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要了三间客房,行李和马车交给了车夫打点,自己是扶了我就往店里走。我不介意别人说我是瞎子,倒反而喜欢,因为事实不能改变,除非我好了。眼部绑上了多日未用布巾,手里点着盲公竹,是个家伙的都给本姑娘让路了。
“这两人还真奇怪,一个蒙眼一个蒙脸的。”虽然说的很小声,但我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蒙脸?我都看不见他了,他干嘛还蒙脸?话说在泰宝和相见开始他便一直没蒙脸。难道他长得很丑?应该不会啊,我摸过他的脸,清清爽爽滑滑的,应该长得挺好的。难道是长得太好?怕我喜欢上他了?从我小时候就开始防着我了?不是这么夸张吧……
收下在竹子停住了,到了楼梯,失明后还真是一直没走过楼梯呢。竹子点来点去的,很艰难才上了三四级,看来得多练习才行。身体在我自顾思考的时候突然被横抱了起来,受惊吓刚想尖叫却又听见公子说话被止住了。
“别叫,我抱你上去。”
我上去?突然觉得脸好烧啊,虽然他说别把心情都写在脸上,但我很努力控制了还是忍不住笑意。手顺势环上了他的颈脖,脸贴在了他结实的胸膛上,耳朵清楚地听见了他的心跳声。禁不住欢喜轻笑起来,他的心跳比平常快了那么一点儿。手中的竹子不知何时失踪了,不管了,失踪了更好,有借口让公子多抱抱我。
我自己在客房里呆了一会儿,公子便领了个姑娘进来丢下一句“以后你的生活起居就由丁香姑娘帮忙打点着。”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容我有任何异议。这是找了个人来照顾我吗?上辈子还小就要按孤儿院的规矩照顾一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小山猫,长大还供养他。这辈子一来又是照顾小宝,长大了还伺候那自恋狂安云逸。也好,这回有人照顾着,虽然还是不习惯,但一路上只有我自己一个女的,很是不方便。
“你好啊,丁香,我是雅棠。”做一个有教养的女孩应该说话都是面带微笑的,对,对,我微笑。
“嗯”再是久久的安静。
沉默的打击啊,我感觉自己脸上的表情都僵硬了。这,这,有这样对待雇主的雇员吗?第一次见面就这样,不太好吧。平静,我平静,不要让人轻易看出我的喜怒哀乐。方才公子叫她丁香姑娘,她应该不是丫鬟或别的下人,是我想多了。
“丁香姑娘,请问你是公子的朋友吗?”公子应该不会找不认识的人来照顾我吧?
“公子?”
“对,刚刚带你来的那位。”可能只有我这么称呼他吧?
丁香支吾了一会儿,终于回了我一句。“这个……嗯……和你差不多。”
什么?和我差不多?难道……公子也曾抱过她?甚至还亲吻了她?怎么会……简直是晴天霹雳,刚才我还为他抱我儿欣喜,现在心却有点疼了,他怎么可能是四处留情的花公子……我不信,我不要信。但是,这个丁香,我必须防着!
这几天一直是丁香在照顾我,而我讨好那丁香并不是为别的,而是我真的很想在她身上打听更多关于公子的事情。可是我很纳闷这些人怎么都这么讨厌说话,如无需要还真是不会多说一个字。自从她来了以后,公子就不会和我做在马车里了,反而去和车夫赶马。更让我生气的是,她竟然每天晚上都会和公子一起避开我,两人单独在一边呆上一会儿再回来,真是心痛死我了。我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公子的,
但我就是知道自己喜欢,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喜欢上异性。我不开心,我难受,我生气。我不知道这男人喜不喜欢我,我不管你们两人是不是郎情妾意的一对,我就是一根筋,我就是打翻醋坛子了,我就是不爽!
到我快要受不了这爱人与情敌见恩爱戏码的时候,我们进入了萨北地域。这里的冬天比普文城的要冷上许多,布帘常被呼呼呼啸的寒风刮起,好在马车里早早备了两床厚厚的棉被,倒也不冷。在这几天我们白天赶路,日落前便必须找到一个洞穴在里边点火取暖,不能再像先前那样女的睡马车男的在外边睡干草了。
“丁香,这时候应该快要日落了吧?”今天赶路的时间似乎比较长了些。
“嗯”
“是还没找到可以休息的洞穴吗?”晚上得在洞穴里,萨北冬夜里的风不是一般的猛烈。
“我们已经到乌雪峰了,等下会求见乌雪庄主。”
坐了这么多天晃个不停的马车,终于到了乌雪峰了。正在我感激涕零的时候,马儿慢慢停下来了,听见叩叩叩的敲门声。我很用心去听,但显然公子是不想让我听见,只是听说他递了一封帖子。没等一会,门又开了,于是丁香把我慢慢地扶下了马车。好冷,完全可以用寒风刺骨来形容了,探路的竹子也冰凉得很。
“你的貂毛披风。”公子给我披上了大大的披风,很厚重很暖和很窝心,当初被掳时没能带上的纯白披风竟然会再一次回来,这一次还是公子亲手给我披上的。感觉很窝心,又有点苦涩,我想他心里还是有我的吧,只是不知我又能占他心里的几分之一呢。
他一边给我整理身上的衣服一边吩咐“待会乌雪庄主会给你看诊,他喜欢各种奇珍异宝而且性格古怪。我有备上几样珍宝,只要他喜欢都可拿去。但他若是向你发问,你自己掂量着回答就好,要是问你讨要某样珍品,你点头便可。”
他的温暖他的关爱我一点都不能错过,我怕这些都会越来越少,再从少到无。
坐在椅子上任由那位乌雪庄主给我把脉看眼睛,屋里的人都很是安静。
乌雪庄主拿开了他冷冰冰的手指,回到主位上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开口。“每天到毓黄泉里泡上一个时辰,月事期间可以不去。一连四个月姑娘的眼睛便能看见光,但能恢复多少便只能看你自己了。”
听着这声音大概也就二十多岁,医术就这么高明了?还是那口毓黄泉真的这么神效?
