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摸着大概过了20分钟,一碗金黄的意大利面就端了上来,苏南闻着味香极了,所以即便已经吃了一碗面条,还是忍不住有挑起几根面条砸吧砸吧吃了起来。
“太好吃了!”这才吃了一口,苏南就扛不住了,眯着眼睛,做满足状,热情的拉着大叔的手:“大叔要不你到我们店里当主厨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
苏南一边大口大口吃面条,一边把现在池荫的情况和面条大叔说了一遍,听完苏南的话,面条大叔点点头,他虽然长年做生意,但还是不该实诚的本性,也不和苏南怎么卖关子,只是答应下来,回家和家人商量一下,之后在给苏南答复。
苏南也不强人所难,只是又说了些表明自己心迹的话,就留下了电话号码,离开了面条店。
苏南心理面其实也没有多少把握,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来面条店吃饭的原因本身就是为了找面条大叔,一个餐厅如果没有厨师,这家店根本就算不得餐厅。
出了面条大叔的店,时间一进很晚了,又到了秋风萧瑟的日子,天也黑的一天比一天早,苏南将外套裹好,看看时间,快到了吃晚饭的点了,于是她加快脚步埋头往前走,走到一个岔路口时,苏南脚下一转,就拐了进去。
这是一条漫长的上坡的羊肠小道,狭窄的街道两旁有茂密的小树,几乎站了路得一半下去。苏南记得这是那时洛单带自己走的一条捷径,穿过这条小巷出去,很快就会看见一条宽大的马路了。
小路有些黑,没有路灯,只能隐隐借着周边高楼的霓虹灯反射的光线隐约看见些,却没那么让人心安。
苏南咽了咽口水,心里甚至有些发毛,以往和洛单两个人不觉得害怕,这次一个人走才后知后觉的觉得恐怖。
这样想着,苏南迎面正巧走来一个高个子的男人,低着头,帽子戴的极低,几乎遮住小半个脸,苏南赶忙让到一边,低下头去,不敢看他。
而男人好像有意无意看了苏南一眼,却也飞快的别过头,不过奇怪的是他居然将大半个身子几乎都夸张的都要侧过去了,苏南心里面当然有些意外,但她也没有多在意,只当这是一个怪人,只要不是坏人就好。
于是,迎面的两人越走越近,越走越近,近到都能轻而易举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和衣袖相互碰触声音。
苏南脑子里戏剧化的一幕并没有发生。
最后,他们只不过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就在这肩头都能碰到对方肩头的距离里,如同雁过无痕般,就这样轻轻浅浅的擦肩而过而已。
苏南埋着头,继续往前走,什么也没有发现,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很快便消失在小路得尽头。
然而那个和他刚刚擦肩而过,现在算是咫尺天涯的男人,怎么也迈不开前进的脚步了。
男人将头上的帽子赌气般从脑袋上拿了下来,用力扔在了地上。
而帽子底下的,是一张很阳光帅气的脸庞,诚然,这个和苏南狭路相逢的男人不是别人,恰恰就是洛单。
随着夜幕的渐渐降临,月亮像是羞涩的小姑娘,娇羞的躲在云彩后面,隐隐约约露出不知露出尖尖了的脑袋。
洛单颤抖弯下身子伸出手,将地上的帽子捡起来,他犹豫的迈开步子,艰难的往前面走了两步。
但也紧紧只有两步而已。他便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
男人慢慢低下骄傲的头颅,影子被昏暗的月光拉的老长,在狭窄漆黑的小巷里他的表情被隐秘在夜色的湛蓝里。
时间默不作声的前进,当洛单再次抬起头来时,眼里被斑斓的霓虹灯折射出心心点点的迷茫,那迷茫大有侵略的意志,像是叫嚣革命的火种,在洛单心里肆意游走。
可这种优势只是暂时的,谁都能看都出来,洛单很快就从这种迷茫中如若无物般挣脱出来。
他愤然转过身,将烦乱的思绪甩的老远,就好像用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迈开坚毅的步子不顾一切的朝着刚刚苏南消失的方向飞奔过去。
这就是他的决定,现在当下,他想做的事情。
很久之后,洛单问自己当时他在想什么。
他什么也没有在想。洛单这样回答自己,只是脚不受控制而已罢了。
有秋日里刺骨的冷风顺着他脖颈处的领口灌了进去,将他薄薄的衬衣吹的鼓鼓的,可洛单并没有因此停下奔跑的脚步,反而像是下定决心一样,越跑愈快,好像长了一双看不见的翅膀一样,快得不可思议。
眨眼睛,他穿出了小巷,在马路对面的汽车站,看见准备要登上汽车的苏南。
“苏南!”
洛单一边这样毫无形象的喊着,一边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朝着苏南那里焦急的跑过去。
可马路太过拥堵,汽车喇叭声和人群走动声都太过嘈杂,苏南并没有听到或者发现洛单,而是按部就班的和着人群登上了汽车。
当洛单好不容易跑到那里时,苏南乘坐的汽车已经开动了。
跑了一路,洛单再也没有力气了,他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擦着汗,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小伙子,快去追呀!”一边一个老太太忽然走上前,拍着洛单的后背对他说。
“可是,我再也没有力气了。”洛单回答。
“你会后悔的。”老人家摇摇头,默默地走开。
你会后悔的。
是的,洛单清楚的知道,如果不追上去他一定会后悔的。
也就在这短短的一秒钟的时间,简单的几个字,洛单再一次被说服了,他不管不顾的低吼了一声,将帽子摘下紧紧攥在手里,朝着那还能看得见尾巴的公交车箭一般的追了出去。
洛单觉得此生他从未跑的像今天这样的快,心跳快的几乎要从胸膛跳了出去,咽喉火热的好像马上就要燃烧起来,可洛单无法停下追逐的脚步,在那辆远去的汽车上有他发誓要爱一辈子得女人啊!
