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仲文突然安静了下来,满嘴的抱怨似乎变的多余了。疼了吗?疼了吧,其实自己是知道的,父母是有多么的爱自己,怕自己过的不好,所以尽力给自己最好的,尽力为自己安排好一切。这样莽撞地跑到另一个城市,他们有多担心,自己也是知道的。可他还是这么做了,甚至没有任何悔意。这么想来,赵仲文突然觉得自己是个自私的人,始终,对于父母,他好像忘了给他们一个交代。
电话铃声响了起来,赵仲文无意识的接起电话,等那边说到今晚在家住不回家的时候,他才意识到那是薛涵。
“你心情不好?”虽然隔着电话,虽然赵仲文拒绝承认,可是薛涵还是听出来了:“你在哪呢?家里吗?算了,我还是回来吧。”
薛涵的话让赵仲文觉得好笑,他觉得有哪里不对,是了,角色好像反了:“薛涵,你是拿我当姐们儿了,还是真拿自己当爷们了,我没什么心情不好的,外面那么大雨,你就老实呆家里吧,就这样,挂了啊。”
挂了电话,赵仲文想想还是觉得好笑,还真就笑了出来。
“我听着像是个女人,你女朋友?”老板看他表情突然好了起来,不禁好奇。
“不是,是好朋友。”
“是吗。”老板带着怀疑:“你确定男女之间有纯友谊?”
“谁知道呢?”赵仲文耸耸肩,只是一瞬间,他突然觉得,不那么纯也没什么不好的。
老板看着他,笑了:“有机会让我见见怎么样?”
赵仲文没有回答,只是脸上的笑容好像扩大了些。
雨终于还是停了,却是在第二天早上,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在老板的地盘窝了一整晚,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才踩着依然湿润的街道,慢慢往家的方向前行。心情的舒畅让炎热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现在是早上八点,不习惯睡懒觉的妈妈现在应该已经起来了才对,来到这个城市这么长时间,却很少主动联系,想想昨晚老板的话,现在,他突然很想要听听家人的声音了。可惜,电话还没来得及拨出,就被一个陌生的号码打断了。
连续“喂”了好几声,电话那头才有了点回应,不过那熟悉的声音却让赵仲文默默提醒着自己:“下次再有陌生的号码,还是不要接的好。”
“是我。罗绪。”
“有事?”
“我要结婚了。”
“所以?”。又是半天没有回音,这样吞吞吐吐的说话方式让赵仲文烦的狠,他搞不清罗绪打这通电话的目的,是要告诉自己她很幸福?是要自己表示祝福?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很好,他赵仲文绝对不会吝啬表现自己的大度。
“如果没事我就挂了,我很忙。”冷冰冰的语气终于还是激得罗绪开了口。这通电话是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拨出去的,不能这么半途而废。
“我想邀请你参加我的婚礼,就在下个月。你也知道咱们两家的关系,我不想因为我们的事让长辈们心里不舒坦,我更不想让他们再这么责怪我下去,我想得到祝福,特别。是我父母的你能答应我吗?”罗绪得不到回应,心里不免有些着急:“赵仲文,我知道我伤了你,可感情的事谁也控制不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看在咱们认识了这么多年的份上,不要让我一个人去承担所有行吗?”
明明不想听得,可对方的话语还是一字不落地被他听进了心里。现在的赵仲文一句话也说不出。不可否认,从逃离那个伴他成长的地方开始,赵仲文就在问着自己,问着自己是不是太软弱,问着自己是不是太没用?可如今当这些指责的话语从一个自己曾经深爱的人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赵仲文还是不可抑制地扬起了嘴角,现在是什么情况。搞了半天原来错的竟然是自己啊,是自己不敢承担,把所有的罪责都丢给她一个弱女子,是自己懦弱,让她无法获得幸福?哈哈,可笑,太可笑了。握着手机的右手不自觉地收紧,突然之间,他怎么觉得电话那头的女人竟然那么陌生,陌生到连她的脸都好像不甚清晰了。
从前有一个小女孩——一个非常可爱的、漂亮的小女孩。不过她夏天得打着一双赤脚走路,因为她很贫穷。冬天她拖着一双沉重的木鞋,脚背都给磨红了,这是很不好受的。
在村子的正中央住着一个年老的女鞋匠。她用旧红布匹,坐下来尽她最大的努力缝出了一双小鞋。这双鞋的样子相当笨,但是她的用意很好,因为这双鞋是为这个小女孩缝的。这个小姑娘名叫珈伦。
在她的妈妈入葬的那天,她得到了这双红鞋。这是她第一次穿。的确,这不是服丧时穿的东西;但是她却没有别的鞋子穿。所以她就把一双小赤脚伸进去,跟在一个简陋的棺材后面走。
这时候忽然有一辆很大的旧车子开过来了。车子里坐着一位年老的太太。她看到了这位小姑娘,非常可怜她,于是就对牧师(注:在旧时的欧洲,孤儿没有家,就由当地的牧师照管。)说:
“把这小姑娘交给我吧,我会待她很好的!”
