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相差了将近十岁,这都不知道差了多少个代沟,想着陆宇辰小小年纪,一个人出门在外,他倒也留心照顾。可是陆宇辰已经搬到这里两个月,他几乎不见陆宇辰去学校上课,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他弹了弹身上的雪,然后脱下大衣。走到厨房,打开冰箱,就只剩下几个鸡蛋,和一些青菜面条。最近太忙,都没有去超市,明天得赶紧去趟超市,不然到了周末,就什么也买不到了。
剩下的面,刚好有两人份,他下完面之后,去敲了陆宇辰的房门,可是敲了几声之后,没有丝毫的回应。于是又叫了一声,然后发现门是开着的。他推门进入,陆宇辰屋里的落地窗是开着的。风吹得他打了个喷嚏。他又试探性地叫了一声,突然听见了撞击声,循声而去,是从阳台传来的。他赶紧跑到阳台,发现陆宇辰正在躺在阳台上,拿头撞墙,浑身颤栗。
他一看,就知道这是毒瘾发作了。他没有想到陆宇辰会吸毒。
他怕陆宇辰会无法忍受而咬舌头,找了毛巾将他的嘴堵住,然后将他的双手捆绑在床上,不让他再做伤害自己的事情。开始的时候,他很挣扎,很痛苦,但是从他发毒瘾的速度来看,应该是刚吸食一个月,好在发现的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屋子里乱成一片,他翻箱倒柜地找是否还有剩余的**。果然在床底下发现两小包的大麻,他拿着大麻走进洗手间,倒进马桶里,一下子就冲没了。
双手被后困的陆宇辰挣扎着,眼看着两包大麻化为乌有,眼里满是怒意,但是却无能为力。
感觉身上有千万只蚂蚁在攀爬,撕咬,难受至极,只能拿头一边又一遍地在床上撞。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陆宇辰,眼里竟然满是愤怒,便教训起了他,“你说你一个年龄大好的男孩子,干什么不行,跑去吸毒,你父母花钱送你来国外读书,你就是这么报答他们的,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知道以后,会怎么样。我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走过来的,我知道会有好奇心,会有冲动,可是你连自我控制的能力都没有吗**是什么,稍不留神,就会让你一生都毁掉的东西。”徐景彦俨然一副严父的角色,在异国他乡,看着自己的同胞处在这样的境地,怎么能不感到心寒。他也叛逆无知过,到了现在这个年龄,他深知自己给家人带来的伤害,所以见到陆宇辰这样,情绪一下子就全都上来了。
他在屋里来来回回的踱步,“你必须得把**戒掉,不管怎么样,既然我遇到了,就不能袖手旁观,你戒不掉也得戒。”
终于再过了半个多小时后,陆宇辰不再挣扎,他或许有些精疲力尽了,额角满是汗水。
突然间,徐景彦听到断断续续地啜泣声。
陆宇辰将自己的头埋在枕头下,压制着自己的哭声。
长这么大,他只哭过两次,一次是父亲去世,一次是现在。
徐景彦见他不再挣扎,走到窗边,拍了拍他的肩。但陆宇辰并没有理会他。
他想这孩子兴许是自尊心受挫了,让人看到自己这副样子。
他解开绑在陆宇辰手上的绳子,然后退出了房间。
桌上的面早已变成了面糊,这一番折腾也没有食欲。冰箱里已经没有吃的东西了,可是陆宇辰还在屋里,他不放心。
但是经过刚刚那一阵,陆宇辰的毒瘾应该暂时还不会发作,他拿了钥匙,将门从外面反锁,匆匆赶到了最近的超市,买了能吃上一周的食物,不过半小时的功夫便回来了。
好在陆宇辰还在屋里呆着,他想接下来的几天自己都不能离开这里,不然陆宇辰一定还会出去买**,后果绝对不堪设想。他给卡博教授打了电话,告知教授自己遇上些麻烦事,脱不开身,需要请几天的假,卡博教授问及是否需要帮助,被他谢绝。
他泡了杯牛奶,给陆宇辰端到屋里。
陆宇辰躺在床上,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
“喝杯牛奶吧。”徐景彦把牛奶递给他,他却没有接过去。
“要是想要报我丢你的大麻之仇,也得有力气才行,你这样哪像个男子汉,倒像是个小姑娘了,爷们儿点行不行,不要让我瞧不起。”徐景彦的话音刚落,他就扑通一下坐了起来,然后接过那杯牛奶,咕噜咕噜,一口气全喝完了。
“这才对,跟谁过不去,都不能跟自己过不去。”见到这样的结果,徐景彦很满意,自己的激将法奏效,陆宇辰到底还是个孩子。
“我说过,一定要把你的毒瘾戒掉,所以这几天我会一直呆在公寓里,你也别想出去。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好奇,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总之,我不能让你这样堕落下去,我不能袖手旁观。”徐景彦又唠唠叨叨的地说了一番。
陆宇辰实在忍受不了了,撇嘴说道,“说完了吗?说完就离开我的房间,我要休息了。”
徐景彦很是识趣地离开,临关上门之间,还说了一句,“不要逼我再把你的手脚捆上。”
到厨房放下杯子后,心情大好。
