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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章下毒
书名：心锁 作者：静白 更新时间：2016-12-12 22:15 字数：3645
“是这样的，今天是夏历三月初三上巳节，大太太一早便去娘娘庙求子去了，遣我来知会你们今日不必去请安了。”
“那有劳大嫂了。”
“不必了。”
“大嫂是要去三姨娘那吗？我正好同去，顺便一道吧。”沈默涵无趣走了，我也该找些事做，打发打发时间。
“嗯。”她欣然应允了。
到了摘星楼，三姨娘的丫鬟文竹进去通报，我们在外稍等了片刻，文竹便请我们进去，一走进这里，散发着一股子苏合香，大少爷也坐在堂内，大少奶奶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只怕是波涛汹涌，大少爷依旧神色平静，这俩夫妻名义上是夫妻，可总让人觉得他俩根本不是夫妻，甚至连陌生人都不如。我倒觉得三姨娘和沈墨轩之间有着微妙的关系，不为人所知。
三姨娘梳洗完出来了，她今日身着藕丝琵琶衿上裳，下罩银纹绣百蝶度花裙，用一支蜜花色水晶发钗挽了个涵烟芙蓉髻，依旧风姿绰绰，美的让人心碎。婀娜走来，“让各位久等了。”
“儿子给三娘请安。”大少爷屈膝跪下。
我看到三姨娘的眼神中充满着无奈，或许他们二人相爱过，但因为条理的束缚和外界的压力，他们不能在一起，但他们的爱是无愧于天地间的，是纯洁的，来日有这样的男子，肯舍弃一切来爱我，我必会舍弃一切来爱他，但我不回来，永远也不会了，心，早已不属于自己了，又何况感情，冰存在心里的只有那复仇之火。
何心瑜跪在沈墨轩的身边也屈膝请安，“儿媳给三娘请安。”
三姨娘收回眼中的落寞，她明白何心瑜这是在说明沈墨轩是她的，谁也拿不走。
她的爱炽烈而又疯狂，却只燃烧了她自己，沈墨轩对她一丁点爱也没有，这是最残酷的事实，或许她明白，但她选择了飞蛾扑火般的方法，结果只会伤了她自己。
待众人退却后，偌大的房中只剩下我和她，我开口道：“不要顾忌别人的看法怎样，想爱就轰轰烈烈的爱一场。”她的脸色忽的变了，“怎么，我说错了吗？”我问道。
她叹了口气，“你如何得知的？”
“很简单，一个眼神、一个细微动作、甚至是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
“既然知道，那又怎样？去爱他吗？我做不到。”她丹唇翕合，一字一句毫不留情。
“因为做不到，所以才要去做，这府里的事每件都让人后悔，我不希望你后悔啊，与其一辈子老死在这深闺中，倒不如做一件真正让自己开心过、快乐过的事情。”
“我没有你那么看得开，我只知道我柳玉茹十八岁进府，一生一世都是沈老爷的女人，这沈府是我的家，也是我的囚笼，更是我的坟墓。”
“三姨娘，有些东西失去，你会后悔的。”不知为何，我喊出这句话，我的眼泪在颤抖，正如爹，在世的时候我没好好珍惜他，待他去后，我才知道有爹在，真好。
我拿帕拭了拭眼泪。
春色正澜，莺声渐老。红英落尽春梅小。画堂人静雨蒙蒙，屏山半掩馀香袅。密约沉沉，离情杳杳。菱花尘满慵将照。倚楼无语欲销魂，长空黯淡连芳草。外人看我们享尽荣华富贵，可我们亦失去了海阔天空，受制于府中条理束缚，人性渐渐失去本来面目，心早已由不得自己，又有谁真的能摆脱喜、怒、哀、乐、惧、爱、恶、欲呢？没有情爱，没有悲欢离合，没有儿女情长，亦没有人性。
“三姨娘，人云：深府里立足艰难，清泠自知力量薄弱，无法与他人抗衡，立足更是难上加难，但请三姨娘助我一臂之力，清泠甚是感激。”我言辞恳切，充满敬意，我委实不愿低声下气去求人，但为了报仇，我愿意豁出一切。
“帮，你说得这么轻巧，可你以为我会帮你吗？我会傻到和大姐为敌吗？”
“三姨娘，府里人人自危，你我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又何必互相为敌呢？”我开门见山的说，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何谓一根绳上的蚂蚱呢？”
“大太太早已视您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后快，而我锋芒毕露，大太太企图打压我这股势力，你我二人都自身不保，何不联合打击大太太和大少奶奶呢？”
“这个道理你以为我不明白吗？我不帮你，是因为我比你更懂得生存之道，你越有用，只会为他人所用，我奉劝你韬光养晦，挫其锋芒，唯大太太马首是瞻。”
“三姨娘，清泠……”未等我说完，她便抢白道：“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我自知无趣，道了声“儿媳跪安。”便退下了。
三姨娘头痛的半卧在榻上，文竹双手交替，极其温柔的给她捶腿，她问道：“主子为何不与二少奶奶联合呢？在这府里也能站得住脚跟。”
“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我知道，大姐此举必定是步步为营我可不能着了她的道。”言语略带疲惫，说完又叹了口气，接着道：“这个苏清泠，刚来府中还不懂得猜度人心，也没见识过大太太的那股狠劲，我真替她担心啊。”