似乎上天有双怜悯的眼睛,被洛单的苦苦追逐所感动,一直匀速前进的汽车竟然摇摇晃晃的停了下来。
车门吱吱呀呀的打开,一个年轻女人灵巧的从车上跳了下来。
“苏南。”
洛单颤抖得从口中喊出了女人的名字,一双终日神采飞扬眼眸此刻竟然也有白雾缭绕,像远处青色的山峰,坚毅却也朦胧。
苏南跳下车,迈着缓慢的步子一步一步像洛单走了过去,这期间有三两个学生打闹着从他们面前一溜烟跑过,有推着小车的小贩吆喝着走过,有汽车的鸣笛声,有行人的脚步声,都会和在这吵杂的街道上。
然而这一切在苏南眼里好像都是静止的。
这个世界被一分为二,她和洛单在世界的另一边,其它的所有都只是无声黑白的哑剧,苏南连眼睫毛都纹丝不动的,她像是被设定好的机器人一般,就这样缓步走向男人。
“苏南。”洛单好像不会说话了,他只有喘着粗气不停的去重复一个简单的名字:“苏南,苏南,苏南。”
女人终于走到洛单面前,咻地将手举得老高,好像就要把手臂甩掉一般用力,然后飞快的,手掌落下,一个巴掌眼看着就要落在洛单脸上。
洛单早在苏南抬起手臂之时就知道她下一个动作,可是他不躲不避,眼睛眨都为眨,用从头发丝里都透着的决绝苦苦的看着苏南。
一个巴掌果断的落下,然而洛单却好端端的站在原地,原来苏南的巴掌在指甲碰触到洛单脸颊之际,竟然下意识的微调了轨道,那巴掌落回了苏南消瘦的肩胛骨上。
“苏南!”洛单蓦然睁大眼睛:“你这是在干嘛?”
苏南冷酷的表情开始有了裂纹,像平静的湖水被旋窝扰乱,顷刻间,便一发不可收拾。
苏南用力抓住洛单的两只手臂,从喉咙管里一股脑迸发出来的声音般问道:“你死哪里去啦!死人,你到底死那里去了!”
洛单温柔的抚摸过苏南还泛着红晕的锁骨,一双眼睛里是从未有过深沉的让人窒息的爱意,他只是这样看着苏南,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不知道最后是谁先牵起谁的手,苏南和洛单的手紧紧交握,好像是害怕下一秒对方就会再次消失一般用力,两个人跌跌撞撞的横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漫无目的顺着马路伢子,向着洒满昏黄月光的地平线方向走去。
他们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说话,只是埋着头各自想着心思往前走,可那双交握的手,谁也没有挣脱的意思。
路灯循着往日的设定,此起彼伏的亮了起来,将他二人的影子剪纸般浓墨重彩的折射在高大发黄的墙壁上。
走在前面,昂首挺胸,下巴的线条坚毅而倔强,围巾被秋风吹拂在空中飘荡的那个影子,是男人。
而跟着后面,三步一小跑,两步一大跑的那个矮个子的就是女人。
远处的高楼大厦,霓虹闪烁,成了他们最为璀璨夺目的配角。
女人有些寒冷的打了个寒碜,男人像是后面长了眼睛一眼,停下了脚步,将围巾脱下,仔细的替女人裹好,然后一言不发的将女人拥入怀中,并肩前行。
一股温暖从围巾上传遍苏南的全身,她将整个身体蜷缩进洛单的身上,鼻子嗅着洛单独有的味道,就像是走丢很久的小猫终于找到回家路一般,安全感从脚底板上一路升到头顶心。
“洛单,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池荫好像真的要倒闭了。”
“我没有遵守我们的约定,没能把池荫开成一家三层楼的大餐厅,对不起。”
“你终于也有服输的时候啦。”苏南在洛单的怀里偷笑,“不过现在还来的及,因为我回来了,咱俩一起把池荫重新开下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苏南。”
安详的气氛就这样陡然截至,就连给人喘息的机会都没有,苏南又听见洛单说:“暂时,先把池荫的事情放一边吧。”
“你在说什么?”
“池荫,我现在并不打算管它,就这样吧,我还要其它事情要做。”
苏南摇着头,一把将洛单推开,不可置信的质问:“嗨,现在当务之急还有什么比池荫重要?你忘记了你对朱筱婷池溯岩的承诺吗?难道当时你都在放屁?”
洛单避开苏南炙热的眼睛,看着一旁被路灯照得惨白的地面,半晌才气若游丝的说话:“你不要在闹了,我已经这样决定了。”
“洛单!”苏南尖着嗓子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我以前真是太看的起你了,原来你是这种人,说话不算数的家伙。”
“我有我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