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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4章脉脉情之深四
书名：但愿魂梦与君同 作者：琉璃茶 更新时间：2016-12-12 22:14 字数：3277
两人排在队伍的最后头，跟着人群前进。忽然，一只手拍在李沐辰的肩上，李沐辰蓦然回首，脸上立刻浮现惊喜的神色。
孟聿寒立刻示意两人噤声，领着他们离开人群。两人这才注意到后方道路上停歇着一条长长的华丽车队。
孟聿寒领着两人上了最大的一座车轿，车内居然坐着华服一身的凝嫣公主。
青兮欣喜不已，与凝嫣交握着手相谈，不免一阵唏嘘。
李沐辰瞥着自己与青兮的一身装扮，再看看他二人的正装官服，嫣然而笑：“这阵势不是你俩的风格啊，莫不是特地为了迎接我？”
孟聿寒理了理自己宽大的官服衣袖，淡然道：“你会知道，虚张声势有时是很有用的！总算来得及时。”
马车缓缓行进，众人向两侧避开，到达城门处不无意外被人拦下。
孟聿寒向窗外一挥手，立刻有侍卫上前，厉声道：“大胆！你可知座中是谁？凝嫣公主南游回京，取道禺州，还不速速放行！”
城门士兵面面相觑，首领被这一喝也有些发懵，不辨真伪，小心回道：“我等接上级命令，不论何人入城，一律严查，不得有误。”说话间，已经使了一个眼神，立刻有下属进城通报。
侍卫冷冷道：“你有几个脑袋，竟敢命令公主下车受你盘查？”
首领正左右为难不知所措间，凝嫣冲青兮微微一笑，又正襟说道：“季蒙，退下！我愿下车与民一起接受查问。”掀起车帘一角，将手中令牌递出，回望一眼青兮和沐辰，示意他们无须担心，不必出声，便准备走下马车。
正此时，禺州太守已赶到此处，凝嫣的令牌已传到他手中，他只看了一眼便大惊失色，扑通一声跪于车前：“下官见驾来迟，望公主恕罪。恭迎公主圣安！”
他这一跪，一众士兵和民众也跟着在城门内外跪了一地，高呼：“恭迎公主圣安！”
凝嫣收回刚刚迈出的步子，向车外道：“众人免礼！”又敛声认真说道：“林太守不必多礼，本宫只是途径禺州，无意逗留，一切随意，诸事如常便好。”
太守点头称是：“下官领命。”说着冲身后一挥手，压低了声音怒道：“还不快开城门，迎公主圣驾！”
中央城门大开，车队进入禺州城内。凝嫣在车中微笑着摇了摇头，李沐辰冲她随意地一拱手：“这次多谢公主了！”又转向孟聿寒问道：“你如何知道我们要来禺州？”
孟聿寒声音沉沉，如实道：“找遍沂州也不见你，又听闻天沐山断崖之事，猜想与你有关，他和秦峥都是不同的名目不小的动静往这个方向寻人，我怎会不留意？原本想以凝嫣回宫之事引你留意主动来找我们，能这么顺利遇到你们确是一半的运气。”
听到秦峥的名字，青兮心上一动，脱口问道：“秦大哥也在禺州吗？”
“前些天一直在这附近，不过江南九省盛事——武林盟会在即，想他是回沂州了。”
青兮闻言，不再多问，李沐辰看她一眼，再问道：“武林盟会这样的大事不需留意吗，你竟在此时离开？”
孟聿寒道：“他已经知道凝嫣在沂州，下命要她回京，可见他的人已经到了沂州，这时候出了天沐山之事，很难不引我怀疑，这才急着要寻你。既然是他下的命令，我们就声势浩大地听命回京，也有理由沿路寻找你。至于武林盟会，我自派人在留意，只是皇甫轼与郗迹都已回京，留意的价值似乎不大。”
“皇甫轼不在沂州？”李沐辰心有疑惑，“我可不相信他光是为了来看桃花节的！谁不知道，铸剑山庄虽然是皇家的兵器库，但起于江湖武林，显然与武林中人走得更近些。而皇甫轼明里暗里招揽人才，他的心可不小，会放过这次武林盟会？”
孟聿寒摇了摇头：“京城来的消息，他确实已经回去，并无任何动静。”顿了顿，他忽然看向青兮与李沐辰二人，微蹙着眉问道：“天沐山中，是谁？”
这话原本问得出奇，可他二人却都听懂了问题关键，对视一眼，青兮选择相信眼前这位清名在外的年轻卿相，缓缓回道：“是我们的师兄，云亦。”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们的师傅白宇明的徒弟。”
孟聿寒暗自喃喃：“逐月宫白宇明，云氏——原来如此！”他已然明了个中缘由。
虽说诸事如常，尚国唯一的公主驾临此地，各州太守长官怎能不在意，热情相邀，盛情难却，这便是声势浩大的后果。一行人要在禺州停歇一晚，李沐辰与青兮换了装束，歇在别馆内，虽通行无阻，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事端，两人都选择静静呆在屋内。
