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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9章生死同相随三
书名：但愿魂梦与君同 作者：琉璃茶 更新时间：2016-12-12 22:14 字数：3271
“不行了，李沐辰，这水很深，我站不稳了！”青兮站在水中止步不前。
“这水哪叫深？”李沐辰嫌弃地睬她一眼，“跟潆溪比差远了！你都在潆溪里走了一夜了，还这么怕水？”
那时她顾不上怕，而且身后有他依靠。青兮心中辩解，自然不会说出口，举着木棒在水中一通乱刺，自然连鱼影都见不到一个。
李沐辰哭笑不得地冲她招着手：“你回来吧！木棒放下，游回来！”
青兮一愣神，手中木棒就随着水流流走了。她立在水中央撅着嘴狠狠瞪着李沐辰，真是乌鸦嘴倍灵！
李沐辰偷偷一笑：“这下没思想了吧！赶紧游回来吧！先把身体放松了，蹬腿，划手，全身都配合起来就不会往下沉了。”
青兮只得照做，在水中摸索着游动。
“对，就是这样！不要怕水，你可是能驾驭万物的‘人’！全身配合，让身体漂起来……”
青兮呼出几口气，放松神经不再多想，跟着他的指挥行动，一点点掌握要领，竟然发现她自己真的可以浮在水面上。兴奋不止，青兮叫道：“李沐辰，你看到没有，我刚才漂起来了！”说着，又继续划水向岸边游来。
李沐辰紧紧注视着她：“看吧！我就说很简单嘛！不会水多要命啊！现在脚离地，对！慢慢往前来！”
一阵下来，鱼一条也没抓到，青兮的心情却露出一丝欢快，原来她也可以在水中自在游动，不再对水畏惧难近，这真是这两日来唯一欣慰的好事。幼时，她因执着于一人入于水中，而今，她因另一人的执着出于水中，这一切或许都是冥冥之中的既定。
最后还是李沐辰在河沿上抓了一条鱼，剖腹烤在火上，前后动个不停，伤还未好却忙得欢快。青兮坐在火堆旁，看着他浅浅而笑，思量起这两日的种种遭遇，仍心有余悸。一边撕着鱼肉送入口中，一边静静地想：李沐辰，他还安好在眼前，另一人呢？他又会在天涯的哪个角落？
“哈哈哈……”李沐辰突然豪爽的笑声打断她的思绪，“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一只大螃蟹正上了河岸，朝这边爬来。
真是太没眼力了，青兮无比同情那只正向着虎口爬的大螃蟹，眼见着它被笑得得意的李沐辰一把提起，送入火上。
不多时，螃蟹烤好，李沐辰率先卸了它的两只大钳，还对着它振振有词：“我自冷眼看螃蟹，看你横行到几时？”
青兮为那只倒霉的螃蟹叫屈：“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横行？”
李沐辰邪邪笑着，将螃蟹递给她，见她拒绝只好又收了回来，无所谓道：“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一切自有天命安排，强求不得，更怪不得我！”螃蟹最终进入他的口中，他吃得惬意。
为什么不管在怎样的境地里他都能笑得无邪？青兮挪近一步，抬头看他：“李沐辰，你就不担心吗？我们还在逃命呢，或许下一刻就会被抓住、被杀死！”
“有吃就吃，有喝就喝，今日的你我并不能预料到明日的生死，何不放宽胸怀，暂且过好今日。我的人生追求只有四个字，人生短短数十载，也唯有这四字最实在——及时行乐！”解决好手上的猎物，他擦了擦手，又将《逐月剑法》捧在手里开始琢磨。
“那你痴迷武学又是为什么呢？”
“诗酒江湖，及时行乐啊！”李沐辰回得潇洒。
“不怪传言，你真不像相爷家的公子！”青兮感叹。
李沐辰笑眼看她，不屑道：“是说我不学无术吗？什么孔孟老庄、仁义是非，真不是我不会，只是烦它啰哩啰嗦没个完。非要那样的话，我也能告诉你：抚今追昔，不胜感慨！生之为人，处百龄之内，居一世之中，倏忽比之白驹，寄寓谓之逆旅，宜忽与大块而盈虚，随中和而任放，岂能戚戚劳于忧畏，汲汲役于人间？”摇头晃脑吟完这一段，李沐辰自觉无趣地摇了摇头。
青兮微微一笑：“果真还是你‘及时行乐’四个字来得简单自在！”
阳光从林间漏下，撒在他恣意而笑的脸上，青兮凝眸看他，从他的身上，她看到一种不同于任何人的飞扬跋扈的光华，虽不是盖世英雄，虽不是谦谦学者，但这世间又有多少人能如他一般活得真实惬意呢？在他自信张扬的世界里，每天都阳光明媚，这足以让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钦羡和心动不已。
