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槿并不计较李沐辰的话,诡异一笑道:“公子,落华居的二十盆盆栽长得倒不错,少夫人去瞧了说很喜欢,反正早晚也是要住进来的的,不如公子也将那盆栽挪过来吧!”
开玩笑,二十盆盆栽?哪一盆不是长得有他高,那么大的花盆!要他在落华居与芳华居之间来回二十趟,真会折腾人!沐辰幽怨地看了一眼言槿,但她显然没有妥协的意思。
“公子,去吧!”无非又凑上前来提醒着。沐辰狠瞪了他一眼,决然转身向落华居去。
青兮上前道:“其实那些盆景放在落华居挺好的,不一定非得移过来吧?”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三个丫头竟然都用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她,直叫她心里一阵发毛。
言槿不满道:“少夫人,您别一点事儿就心疼他!男人你一开始就顺着他,那只有被欺负的份。”
青兮在几人的眼神告诫中连连点头受教。
待沐辰把第二十盆盆栽安放到芳华居时,他已累得气喘吁吁,直不起背了。若不是武艺大有长进省了许多力气,他可能真要忙到晚上了!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李沐辰挺起身子进到屋里,谁知青兮已不在。
“这帮没良心的死丫头!”李沐辰恨恨夺门而出。
彼时,青兮正掌着大勺在李府的厨房打得火热。
正厅的饭桌上已经摆满了饭菜。
夏日的傍晚并不那么燥热,院中的蔷薇花香丝丝缕缕地飘进厅里,沁人心脾。秋娘端上最后一道榆白玉露汤,拍手而笑。
“夫人有心了,今天儿媳妇儿第一天来,晚餐备得够丰盛。”相爷走进厅里,笑意盈盈地说。
夫人一愣,呵呵笑道:“我倒是忘了吩咐,定然是喧丫头的主意!”
待人到齐后,一一入座,青兮被拉着坐在了沐辰和夫人的中间。
“秋娘,今天的菜式与往常不同,都是些新花样啊!”夫人兴趣正浓地看着餐桌。
“夫人,今天的主厨可是咱们少夫人,我啊,就是在后面打打下手而已!”
众人都很惊讶,目光落在青兮身上。
青兮一时窘迫,略低下头道:“在山中学的,都是些家常菜,还不知合不合大家的口味。”
夫人率先动了筷子,喜上眉梢,连连称赞青兮。李相亦是欢喜满足的神色。
李沐辰倒是不乐意了:“这些兮儿还不曾做过给我吃呢!”
今日并无主仆之分,无非、竹喧、宿雨几个都被拉到餐桌旁坐下,满满一桌人,好不热闹。
无非满足地吃了一阵,之后竟可怜地看向青兮,只道:“少夫人,你惨了!你惨了!”
青兮不明所以,一旁言槿等人却在嘿嘿直笑。
无非道:“少夫人,她们一定会时常抓你去厨房的。”
青兮会意,想不到相爷府上厨艺好的竟然没几个,她时时能施展一番,倒是不错的,正想点头应下,却见李沐辰突然掷了筷子,起身拥住青兮道:“你们够了啊!别盯着兮儿,她不是来当厨娘的!”
不用这么紧张吧!青兮拿眼瞪着李沐辰,众人却都掩嘴偷笑,并不理会他。
当晚,青兮住在落华居,心思如水一般流淌,倚窗遥望着如水的月色,难以入睡。想要爱上一个人、爱上一个地方真的很简单。尽思前尘过往,太多的人和事在眼前掠过,当云烟散尽后才发觉,只余李沐辰的一嗔一笑依旧在眼前,真实地像今夜天边的月。命运终究待她良善,给了她这样的归宿。
淡淡的笑意弥留不去,青兮躺在陌生的睡床上,心里却无限安宁。
是谁说,当你深爱一个人,见不到他会想他,见到他依然会想他。
烘干的野蔷薇花串安放在床头,深嗅一口,恬淡的香味。闭上眼睛,青兮轻轻地呢喃:“李沐辰,我想你了!”
“娘子,我真欢喜!”
什么声音?青兮蓦然睁开眼,刚才的安宁被打散地无影无踪,惊惶叫出声:“啊——”
“嘘!别吵到外头竹喧。”李沐辰一指扣上她的唇。
青兮早知来者何人,蹙起眉,借着月光看向他:“你怎么来了?”
李沐辰噙着好看的笑容,答非所问:“我不来,怎知娘子想我想得夜不成眠?”
果真无耻!青兮瞪他一眼道:“我要睡觉了!”
李沐辰就势躺到她的身边,将她拥在怀里,一口亲在她唇上,满足道:“我家娘子真是叫为夫悦耳悦目、悦神悦志、悦心又悦意啊!”
青兮往里头挪了挪,懊恼刚才那句话竟被他听了去,向外推着他道:“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李沐辰笑意更甚,向外看了看月光,又深深看进她的眼里,满腹兴味道:“景是好景,辰是良辰,娘子,你说我是来干什么的?”
