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薛涵说的,这家的味道确实不错,红油油的锅底看的两人食欲大涨。赵仲文是吃辣的能手,这样的程度对他来说是刚好。可对薛涵,就有些过了。一边吸着鼻子,一边流着眼泪,就算是这样,薛涵还是没停下筷子,好久没有这么爽的感觉了。
“你其实是自虐狂吧。”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赵仲文撕开了一包纸巾,递给了她。
“切,你不懂!”她啊,最喜欢这种辣的喘不过气的感觉了。
“也是,一般人那有可能了解自虐狂。”
“滚!”这个男人,嘴巴总是这么讨嫌:“这里味道不错吧?”
“还行,你每次都把自己辣成这样?”
“没有,汪芸不能吃辣,所以每次都点鸳鸯锅,不过辣的那边也不敢叫放太多辣椒,因为汪芸总是会尝一下。”
“你倒是挺照顾她。”所以连男人也要让吗?
“你带袁凯来吃过吗?”突然冷场总显得尴尬,赵仲文起了个头。
“没有,不过他来过,是汪芸带他来的。”薛涵说着,她还记得当初第一次三个人一起坐在这家店吃饭的时候,心里的那种滋味。
“干嘛不自己带他来?”
“我干嘛要带他来?”奇怪的问题,薛涵隐约地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没有深究的欲望,现在,她并不太想提起那两个人,她只想开心的吃一顿饭。
“那你干嘛带我来?”赵仲文有些想不通,他以为秘密基地这种地方应该是带对自己重要的人来才对,难道。自己对她来说已经很重要了吗?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怎么过可能!
“啊?”为什么吗?她没想过啊:“突然想吃就来了啊。”
“这里不是你的秘密基地吗?”
“那是很久以前了好吧。现在。不过就是一间味道不错的普通火锅店而已。”看似无所谓地说着,可怎么听在耳朵里,竟有些寂寞的味道了?
不再说话了,赵仲文又一次专心的吃了起来,还是不要太过关心的好。
薛涵不喜欢下雨,更不喜欢夏天的雨,它不会让天气变得凉爽,反而更加潮湿闷热。浑身粘腻的滋味不好受,让她觉得就算把自己泡在水里也于事无补。望着窗外忽然变得阴沉的天,薛涵有些烦躁,这难得的假日要是晴空万里多好,就不用像现在这样,一家人困在屋里了。
“小姨,外面怎么黑了?”家里的小男子汉爬到她的怀里坐下,这是姐姐的儿子,今年才三岁,是个可爱又嫌人的小家伙。
“因为要下雨了。”薛涵捏着他白嫩嫩的小脸蛋,惹得他一阵挣扎,姨妈,也就是他的外婆看不过薛涵对自家外孙的“摧残”,连忙跑过来抱走了他,一边还碎碎念:“你怎么每次都喜欢整他。”
“姨妈,要不要这么宝贝啊。不就捏了下吗?”薛涵玩上瘾了,又要伸手抱回来,小家伙看着两个大人抢着自己,呵呵地笑了起来。
“你还没当妈,当了妈你就知道心疼了!”
“切,明明姐姐还不是老整他。”
“我那是爱他的表现,懂不懂。来,来,到妈妈这来。”姐姐走了过来,一把就小家伙给抱走了:“洋洋睡午觉咯。”
“吃完就睡,会变小猪的。”薛涵还想让小不点陪她玩会儿,小不点也不想睡,顺着她的话嗯个不停,可惜妈妈是独裁者,小不点儿只能屈服。
看着小不点进了卧室,薛涵才放弃地坐回沙发:“下午你们干嘛?”
“还能干嘛,陪你爷爷打麻将呗。”
“哦。”薛涵觉得有点无聊:“要不下午让我搓一下?”
“搓什么?”妈妈听到这话不高兴了:“你搓什么麻将,这不是你这个年龄该做的事,我告诉你,你在外面也不准玩,玩物丧志知道吗?你该干嘛干嘛去。”
薛涵没出声,这不是什么值得她大声反驳的事。
“行了,她不就说了一句吗,别在那儿鬼吼鬼叫的。”爷爷似乎总是站在薛涵这边的。
“爸,你不要每次我一说她,你就护着,我是为她好!”
“要教育回家教育,别在我面前。我心疼。”爷爷像个孩子一样耍着赖,薛涵看着在一旁偷笑。
回家,回哪个家?她们母女俩现在压根就不住一起!妈妈有些憋屈,却还是忍住了,毕竟这种家庭聚会的日子,没必要太较真。
窗外的天还是阴的厉害,怎么还不下呢?薛涵觉得这天气闷热的让她心慌。
“你发什么呆呢?”姐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她的旁边。
“洋洋睡着了?”
