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兮垂下眸子,差一点忘了,今天就是秦峥大婚的日子。她抿唇一笑,不愿多想,抬眼去看李沐辰,被他骂着也不生气,一副“你骂吧骂吧,骂完了好回答我问题”的表情。
李沐辰板着张脸,继续说道:“这一路你不可能中蛊,定然是在信陵山庄发生的事。我算看出来了,你就是因为中了蛊才跑得那么快!这事儿秦峥到底知不知道?”
青兮正要回答,李沐辰却又突然恍然大悟道:“秦峥知道是不是?我想起一事来,那个岳朝骅一直是官府在追捕,秦峥却突然下了盟主令,在整个武林追杀他。是不是岳朝骅对你下的蛊?秦峥还是不是人啊?我就那么说了一句,他就真的不追来、不管你了?”
岳朝骅?青兮猛然想到曾在依水人家与他打过照面,回想那人声音,不错,确实是他!看着李沐辰愤怒的脸,青兮拽了拽他的胳膊,回答道:“秦大哥当然不知道。他追捕岳朝骅是有其他原因。”让秦峥愤怒的原因是上官碧落遭受了岳朝骅莫大的伤害,又或者正是因此才让她与他天涯相忘,从此没有可能。青兮摇了摇头,不管因为什么,那些事她都不想去理会了。
李沐辰又道:“我不管他知不知道,这事都是因他而起,他必须负起责任,何况只有他能抓到岳朝骅找到解蛊之法。”
青兮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惊叫一声道:“天哪!我们该不会是要回沂州吧?”
李沐辰哼哼一笑:“看来还没有傻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青兮惊讶不止,挪到马车门口,掀起门帘喊道:“车夫,掉头!掉头!不去沂州!”她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可不是为了走回头路。
车夫勒马停住,谁知她刚放下门帘,李沐辰就窜到门口喊道:“不要停!继续赶路!就去沂州!”
“不行,我不回沂州!”
车夫一脸莫名其妙,回头望着两人:“这到底往哪走?二位给个准信啊!”
李沐辰瞪她一眼,向车夫大声道:“谁给的你银子听谁的!还不继续走?”
马车继续行驶,两人再次坐回榻上。
青兮耐下心来,看向李沐辰道:“你知道寒心蛊吗?”
李沐辰脸色仍不大好,偏头回道:“听说过,不大了解!可总不能拖着,你不知道你昨天夜里浑身冰凉,就像个,像个……”他说不下去,又偏过头去。
“像个死人是不是?”青兮接到。
李沐辰身体一阵,突然转过身,一把将她拥进怀里,柔声道:“你可别在这个时候任性,这件事必须听我的。”
青兮抬头与他对视,认真说道:“李沐辰,你听我说,寒心蛊极为罕见,三个月就能致人死,尚国中过寒心蛊的,没有一个活了下来。而且,也没有人知道解法,就算见到秦峥、找到岳朝骅,也不一定能救我的命,你明白吗?”
李沐辰眼眸深邃,浓重的伤痛浮现,手上猛然收紧,厉声道:“休要胡说!”
青兮仍抬头盯着他:“你明知道我没胡说!”
李沐辰也紧紧盯着她:“兮儿,你别放弃,我一定会找到办法救你!我们先去找秦峥,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
青兮微微一笑:“唉!你以为我想死啊?我这么急着往北去还不是想去幽然谷找云澈吗,你认为去找秦峥跟去神医辈出的幽然谷哪个把握大一些?”
李沐辰蓦然眼中一亮:“对,我怎么忘了幽然谷?”只见他一步跨到车前,拍着车门冲车夫道:“掉头!掉头!往京城去,快!”
青兮看着他笑起,心想这车夫还不在心里把他俩骂死。
当日晚上,李沐辰以照看病人为由定要与她同住一屋,青兮几次拒绝无果,只能由着他。
可真到了入睡的时候便没了点头时的轻松了,与一男子同衾而睡、同枕而眠,青兮长这么大何曾有过这样的经历。心里很不自在,一遍一遍说着不必紧张,手却仍不知往哪里放。
李沐辰睡在外侧倒是坦然,手支在脑下看着她,忸怩的摸样瞧在眼里自然也知道怎么回事,想说句安慰的话,谁知话未脱口,手刚拍到她的身上就被她猛然弹开,然后与他拉开大大的距离,避他如洪水猛兽。
李沐辰看她防备的样子甚是可爱,不自觉地笑起,歪着头,故意眨着眼睛暧昧道:“兮儿,你得习惯,来日方长呢!何况,我们昨儿夜里不是有过第一次了吗?”
青兮听到这话浑身一麻,明知不是那回事脸还是不争气地红了,赶忙转过身子。可即便背对着他,她仍能感觉到他暧昧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左右不自在。
李沐辰轻笑出声,却不放过她,温软的声音落在她的耳旁:“兮儿,你紧张什么?我就真是个色鬼,也不会在这么特殊的时候欺负你的!”
这话说得……青兮很是不满,难道不是特殊时候他还要欺负她?
