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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书名：大雁山 作者：李荣德、王颖 更新时间：2015-11-13 13:33 字数：2743
(二）
提幼虎打开《号角》杂志，一个大标题跳进了他的眼帘：
齐敬五参军记
齐敬五从小跟父亲闻关东，学过木匠，当过铁铺学徒，春去秋来十余载。后来父亲病死关东，二十五岁的齐敬五，只好又只身返回胶东，在海边刘寒疃落脚，给地主孙二财当了长工。
刘家疃和周围的村村曈疃都是海镇大地主孙三黑子的土地。孙三黑子有一年被穷人造反乱棍砸死，他儿子孙万利便接管了全部家产。孙二财是孙万利的族侄，因此将刘家疃交由他管辖。孙二财独霸一方，依杈仗势，骑在百姓头上，鱼肉乡民，也是个头上长疮.脚底流脓的坏东西。
齐敬五闯过关东，卖过苦力，身高力大，各样活都拿得起，干庄稼活更是个好把式。小伙子虽然壮实，不过到二十六、七还没熬扯上个媳妇。当时一块当长工的有个丁老头，他有个闺女年刚十七。丁老头看着齐敬五这小伙子为人诚实，便托邻居马六嫂绘说个媒。那天，马六嫂找着敬五说：“给你说个媳妇。”齐敬五憨乎乎地笑了笑回话说：“衣服都穿不上，还娶什么媳妇。”马六嫂说穷汉找穷女，不要聘礼不囷财，人家就图你个壮实诚心的汉。”
齐敬五问道：“谁家？”马六嫂指指敬五的额头说：“长二十六七，还是个傻汉，老丁头家的闺女桂——花。没过门就给你又补裤子又补褂，又做鞋子又做袜，穿了就忘一说丁老头家的桂花，齐敬五的心里很高兴。桂花是穷家出身的苦女，长得大方、秀气，脾性又好。他笑了笑说：“中啊！”
丁老头从地里回到长工屋，齐敬五就恭恭敬敬地磕了头，想喊一声“爹”，憋了多半天也没憋出来。丁老头心里明白，两手扶起了敬五说：“你知道我老丁头穷，穷日子就慢慢熬扯吧！”
齐敬五和丁桂花六月初三办的喜事，两间破草房由街坊邻居帮着苫了苫，作了新房。桂花娘死得早，又没兄弟，丁老头搬到长工屋里去住，小俩口的日子就这么过了起来。
一连三天，齐敬五都喜嗞嗞合不拢嘴。第四天天刚蒙蒙亮，东家就差人把他从破草房里叫了起来，说是赶车到海镇拉豆饼喂地。老实巴交的齐敬五只好告别新婚的妻子。临走，桂花一把拉住他，塞给他两个亲手做的菜窝窝。齐敬五悄声说道我进镇给你扯二尺布做双新鞋好吗？”桂花没有答话，只是微笑了一下，点了点头。她亲昵地解开敬五的衣襟，把热气腾腾的菜窝窝揣进了他怀里，齐敬五可真打心眼里感到热乎乎。
“啪！”窗外鞭子响了，孙二财扯着野驴般的嗓门说什么穷他妈的噜苏，时候不早了，快套车走！”
齐敬五赶车走了，桂花倚在门框上依依地看着大道上远去的车影。
齐敬五赶着车，心里乐嗞嗞地笑着，胸前热腾腾的，他觉得好象揣着桂花一颗心。
从海镇拉了豆饼回来，卸了车，饮了马，拿着给桂花做鞋面的二尺布料，兴冲冲回到了家门。他一边高兴地喊着桂花，看，给你买什么来啦。”一达推门进去，门推开了，齐敬五呆住了，手中的布不由自主地掉在地下。桂花她一根绳子悬在梁上，两腿直挺挺地，裤褂撕碎了好几处！齐敬五连忙扑过去解下人来，摸摸手巳凉了，鼻孔里也没有一丝儿气息了。只见炕上有一缕撕下来的绸布条。齐敬五拣起绸布条一瞅，认出是从孙二财那件内衣上撕下来的。他看了看死去的桂花，又看了看手中的绸布条，立时明白了，眼睛里喷射着可怕的火焰。孙二财这狼心狗肺的贼，借拉豆饼为名，调开了他，强奸了他新婚三天的媳妇！