“嗯。”
“明明刚刚还喊着睡不着的,这么快就睡了。”薛涵切了一声。
“这天气真是讨厌,我还想说下午咱俩出去转转的。”姐姐望着窗外,一脸的不耐烦。
“出去干什么?等下洋洋醒了又哭着找妈妈,你别老一天到晚就知道玩。”姨妈一边摸着牌,一边说着。姐姐没说什么,背着姨妈做了个鬼脸。薛涵看着觉得好笑,虽然姐姐早已结婚生子,怎么感觉还是像个孩子呢。
“你俩就老实在家呆着,出去干什么,聊聊天多好,难得见一面。”妈妈也发话了:“薛涵,跟你姐姐好好学学,你看你姐姐打扮的多漂亮,你再看看你,哪里像个女孩子。”
又来了,薛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不怎么喜欢和姐姐见面——每一次,都会被比较,而每一次她都是需要学习的那一个。
安静地并肩坐着,薛涵不知道该和姐姐聊些什么。以前姐姐还没结婚的时候,她们总是有很多话说,现在却没了,她们已经生活在不同步调上了。
“你还没找个男朋友?”姐姐终于说话了。
“没有。”
“你不要那么挑剔行吗?”姐姐拿出了姐姐的“架势”。
“我哪里挑了。”薛涵苦笑不得:“我的问题明明是我的身边没有男人。”
“你不要老找客观原因,我跟你说你的问题在你自己身上,你看看你,从来不打扮,连个妆都不画,就算有好男人出现了,你也错过了。”
“薛涵,听听你姐说的,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你吧,你好好听听知道吗?”如果不是忙着打牌,薛涵觉得妈妈一定会冲过来加入说教的队伍。
“小孩子聊天你插什么嘴,好好打牌。”爷爷发话了。
薛涵没有反驳,她知道姐姐说的对,这世上没有哪个男人——甚至是女人——不是视觉动物,自己不也是吗!可是薛涵总还是会做梦,做梦有那么一个人就算看到了她的全部,也还是会爱上她,会愿意陪伴她。只是她也知道,这不过是个梦而已。
薛涵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姐姐的电话响了,是她的老公。薛涵看着她,那个表情明媚的让她嫉妒。这样的笑是不是有一天也会出现在自己脸上呢?那个让自己这么笑的人又会是谁?
“妈,罗谦晚上过来吃饭。”姐姐高兴地说着。
“不是说加班不来了吗?这不是又要加菜?”
“他说他提前弄完,而且他怕等下下大雨,我们不好回家。”
多么体贴的男人啊,难怪姐姐会爱上,明明一开始还在推拒着那个长相平庸的男人,还在梦想着白马王子。
“姐,你是有多爱他。瞧你那嘴,都快咧到后脑勺了。”薛涵嘲笑着,心里却是羡慕的。
“还好啦,都结婚了,有什么喜不喜欢的。”姐姐装着无所谓,其实心里甜滋滋的。
雨终于落了下来,开始是淅淅沥沥的,接着则是瓢泼大雨,薛涵看着这态势,有些拿不定这雨要下多久,只怕今晚是回不了家了,不过没事,多陪陪爷爷也好。转头看看姐姐,薛涵突然很想知道,当下一次遇上这样的雨时,是不是会有那么一个人出现在自己身边,带自己回家呢。不对,曾经有那么一个人这么做过,虽然。是被自己要求的。哎。自己还是不要胡思乱想的好。
晚上八点,雨似乎还没有停止的迹象,赵仲文呆在琴行里独自弹着钢琴。自己代课的学生早已被父母接走,趁着空隙抬头看看坐在柜台后的老板,关门的时间早已过了,老板却还有没有要赶他走的迹象。赵仲文有些不好意思,犹豫了一下,还是起了身。
“不弹了?”钢琴声停止,老板朝他望了过来。
“我看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不好再耽误你的时间。”
“没事,这雨这么大,我自己也回不去。就呆这吧,弹累了,咱们就聊会儿天。”
老板是个脾性称得上豪迈的中年人,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却总是让人不自觉的信任。如果不是那天出来买钢琴——虽然到最后还是因为因为那间房子太小而放弃,或许就不会交上这个朋友了。不过说是朋友,其实还不全面,应该说是知音才对。赵仲文喜欢这位知音,所以总是一有空闲就往这间小小的琴行跑。老板也喜欢这位知音,所以会帮他找代课的兼职赚外快——才让赵仲文不用为找工作的事太过心急。除此之外,甚至还会帮他写的歌找买家。如果细说起来,赵仲文觉得自己似乎一直都是受恩惠的那一个,倒是老板本人从不在意,每次当赵仲文想回报的时候,老板总是摆摆手,然后告诉他,是朋友,那些俗套的东西还是丢干净了好。所以对于老板,他是感激的,更是敬重的。就像老板说的,过分的客气就显得生分了。赵仲文没有再推拒,走到柜台后,在他旁边坐下。两人东扯西拉着,有时说说音乐,有时又谈谈生活。信任是一把钥匙,能打开心里所有的锁。赵仲文信任着眼前的男人,所以他可以毫不避讳的对他说着自己的一切,说着自己曾深爱过的女人,说着专制冷漠的父亲,说着优柔寡断真心爱他的母亲,老板认真的听着,不曾打断。没什么要劝说的,也没什么要开导的,眼前的这个于他而言还是个孩子的男人所经历的的一切都不过是自己曾经走过的,走过了就明白了。只是最后他还是没忍住。
“小赵,伤害是相互的,如果你的父母让你疼了,那么你也让他们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