晚饭过后，暮色渐起，屋内只余他二人，李沐辰遥遥望着靠在窗边的青兮，没有言语，气氛局促得紧，那些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总是在安静时席卷而来，不是刻意规避就能逃脱掉的。
青兮心中一恸，不敢去直视他灼灼的眼神，转过身，撑开窗，移开视线，去看窗外之景，道路，房屋和植于房前路旁的桃树、杨柳。恍然，青兮觉得这景致如此熟悉，街道的走向、房屋的轮廓竟在她的脑海中深深存在过。这儿，是她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任一人和事物，似乎只有离开之后才知道他对于你的意义，因为会有眷恋在心中。
像是有什么在牵引和召唤一般，青兮走出别馆，走在曾经的街道上，走过熟悉的转角。小青鸟在她的身前低低地飞，俨然已一刻离不开她，李沐辰竟也出奇地不多问一句，只跟着她伴在她身侧。
转角处向前，视线变得空旷没有阻碍。废墟仍在，依稀记得多年之前她曾流连于此，坍墙碎瓦伴着荒草冷月，在时光中蹀躞，不变的静谧和寂寥将她笼罩，恍然如梦中，脑中忽然闪现一道人影，少年坚定而豁亮的眼神让她的记忆瞬间明晰。
小青鸟突然急叫一声，从她的身前飞向身后。
“兮儿……”
深深的一声唤，青兮应声转身，恰迎上那坚定而豁亮的眼神。原来，真的是他！两个身影交叠，当年的狼狈少年，如今的如玉公子，他始终不变的便是这眼神。这一瞬间，思绪飞长，沂州城里的相遇，是偶然，还是刻意追寻？多年来的眷顾，是爱恋，还是恩情难忘？她竟然在相见的欣喜中怀疑起这些来，不禁悲伤难抑。
秦峥脸上浮现莫大的欣喜，袍角在奔跑扬起的风中飞扬，刹那间，她便被他紧紧拥入怀中。
“总算找到你了！”秦峥闭上双眼，在她的发间深嗅，一颗高悬的心终于回归原位。
“秦大哥！”青兮心疼得厉害，灰尘落在他的鬓角染白了他的发，让她一眼看尽他的满身风尘、满目沧桑。不必多说一个字，他对她，无论怀有怎样的心意，都足以让她感动不止。
李沐辰看着相拥的二人，心中抽痛，指节紧握，却说不出一句阻止的话。
秦峥眼中何曾看到旁人，他执起青兮的手，温暖说道：“兮儿，我带你回沂州，我带你去找你师傅和师兄，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
青兮能感觉到他语气里的恐慌和期待，不期然地转头，李沐辰只静静地看着他，眼中也写满坚定和期待，甚至弥漫着哀伤。
青兮突然了悟，他们在等她的抉择，不是一个简单的决定，甚至是前路和人生归宿的选择。
霎时，李沐辰眼中的那股哀伤刺痛了她的眼，与他同行的画面在脑中闪现，潆溪里他的扶持依靠，涡林里他的奋不顾身，有执着，有柔情，那些百转千回的画面揪得她不敢去抬眸直视他的眼。
秦峥循着她的视线望去，发现了李沐辰的存在，对着他礼貌却疏离地一笑，握住青兮的手却蓦然紧了几分。再回头，对青兮道：“兮儿，回沂州好吗？”
青兮猛然回过神来，再美的偶然，短暂过后就是离别，她与秦峥相识数年，沂州给了他们相同的性格，纵使不相爱却更为相亲，而李沐辰不羁如斯，却有着必须要负担的家族使命，客子当归，京城是他离不开的家，但那里并不属于她。雨霁彩虹固然美好，连接着两方天地，却并不是真正的桥，不许人通行，人生亦是如此。交托偶然的深情难负，还是顺理成章的脉脉温情，全在一念之间。
不去触碰那灼灼的眼神，青兮一步向前，走近秦峥。
秦峥温柔而笑，欣喜却理所当然，伸出手去接她的另一只手。
李沐辰眼中一暗，又猛然从身侧抓住青兮的手，肃然道：“你不能回去，沂州很危险！”
秦峥悄然上前，不着痕迹地抚开他的手，沉着道：“沂州有我，我会保护她！李公子不妨想想，兮儿究竟跟谁一道更为危险？”秦峥不知云亦之事，显然他认为是李沐辰将青兮连累至此，言语中掩不住责怪。
李沐辰悲伤尽显，再抬眸却仍旧倔强执着，直直凝视着她，音调低沉而坚决：“不要走！”他害怕，害怕这一别他将永远的失去，那些悸动和心跳也将一并消失，他做不到眼睁睁放手，这一瞬他更加坚定什么才是他此生的坚持。
秦峥一步将青兮拉至身后，烦躁蹙眉，他没有太多时间留给争执，强硬道：“今日，我是定然要带她走的！”说罢，欲转身。
李沐辰不理会，向前走近，企图去抓住青兮。
“铮——”秦峥长剑出鞘，直指他的心肺，冷然道：“你阻止不了我！”
青兮被这情势吓得一惊，忙握住秦峥拿剑的手：“秦大哥，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