隐约的人声和渐近的脚步声传来，正在小憩的两人对望一眼，迅速扑灭火堆转到灌木丛中隐藏好。
一人粗犷的声音不满道：“好好的潆溪，怎么就不让我们打渔了？”
另一人大约年长一些，叹了口气无奈道：“有什么办法呢，这是朝廷下的命令，整个潆溪从禺州到最下面的漓州都给封起来了。听说有什么贼寇流窜到这里了，朝廷正在下大力气缉拿。”
“你说气不气人！潆溪还不知道要封到哪一天……”
待两人走远，青兮与李沐辰走了出来。
李沐辰眼神冷冷：“速度真快！”不知是否是错觉，青兮竟从他的眼中读到一闪而过的落寞和心殇。
“我们必须离开潆溪附近。从这里背着潆溪一直向南，能到禺州。只是，你的伤……”
李沐辰眼中桀骜的神采又起：“伤在背上不在脚上，我还是能‘横行’下去的！”
不敢再有片刻耽搁，李沐辰与青兮向着林木幽深处行去。或遇崎岖沟壑，他们相依相扶；或遇荆棘丛生，他们小心相护。累时就小憩片刻，点燃一只火把，天黑了也没有停下。不安和恐惧似乎在行走中渐抛渐远，每一次相望都能看到彼此的笑容，因为他们不是踽踽独行，不用独自面对前路黑暗。
信陵山庄这两日气氛异常沉闷，众人进出无声。
从秦峥的脸上亦猜不透他的心情，白色的绢帕拭在追星剑上，折射着寒星般的冷光。
安少信匆忙走进，回禀道：“少庄主，查清楚了！死在天沐山的黑衣人确实是庄主如风堂的精锐，对方人多，且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否则不可能将如风堂的人一举歼灭。螳螂没有捕到蝉就先遇上了黄雀！这对我们而言倒是好事一桩。”顿了顿，他抬眼看了秦峥一眼，如实道：“找遍天沐山，并没有云姑娘和李公子的踪迹，打斗的痕迹一直到断崖上停止，如无意外，应该是跳崖了！”
秦峥面上无波，眼中却有深深的隐忧，倏而又目光冷冽，自言道：“断崖之下是潆溪支流，朝廷恰在此时封了这一段潆溪；训练有素且是一等一的高手，极有可能出自宫廷。皇帝究竟想要谁的命，李沐辰吗？他要对丞相下手？”前后一思量，他忽然燃起希望：“少信，让我们的人沿潆溪往禺州方向找，沿河左右三里范围内不要放过一个角落！”
“禺州？往上吗？”
“对，往上！封了河来找人证明他们还没找到人，如果跳下去的是你，你往哪边逃？”
“可是，万一……”
“没有万一！他们还活着，我相信！”秦峥坚定异常，脑中浮现起那个废墟之上的小女孩，那个坚强、无畏、救他出地狱的女孩，一定会活得比他久，他相信！敛尽心思，他继而决定：“让集贤堂停下手中的事，我要亲自去找！”
安少信面露疑虑：“万万不可，少庄主！武林盟会在即，集贤堂离不得！属下自会暗中细查，请少庄主放心！”
“不必！”秦峥果断拒绝，“即刻通知各庄，武林盟会推迟半月举行。我方人自不会有异议，至于其他各庄，只要连漠山庄点头便能成事。而连漠山庄在禺州，早已积聚一批名贵春茶只待武林盟会之际售出，只怕已经在潆溪上装上船了！如今潆溪一封，我想他会乐见盟会延后见机行事的。”
“这样一来，声势太大，只怕找人一事逃不过朝廷耳目，而且潆溪已封，进入实属不易！”安少信分析道。
“何必暗查，我就是要明查！我们不入潆溪，沿河区域才是重点，真在水里泡上两三日才没有活路。江湖之事自有江湖之法，朝廷不会过多干预，何况，我自有理由让他怀疑不得！”说到此，秦峥目视前方，眸色冷郁，坚定却有血色蔓延，像是蛰伏已久的苍鹰，一触即发！
安少信点头应允，停驻良久，犹豫再三终是开口道：“少庄主，沉吟……”
秦峥眉头微蹙，手背于身后，沉声道：“你不必替她求情，纵容她太久连自己该干什么都忘了！”
安少信上前一步：“少庄主，沉吟隐瞒不报是有错，但她也是为了……”
秦峥一手举在身前，再次打断他的话：“你不必再说了！我不需要一个擅做主张的下属，不管是为了什么。她只需，服从我的命令！”
安少信不再多言，退到门外才低低说道：“她跪了三日夜滴水未进，方才晕倒在集贤堂门口。”
秦峥眉皱更深，直直看着安少信：“送去医堂！”
是夜无风无月，繁星高悬，幽光暗转。
追星剑映着寒星之光，散发出上古苍茫的嗜血信号。
信陵山庄主院之中，人定灯微，一剑封喉，鲜血飞溅在窗棱上，呈现出诡异的姿态。
安少信赶来时，秦峥正执剑而出，血液自剑锋滚落，坠与地面。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忽视不了他周身所散发的冷冽仇恨和浓重伤痛，那一剑并没有让他尝到应有的快感，得到心的释怀。
安少信突然明白他的用意，心中惊动：“少庄主，你冲动了！夫人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