清泠走出摘星楼，便闻一阵美妙笛声，忽然间万物俱静，那笛声旋律时隐时现，犹见高山之巅，云雾缭绕，飘忽无定，一会又活泼欢快，恍若万马奔腾，这吹笛者谁？我不禁心生疑问。
绕过一丛竹林，便见一男子身着蓝色大褂，手持梆迪伫立与湖边，看背影便形似大少爷，我不便前去打扰，心里猜测，他吹奏的是《高山流水》，这讲述的是俞伯牙和钟子期的故事，谁又是他的钟子期呢？今日他也要摔笛吗？“善哉，子之心而与吾心同。”这天下间，又有谁懂他呢？是三姨娘吗？
或许，没人能够懂他，就像我一样，心早已死了，又何况情？
回到寒露阁，瑞香关切的问道：“二少奶奶，怎么样？”
我摇了摇头，她立刻便心领神会。
“大少爷，他……”我装作不经意的一问。
“大少爷身世一直是府里的一个谜，大太太三令五申过不准提起。”
“为何？”他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人，连身世都这么奇怪。
“老爷没起家之前与一女子生过一个孩子，后来老爷起家了，就派人去寻过那俩母子，后来得到的消息是说，那个女人得了痢疾死了，那个孩子还活着，后来权伯领会一个孩子说这就是老爷的亲生孩子，老爷很高兴，后来权伯无故死了，府里就流传说：孩子不是老爷亲生的，大太太怕领会亲生孩子会威胁到她的地位，便与权伯串通鱼目混珠，后来又是大太太毒死了权伯。后来大太太这些话传到了大太太耳朵里，大太太当着大家面亲手杖毙一个小丫鬟，这样的话也就没人再敢说了。所以，大少爷的身份到现在也还是个谜。
“我明白了，大太太这些年一直防着沈墨轩，特选了何心瑜来控制他，甚至任何事情都不让他插手，就是怕他有所图谋，大太太这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到底这个沈墨轩能不能为我所用呢？
瑞香看出了我的心思，“二少奶奶，大少爷如果控制不好，只会殃及自身，到头来反被他控制，奴婢劝您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倒不如放弃。”
“我知道了。”瑞祥的话没错，我不能再冒险了。
雪月进来通报，“二少奶奶，大少奶奶身边的秀晴姑姑说给您送来盒水晶马蹄糕。”
“快传。”
是那日所见那女子，她向我施礼，“奴婢给二少奶奶请安。”
“起来吧。”
她垂着头，将一盒精致、小巧的点心，摆在我面前，我不禁胃口大开，连吃了几个。
吃着吃着，忽然感觉腹部抽搐，头晕恶心，是何心瑜要害我。
瑞香替我拭了拭额上的汗珠，担心道：“二少奶奶，你再撑一会，雪月去请大夫了。”
“听着，瑞香，就算我死了，我在阴曹地府也不会放过那个女人，我要报仇。”我有气无力，虚汗直往脖子里冒，脸色苍白，手脚麻木。
“二少奶奶，你要撑住啊。”瑞香哭了出来，急得六神无主。
“还没有报仇，我是不会死的。”我咬着下唇，用尽力气喊了出来，忽觉心中一团戾气，‘哇’的一声一团鲜红之物呕吐在地。
是血！
瑞香哭得愈发带劲，不小心打翻了桌上上的点心，擦了擦泪，暗自疑惑，“这盘点心是大少奶奶派人送来的，会不会下毒的人就是她。”
我无力的摇了摇头，瑞香明白我的意思，“二少奶奶是说，府里有人想害你。”
雪月从门外冲进来，大叫着：“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可怜那大夫跑得气喘吁吁，还背着厚重的药箱，边跑边喊：“姑娘，姑娘。”
瑞香替他取下药箱，扶我起来，笑着道：“我家主子满脸病态，失礼了。”说罢，又屏退了雪月。
他望了望我，“夫人气色不太好啊，多为什么症状？”
我咳了两声，瑞香替我答道：“我家主子头痛得厉害，直恶心，还一直呕吐。”
他听了直点头，又道：“夫人能否让我切脉，也好对症下药。”
我伸出手，露出大片的细腻肌肤，他取出一块丝帕垫在我的手臂上，食指、中指和无名指指腹也按在手臂上。
“夫人脉搏急促但无力，阴虚火旺，津血不足，虚热内生，为虚热。”
瑞香关切问道：“可解吗？”
“可是可以，不过夫人之前有没有服食过什么东西。”
清泠望着瑞香，瑞香自知她不愿讲这事张扬出去，佯装不知，“没有。”
孙大夫看出了她神色中的异样，道：“救死扶伤乃是我的本分，直言不讳乃是病者的本分，对此我们才可以对症下药。”
瑞香听出了他话中玄机，道：“直言不讳固然是我们的本分，但我同时也是奴婢，谨守主子的意愿也是我们的本分。”
孙大夫摇了摇头，拿出纸和笔，写下药房：熟地十五克，女贞子、山药、丹皮、生黄芪、当归、川芎、牛膝、山茱萸、茯苓各十克。
同时又交代瑞香：“切记：用水煎，每日一剂，分两次温服。”
瑞香从脂粉奁里取出一锭银子奉上，又吩咐雪月送他。
她做完这些，默默的坐在我的床头，伤心地说：“真是苦了二少奶奶了。”
“大夫虽没说我是中的什么毒，瑞香，你回头吩咐雪月去城南的药铺买甘草十五克、绿豆三十克，用水煎后，分两次拿给我服食。”
“只是二少奶奶有把握能治好这病吗？”她心存疑虑。
“小时候看见伯父曾中过这样的毒，大夫来说是中了夹竹桃毒，就写了这个药方，我一时便记住了。”
“是，奴婢马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