珈伦以为这是因为她那双红鞋的缘故。不过老太太说红鞋很讨厌,所以把这双鞋烧掉了。不过现在珈伦却穿起干净整齐的衣服来。她学着读书和做针线,别人都说她很可爱。不过她的镜子说:“你不但可爱;你简直是美丽。”
有一次皇后旅行全国;她带着她的小女儿一道,而这就是一个公主。老百姓都拥到宫殿门口来看,珈伦也在他们中间。那位小公主穿着美丽的白衣服,站在窗子里面,让大家来看她。她既没有拖着后裾,也没有戴上金王冠,但是她穿着一双华丽的红鞣皮鞋。比起那个女鞋匠为小珈伦做的那双鞋来,这双鞋当然是漂亮得多。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能跟红鞋比较!
现在珈伦已经很大,可以受坚信礼了。她将会有新衣服穿;她也会穿到新鞋子。城里一个富有的鞋匠把她的小脚量了一下——这件事是在他自己店里、在他自己的一个小房间里做的。那儿有许多大玻璃架子,里面陈列着许多整齐的鞋子和擦得发亮的靴子。这全都很漂亮,不过那位老太太的眼睛看不清楚,所以不感到兴趣。在这许多鞋子之中有一双红鞋;它跟公主所穿的那双一模一样。它们是多么美丽啊!鞋匠说这双鞋是为一位伯爵的小姐做的,但是它们不太合她的脚。
“那一定是漆皮做的。”老太太说,“因此才这样发亮!”
“是的,发亮!”珈伦说。
鞋子很合她的脚,所以她就买下来了。不过老太太不知道那是红色的,因为她决不会让珈伦穿着一双红鞋去受坚信礼。但是珈伦却去了。
所有的人都在望着她的那双脚。当她在教堂里走向那个圣诗歌唱班门口的时候,她就觉得好像那些墓石上的雕像,那些戴着硬领和穿着黑长袍的牧师,以及他们的太太的画像都在盯着她的一双红鞋。牧师把手搁在她的头上,讲着神圣的洗礼、她与上帝的誓约以及当一个基督徒的责任,正在这时候,她心中只想着她的这双鞋。风琴奏出庄严的音乐来,孩子们的悦耳的声音唱着圣诗,那个年老的圣诗队长也在唱,但是珈伦只想着她的红鞋。
那天下午老太太听大家说那双鞋是红的。于是她就说,这未免太胡闹了,太不成体统了。她还说,从此以后,珈伦再到教堂去,必须穿着黑鞋子,即使是旧的也没有关系。
下一个星期日要举行圣餐。珈伦看了看那双黑鞋,又看了看那双红鞋——再一次又看了看红鞋,最后决定还是穿上那双红鞋。
太阳照耀得非常美丽。珈伦和老太太在田野的小径上走。路上有些灰尘。
教堂门口有一个残废的老兵,拄着一根拐杖站着。他留着一把很奇怪的长胡子。这胡子与其说是白的,还不如说是红的——因为它本来就是红的。他把腰几乎弯到地上去了;他回老太太说,他可不可以擦擦她鞋子上的灰尘。珈伦也把她的小脚伸出来。
“这是多么漂亮的舞鞋啊!”老兵说,“你在跳舞的时候穿它最合适!”于是他就用手在鞋底上敲了几下。老太太送了几个银毫给这兵士,然后便带着珈伦走进教堂里去了。
教堂里所有的人都望着珈伦的这双红鞋,所有的画像也都在望着它们。当珈伦跪在圣餐台面前、嘴里衔着金圣餐杯的时候,她只想着她的红鞋——它们似乎是浮在她面前的圣餐杯里。她忘记了唱圣诗;她忘记了念祷告。
现在大家都走出了教堂。老太太走进她的车子里去,珈伦也抬起脚踏进车子里去。这时站在旁边的那个老兵说:“多么美丽的舞鞋啊!”
珈伦经不起这番赞美:她要跳几个步子。她一开始,一双腿就不停地跳起来。这双鞋好像控制住了她的腿似的。她绕着教堂的一角跳——她没有办法停下来。车夫不得不跟在她后面跑,把她抓住,抱进车子里去。不过她的一双脚仍在跳,结果她猛烈地踢到那位好心肠的太太身上去了。最后他们脱下她的鞋子;这样,她的腿才算安静下来。
这双鞋子被放在家里的一个橱柜里,但是珈伦忍不住要去看看。
现在老太太病得躺下来了;大家都说她大概是不会好了。她得有人看护和照料,但这种工作不应该是别人而应该是由珈伦做的。不过这时城里有一个盛大的舞会,珈伦也被请去了。她望了望这位好不了的老太太,又瞧了瞧那双红鞋——她觉得瞧瞧也没有什么害处。她穿上了这双鞋——穿穿也没有什么害处。不过这么一来,她就去参加舞会了,而且开始跳起舞来。
但是当她要向右转的时候,鞋子却向左边跳。当她想要向上走的时候,鞋子却要向下跳,要走下楼梯,一直走到街上,走出城门。她舞着,而且不得不舞,一直舞到黑森林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