在进去之前,他在牛奶里放了一片安眠药。他怕陆宇辰半夜又会发作,也怕他会趁机溜出去,所以不得不这样做。
看着这个年纪的陆宇辰,他想到了自己。
香港的风气自由的多,曾经的自己在这个年龄,爸妈好似也不怎么管他,考上香港大学后,听从父母亲的安排,攻读了工商学位,但是因为自己对生物学科很是感兴趣,于是又偷偷地修了生物学。至少在前二十年,似乎没有让父母太操过心,只是后来的事情,谁都没有预料到。
背井离乡更是他不得已的选择。但凡有好的解决方法,他也不会选择销声匿迹,当一个逃兵,只是这道坎自己再也跨不过去,离开两年没有丝毫的消息留给父母,他们甚至都不知道他突然间消失的原因。
已经许久不抽烟,现在的心情却莫名地烦躁。他跑回房间,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一包烟,还是一年前的,好在跟干燥剂放在了一起,还不至于潮了。
他拆开烟盒,抽了一根,拿起床头柜边的打火机,打了好几次,才点燃,因为太久没有吸的关系,第一口便呛到了,呛得他差一点把嗓子眼都咳出来了。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抖得厉害。
在很艰难地吸完第一根之后,已经适应过来。然后一根烟接着一根烟的抽,没多久,就抽掉了半包烟,散落了一地的烟灰。
在手里的那一根烟燃到尽头之前,他便掐灭了。今天的自己在沉寂了两年之后,到底是失控了,陆宇辰虽然年纪尚小,可是他今晚从陆宇辰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绝望,就像自己当初的绝望,自己选择逃跑,而陆宇辰却选择了这样的一种不明智的方式。
夜里陆宇辰睡得并不安稳,噩梦一个接着一个,连绵不断。
先是父亲出事,再是母亲哭得声嘶力竭,然后是几度处于生死边缘的唐念靑。整场梦里,只有黑白两个色调,混乱,惶恐在脑海里充斥着。几度身体蜷缩在一起,可是怎么也醒不过来,这样的梦境,让他一再大汗淋漓,床单,被子,被浸得湿透。
窗外的的雪还在下,从不莱梅港吹来的风,让这一夜的雪,下得更加猛烈。
徐景彦这一夜也睡得不好,窗外的风声,几度将他吵醒。等到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才早上六点,于是索性起床。洗漱完后,先去了陆宇辰的房间,陆宇辰还没有醒过来,看来安眠药的疗效发挥得很好。
可是这样安静的时候没有持续多久,等他做完早饭后,陆宇辰突然发了狂一样从房间里冲出来,想要往屋子外面跑去,好在门反锁着,他弄了好几次都没有打开,毒瘾发作的厉害,最后整个人蜷缩起来,全身颤栗。
徐景彦看着他这样子,没办法又重新将他的双手捆绑起来,然后将他待会房间。
在接下来的五天里,徐景彦再也不敢将绑在他手上的布条松开。
陆宇辰也挣扎,但是因为都是死结,挣扎到最后,这一波瘾也就过去了,他整个人也筋疲力尽。
在徐景彦的帮助下,他终于克服了毒瘾,戒掉了**。但是陆宇辰并不领徐景彦的情。
“你以为你自己是救世主吗?我没有求你救我,你完全可以当个旁观者,你我之间不过是流落在异乡的陌生人而已,要真有什么联系,也不过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邻居而已。”陆宇辰恶狠狠地说道。
“好小子,你现在重新活过来了,倒是把我的好意当成恶意了,好心当成驴肝肺了。你这是过河拆桥,小小的年纪好的不学,尽学坏的。”徐景彦的嘴上是在谴责他,可在他的眼里,陆宇辰到底是个孩子。怕再一次伤了他的自尊心,便不再说别的。
在屋子里,过了五天昏天黑地的日子,当徐景彦将窗帘拉开,阳光照进屋子里,外面的雪把太阳光映衬地明晃晃的,他的眼睛一下子适应不了。
“过了几天不人不鬼的生活,好好收拾收拾自己吧。”徐景彦说道。
他站在窗户边发了许久的呆,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徐景彦已经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他打开窗户,让外面的风吹进来,因为一下子适应不过来,便打了个寒颤。看着满屋子的凌乱,挠了挠头发,然后向洗手间走去。
看着镜中的自己满面胡茬,双眼浮肿,黑眼圈浓重,眼里布满了血丝。
再也看不下去这样狼狈不堪的自己,想起还在家中的妈妈,心里愧疚极了。
一个下午的时间,徐景彦都没有再来打扰他。
到了晚上,徐景彦叫他吃饭。
晚餐做的丰盛,看起来色香味俱全,都是在家里常吃的菜,离开家里好长时间,很久没有再吃过这些家常小菜,于是食欲大增,一口气吃了两大碗饭。
徐景彦吃到一半,然后去了厨房。等到他再回来的时候,然后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两瓶酒。
“来,咱们庆祝一下,庆祝你重生。”徐景彦一边打开酒,一边说道。
“重生?”陆宇辰笑了,“何以见得我这是重生,说不定是跌入更深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