的伤害而言，又算得了什么呢？
想到此，罗旌再次看了一眼聂心怡，轻轻地下了床。
天快亮了，是该做点什么事了。
当聂心怡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发现罗旌已经不在了。
她脑子迷糊了一会，才想起昨晚的烛光晚餐，本来是要离婚的“最后的晚餐”怎么就成了两个人浓情蜜意的爱情宴，聂心怡也有点搞不明白。
刚要起身，却看见床头柜上放着一封信，信的下面压着一张纸，抽出来一看，是两份离婚协议书，协议书上写着将所有的一切财产都给聂心怡，包括旌胜集团的全部股份。而协议书的下面，罗旌已经签了字。
只要聂心怡签字，这份离婚协议书就生效了。
这是聂心怡没有想到的。
这份离婚协议书将聂心怡的睡意全部打散，赶忙拆开信来看。
信是这样写的：“亲爱的怡：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吧，从此以后，我们红尘陌路，只愿今世的恩怨，了断在今世，只愿来世，我们再不重逢。我终于知道，从最初的蛋糕店相遇，直到如今，你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报复我，这样，那么多曾让我苦思而不得其解的问题都已迎刃而解。可是，亲爱的怡，我不会怪你，一切自有因果，是我如此深的伤害了你，那么，我又有什么资格责怪你呢？我自知罪孽深重，也不准备求得你的谅解，只希望你不要再记恨我。希望来世，我们可以好好的相爱。深爱你的旌”
看完信，聂心怡愣愣的坐在床上很久。聂心怡与秦末静静的坐在一家雅致的咖啡馆。此时的秦末，依然清瘦，却留起了短短的头发。
依然是一袭黑衣，却多了一份淡然，少了一份冷傲。
“心怡，问问自己的心，若爱，就无怨无悔的等；若不爱，就轻轻松松的放。”还是秦末一贯的冷静，可是听来，还是觉得有很多的不同，那份安宁，那份沉静，不是红尘中人能轻易修得的。
心怡没有说什么，只是站起身，静静的打量了一番这个咖啡馆。
所有的灯光都是暗暗地橘黄色，地板是深褐色的地砖，墙面是稍微浅些的淡褐色，正面墙壁上的写着一段话：“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
其余的墙壁上或挂着两个淡绿色的相框，或做了两层小小的隔板，上面放了几本书，或是一盆花，深蓝色的布艺沙发，低垂的蓝色纱帘，淡淡的咖啡豆的香味氤氲在浅浅流动的音乐里，只要一踏进这个咖啡馆，心就会急速的沉静下来。
而这，正是秦末想要达到的效果。
恍惚间，聂心怡想起那一次，她和秦末、和易飞、罗旌一起举杯喝酒的情景，仅仅数年，却再也不会聚首，人事两分，阴阳永隔，为什么，当我们可以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互相猜疑、嫉妒、争吵、不懂得珍惜；而当我们想要在一起时，却已是今生难见来世无期。
爱而不得，得而不爱，人生啊，是怎样将我们玩弄于股掌之中，最后，我们终于明白人生，不过是一场玩笑，可是笑着笑着我们就哭了。
年初，秦末忽然重返红尘，并且在闹市区开了一家名为“旧日时光”的咖啡馆，一切布置妥当的时候，才打电话让聂心怡和箫音过去。
秦末说，我想通了，只要心无尘滓，在哪里修行都一样。
秦末的咖啡馆，每周的周二是免费咖啡供应日，但是要求领取免费咖啡的人为别人做一件事，不论大小，不拘形式；而每周周五是文艺沙龙，文学青年、流浪歌手、艺术家，都慕名来这里参加沙龙。
聂心怡看出秦末的快乐，也看出秦末的执着——她咖啡馆里摆放的照片，都是和易飞与小多多的，她的心底，到底是再也放不下任何人了。
可是，箫音说，没关系，我会加油。
是啊，没关系，若我愿意就这样守护你，那么，接不接受已经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我们始终可以在一起，随时光慢慢变老。
罗旌给聂心怡留下一封信后，去丽江看了王鹏。
这个人，曾经因为一时糊涂，欠下自己300万赌债，为还赌债，他成为罗旌的棋子，勾引慕容雪背弃家庭，谁知道最后竟然真的爱上了慕容雪，甚至为了慕容雪与自己翻脸；这样的男人真的值得人去爱，去尊敬。可惜，慕容雪直到死都没有能够真正原谅王鹏，爱上王鹏，否则她不会拿那个孩子来设局。可惜，王鹏一直没有明白，也一直不知道，慕容雪是一个报复心多么强的女人。
只是，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悄悄给王鹏留下一笔钱，塞在了枕头下，因为他看到每天慕容雪的妈妈都会在清晨时来医院，推王鹏到院子里晒太阳。
恩与怨，还不是要彼此偿还？
慕容雪欠下的，慕容雪的妈妈来还，那么我罗旌欠下的呢？就用我的儿子来还吗？这样的偿还是不是有点不公平？
所以，就让所有的罪孽，都在我这里打住、消失，让我们所有人都重新开始一段新的轮回和新的生活。
离开丽江后，罗旌去了巫山。
正是小雨初歇，山上云雾缭绕，站在巫山之上，只看得见白茫茫的云海，就连身边也围绕着云雾，一小会的时间，便沾湿了衣裳。山巅上人不多，罗旌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崖边，因为太过危险，甚至有人好心的提醒罗旌“年轻人，不要靠边，靠里啊。”罗旌感激的微笑，却没有挪动身子。
“心若垂杨千万缕，水阔花飞，梦断巫山路。”不知怎么的，罗旌竟然想起了冯延已的这首《踏鹊枝》。“梦断巫山路”是啊，此去便是再也不归，也算的梦断吧。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罗旌轻轻呢喃着这首诗，眼前出现了念念纯真的脸，还有聂心怡微笑着的美丽的眼睛，远远的似乎慕容雪也在望着他，还是当年初见时的清澈与纯真；是不是清莲也在呢？不知道，不知道。
罢罢罢，无论恩还是怨，爱还是恨，都来找我吧，反正即使活下去，我也没法面对现实，更无法面对自己。
那么，你们都来吧，我再也不会逃避。
想着，罗旌闭上眼，向着云海深处迈出了一大步，身体瞬间有了飞起来的感觉，而身后，似乎传来人们的惊呼声。
哦，不要叫，不要怕，这是我心的回归，其实，我很安宁。
是的，我很安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