没等我们一行人道谢他便再次开口“至于我要的东西……”
“丁香”公子抢了话换来了丁香,接着是连续三回木匣子打开的响声。“哈克族神殿里的禁物愚心镜唯一的一角残缺,传说可以蛊惑照镜之人。朱萝国火山炎地里生长,以血肉为养料灌溉的赤火灵芝。安南国海域独有的夜光珊瑚,夜里无灯自明。”
怎么就感觉那乌雪庄主并不像公子说的那般很喜欢奇珍异宝,还似乎对这些完全没兴趣一样斯斯然地喝他的茶。
良久,他放下了杯子,接着我感觉身边吹来了一阵风,双手几乎同时间被握住了,冰凉冰凉的。是那乌雪庄主的手,我马上站起来往后退,可我终究因为什么都看不见儿被自己刚刚坐着的那张椅子绊倒。有人从后边托着了我,那是公子,我记得他身体的味道。
“乌雪庄主请自重!”公子似乎生气了。
那乌雪庄主却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语调“你才请自重呢,本庄主可对那些个破玩意没兴趣。”
破玩意,光听名字就知道是稀罕物,他脑子灌水了吧?
“你们若是不要大可从后面的悬崖丢下去,别碍着我的地方就是了。”真是气死人的话,那种狂妄比起安云逸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样让人讨厌。
“不知庄主喜欢何物?”丁香忍不住开口了。
“这儿没你说话的份,要什么我自会与肖姑娘好生商量着。”这家伙总算加点正面分了,我内心的小恶魔呐喊着叫爽呢,说着奇怪,他怎么知道我叫肖姑娘?
看在这份上,我就给个下台阶吧。“那小女子敢问庄主欲要何物?”
“紫岚萧”
“啊?”我听错了吧?紫岚萧?这怎么可能?他怎么会知道我拥有紫岚萧呢?不管了,不管他是怎么知道的,紫岚萧可是跟随了我多年的,更重要的是因为紫岚萧是公子送我的。“我不会给你的。要么,你要别的东西吧。”
“那换你吧”
“啊?是我听错了吧?”大概是因为他说得太快太简短明了了。
“你没听错,我就要你”说着那双冷冰冰的手有我上了我的手。
公子忙抽回我被别人握住的双手说道“不知庄主要我家小妹为庄主做何事?”
小妹?我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妹妹了?我才不要!你就是不喜欢我也不用这样乱认我做了妹妹就算啊。
双手再一次被那冰凉的大手夺走并握紧了“当然是做我的庄主夫人咯。”
天啊,这到底是怎么了?“我说,庄主啊,小女子我要相貌没相貌,要才华没才华,要家世没家世,而且还是个瞎子,何德何能做你的庄主夫人呢。”这是要急死我么?赶紧摆脱他的冰手。
乌雪庄主又再抓紧我的双手,满不在乎地说“女子再是年轻也会老,女子无才便是德,家世嘛,你哥哥能弄来那些玩意儿家世是差不了的。”
“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公子真是生气了,一把拉回我较小的身体护在了他身后。
“并无儿戏!”乌雪庄主突然也认真起来了。“泰宝和的万影楼我曾去过,包下了雅座也只为你那与众不同的箫声,我喜欢听你的淡淡忧伤箫声,激起我从未有过的保护欲。可恨家师有令必须离开,天助我也,没想到在再次前往泰宝和的途中接到拜帖,来人竟然是肖姑娘。”
这是折煞我吗?怎么这个世界的乐师都这么烂,把我这平凡之辈突出了,我的脑子还真转不过来。
乌雪庄主又说“本以为这位李公子与肖姑娘不同姓氏,张某还需要亲自拜访肖姑娘的父母。但今日李公子说肖姑娘是自家小妹,长兄为父,而我又将会医治好肖姑娘的眼疾,一切皆可顺理成章了。”
屋子里还有活着的人吗?说句话啊。公子,你怎么连你也不吭声呢?难道你真想就顺便把我这烫手山芋出手了?你不是答应我不会随便把我嫁给人的吗?就算他真的只娶我一人,可我的心里没有他,只有你啊!什么顺理成章,什么乱七八糟的,哪里来这么多鬼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