谁料,还没等她纠结完,李沐辰已经翻过她的身体,将她整个搂到了怀里,声音极是温柔:“别想些有的没的,赶紧睡吧!不然折腾到夜里,又有你苦头吃。”
青兮心知他说的在理,可哪能像他这般坦然,心中虽渴望他身体的温暖,却挣扎着想要脱离他的怀抱。
李沐辰轻轻的一掌拍在她的额头上:“我得提醒你,小人常在圣人不常在。你真当我是圣人啊?再这样扭来扭去,你所担心的事发生了可就怪不得我了!”
青兮很想吼他一句:你放开我不得了!可他的倔脾气她何止一次见识过,乖乖停了手,埋在他的胸前再不敢动。
昨夜,她睡得很安心。她很清楚,黑夜来临,她会汲取他的温暖,她很需要他的怀抱。她的不自在只是一种女子本能的尴尬和羞赧,其实,她信他,一直都是!嗅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她的嘴角扬起笑容,她想,今夜她定能安睡!
李沐辰带着青兮连日赶路,直奔幽然谷。但路途遥远,天气也渐热,昼夜变化极大,青兮的痛苦挣扎也一日强过一日。
李沐辰一早与孟聿寒快信传书,得知他们已快到京城,但委实不放心兮儿,又怕进了宫再难出来,遂接受了皇甫轼的邀请,暂住在郗城铸剑山庄内等待他们。幽然谷更远一些,安响晴已经动身回去请她师兄云澈,只等他们到了为青兮医治。
白日赶路,晚上休息,李沐辰夜夜与她同床相拥,能清楚地感受到她身体的变化,心急如焚,想尽办法为她驱寒。
然而,青兮夜晚煎熬,白日精力不行,沉沉欲睡,甚至未到夜晚身体已经寒凉如冰,面失血色,半月下来竟清减了许多。
这日,行至一处小镇。天还未黑,青兮竟在马车内昏睡了两回,身体颤抖得厉害,比以往严重了许多,李沐辰着实惊吓。他抱着青兮闯进一家客栈,高声向店家呼道:“我们住店!快,给我烧热水送到房里,要源源不断地送来!”
店家被他的阵势吓了一跳:“客官,您这是……”
李沐辰哪里理他,掏出一张银票拍在柜台上:“少啰嗦!只管办事!”
店家诚惶诚恐地接过银票,连连点头离去。
热水送到房中,李沐辰赶紧替她脱下衣服,脱到最后一件不由一愣,手伸到衣领便不敢往下褪,索性连着最后一件单衣将她抱进浴桶中。
谁知她薄薄的单衣经水一泡,贴在身上竟似透明,她雪白的肌肤和胸前的轮廓一览无余,水汽氤氲下愈发撩人。
李沐辰登时脸上一红,浑身发热,别过脸去再不敢往她胸前看。他真庆幸她此刻昏迷着看不到他的窘迫,真似做了亏心事一般,哪还有平日潇洒模样!
水凉得极快,李沐辰将手放在木桶中试水,时时催促店家送进热水,紧紧注视她的情况,更无心其他。
待过了午夜,李沐辰与她同衾共枕,却感觉到她在热水浸泡下好不容易回升的体温仍然迅速褪去,担忧和惊惧从没像此刻这样明显,一层挥之不去的阴翳浮在心头,握着她的手也跟着隐隐颤抖。
只是片刻,他的眼中又坚定如常,带着不顾一切的凌厉和人定胜天的坚毅。手摸上她新换的亵衣,一丝犹豫,终又放下,抬手,迅速将自己的身上衣除得精光,将她搂进怀中,掌心源源不断的真气隔着衣料从她的肩胛处流至全身,即便只是涓流入海、扬汤止沸,总能让她好过些,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而她,沉睡中异常地乖顺,紧紧契合在他的怀抱中,依着热源,不再颤抖,眉目也渐渐舒展。
温热的鼻息喷薄在她的脸上,有一丝痒,长长的羽睫缓缓抬起,青兮有一瞬间的茫然,待意识清明,才弄清楚眼前景况。她与李沐辰额头相抵,他仍在睡熟,掩不住的满脸倦容,睡梦中依然紧皱着双眉,她知道他必又为她劳心一夜。
青兮想要伸手去抚平他的双眉,略一垂眸,她不觉大窘,面上霎时飞红,惊然发现他竟裸着身子,而她的手正落在他的胸膛上,触手处正是他结实的肌理,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心脉一下一下一起一落真实的跳动。
她赶忙收回手,眼眸垂得更低,这一瞧骤然一惊,她只着一件里衣,可这一件,并非她昨日穿的。她恍惚记得是他为她备热汤泡澡,难道也是他……想到此不禁尴尬难言,再不敢抬眼看他。
李沐辰本就浅眠,她轻微的动作已将他惊醒。
“兮儿,你醒了!”他对着她微微笑起,两手一伸,竟然极自然地将她捞到怀中。
“李……李沐辰……”青兮别过脸推拒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