他还特意加重那个良辰的“辰”,青兮浑身一哆嗦,这个“辰”该不会是指他李沐辰吧?趋避他的眼神,青兮决定装糊涂:“你是来找骂的。大晚上不睡觉,瞎溜达什么呢?”
“兮儿你可真不知情趣!非得要我用行动告诉你吗?”
只见他猛地一翻身,将青兮压在身下,四眸相对,却见他眉眼含笑,接而是绵长的一吻袭来,或浓或浅的气息时时交叠,衣裾暧昧地纠缠在一起。许久,他才放开她,任她浓重地喘息。
青兮无力地推拒:“我来你家的第一天,不太好吧?”
李沐辰一吻落在她的靥上,纠正道:“也是你家。”
青兮改口:“好,我回家的第一天……”
有人显然不想听到她此时的话,直接封住了她的嘴,手已轻巧地褪了两人衣物,半晌才道:“你还有心思想其他,是我的错。”
“沐辰……”青兮面上火热。
沐辰压抑着不可断绝的欲望,诱哄道:“兮儿乖,忘记云澈的话了吗?我这是给你治病,你要遵医嘱哦!”
青兮失笑,好冠冕堂皇的理由!须臾,火热的吻已蔓延到她的颈项,不可抑的呻吟从口中流泻,她再无暇旁顾。
这一刻,情爱的欢愉真实过一切虚无的言语。天高地远,人世流转,她只求在这寂静的一隅,将这样的情投意合一直延续下去……
次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是个适宜出游的好日子。
李沐辰扬言要带着青兮一日游遍著名的“京中八景”,可惜人人都知这只是一句虚言。京中八景,一景就够你玩上一天。
正午时候,两人还在灵踪湖畔。
李沐辰道:“兮儿,京中风光如何?”
青兮举目远望,如意山绝巘奇峻,灵踪湖碧波荡漾,不禁叹道:“虽与沂州大不相同,但我喜欢!”
李沐辰因她一句喜欢而欢心满足,内心执拗地希望她能没有一丝勉强地将他的家变作她的家。朗然而笑,他伸手指向遥远处的山脉:“兮儿,你不是一直想看雪吗?京中的雪景最是壮美,等冬天到了,我带你去梅园观雪。”
青兮欣然点头。迎上他的视线,不期然想到他昨晚的那一句“景是好景,辰是良辰”,赧颜一笑。
“咕噜咕噜……”柔情蜜意里不和谐地一声叫让两人俱是一愣。
李沐辰扯起嘴角,一巴掌拍在自己不争气的肚皮上,而后爽朗道:“竟把这等大事给忘了!”拉起青兮的手道:“走,蹭饭去!”
“蹭饭?”
李沐辰狡黠一笑:“临江楼就在附近。”
青兮瞬间了悟,同情起言槿来。哪有这样的主子,难怪言槿天天要发飙。
这会儿青兮与李沐辰已经同坐在临江楼的雅间,作陪的正是临江楼的少东家吴宜琛。此人二十三四的样子,高高瘦瘦,相貌堂堂,面上有三分生意人的精明,七分却是读书人的实诚。
此刻,这位吴公子正笑得灿烂,一边给李沐辰斟酒,一边笑道:“李公子娶了这么个美丽玲珑的少夫人,早该带来我这里坐坐啊!”
寒暄一时,又问道:“怎么,槿儿没有陪同外出呢?”果真实诚,三句话就透露心意。
李沐辰揶揄道:“你很希望她陪我一道出来吗?”
吴宜琛一愣,打着哈哈,正巧门外有人叫他,他致了声歉匆忙外出。
吴宜琛一走,青兮就瞪向李沐辰:“你怎么尽欺负老实人?”
“我得先唬唬他,让他知道咱们言槿也是有靠山的。”李沐辰一本正经道。
青兮道:“不过他见到你倒是真的高兴。”
李沐辰笑:“他哪里是见到我高兴,他是见到你高兴!”
青兮不解,李沐辰解释道:“这家伙一直以为我要收了槿儿做妾,老大不放心了,我见他许多次,就今天笑得不假。”
青兮跟着笑起:“你该不会就因着这个一直在这里骗吃骗喝吧?”
“什么骗吃骗喝,我从来就没点过头。他要臆测可不关我的事!言槿那个丫头。”李沐辰作势浑身一哆嗦,“饶了我吧!”
青兮止不住笑,却见那吴公子去而复返,面上不改笑容,兴致地问道:“槿儿怎么了?”
李沐辰殷勤地拉他坐下,虚伪道:“言槿这个女孩,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我们言槿她也是将门之后,就是爹爹死得早了些。这些年在相府里也是半个主子,没人当她是丫头。她这身份地位可配得上你?”
那吴宜琛已然吃了定心丸,双眼清亮,维诺点头:“那是当然。”
李沐辰继续道:“小吴啊,你听我说……”
青兮一阵恶寒,小吴?人家可比你略大些。
“我们言槿脾气是辣了些,可谁有她能干,我们相爷府可都是她打理的。不瞒你说,我家爹娘都不舍得放人啊!她要嫁了你,我保准你们临江楼的客源翻番,你信不信?”
“是是是。”吴公子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