桂花含冤自尽了。齐敬五觉得耳边响起桂花那凄切的哭诉声，“敬五哥，要报仇哇！要报仇哇！”敬五直愣愣站在桂花尸体旁边，不流泪，不悲伤，只有那双跟睛里喷射着仇恨的火焰。
丁老头闻讯赶到，一见闺女悬梁自尽，呼天抢地，扑了过去，摇着桂花肩膀，哭喊着：“桂花，桂花，你擞下我走了，叫我老汉怎么活呵！……孙二财，你这该千刀万剐的东西，你糟塌了多少妇女，祸害了多少好人！……”齐敬五见丁老头泪流满面，痛哭不止，劝说道：“爹！好汉流血不流泪，对这祥的贼只有拿起刀来跟他拼！”说完他操起斧子就要闯出门去。丁老头一把抱住齐敬五说：“孩子，胳膊扭得过大腿？”
“那桂花的仇就不报了？”
“报！可人不能没点心计，荷花出水见高低，不能莽撞，好汉报仇十年不晚。”
后来，他爷俩用一领破席把桂花卷了卷，齐敬五独自扛着，一手提个镢头，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找了一块可以望得见孙二财高门大院的高地，头冲孙二财家入了土，临了，他把给桂花买的那二尺鞋面布，小心地盖在头上，掩埋了起来。
此后齐敬五照样出工下地，为东家办事。本来是个不大吭声的庄稼汉，如今他的嘴更象上了一把锁。打桂花死后，_连许多天他没开一声口，其实他心底里象一锅翻滚的开水。人们都说齐敬五这样下去会变疯的，齐敬五心里很明白，他不能疯也不会疯。
齐敬五依旧饮驴遛马，为东家赶脚。人们都说齐敬五变了，连鬓胡子长得象一窝刺蓬草，闲下来就呆呆地望着葬桂花的高地。齐敬五心里的烈火早铸成了一把钢刀，他在等，等东家从械里回来。
东家早就放出风来，说二财六月初七清早进城去啦，个把月才能回来，意思是桂花六月初七下午死的，牵扯不上东家。
过了七天，东家回来了，身后跟着个背盒子炮的二鬼子队长，全家部忙乎着杀猪摆宴。这时一个赶车的长工急急奔到丁老头家，说是他在道上听见孙二财对二鬼子队长讲有齐敬五在，我不放心，抓去当兵充炮灰，就可除掉这心腹之患。”丁老头一听，觉得让齐敬五留在家里十分危险，“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便打点了替换衣物，对齐敬五说：“敬五，爹不能留你了，快走，到外面闯去吧！别忘了桂花的大仇。”齐敬五接过包袱，腰上别上一把早巳磨快的斧子，拜别了老人，转身旋风般冲出门去。
下晚，西夭赶过来一阵闷雷，暴雨哗啦啦倾盆倾缸地往下泻。就在这大雷雨的黑夜里，齐敬五翻进了孙二财家的院墙，砍死了烂醉如泥的孙二财和二鬼子队长，在护院家丁慌乱的枪声中跳出庄园，消失在夜雨之中。
齐敬五爬山越岭，餐风露宿，几经周折，终于在一条山夼里找到了八路年队伍，诉说了自己的不幸速遇，坚决要求参军。
从此，在我们革命队伍中，又增添了一名铜铁战士。
提幼虎一口气看完通讯，点头称赞道这助手真是块苦水里淬火的好钢料！——其他战士呢？”
“不给你一一介绍了，我带你亲自去见见同志们，你自个儿去熟悉吧。”
应参谋说完，收好材料，领着提幼虎出了院子，拐了几个弯，来到一个大宅院门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