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时间八点整,电视机里开始播放“春节联欢晚会”,主持人还是尹念熟悉的那几个,几年来一直都没变过。苏尹念很小的时候,就喜欢看着朱军站在舞台上讲话,她觉得朱军是央视几个主持人里长得最帅的了。不过后来冒出个撒贝宁,年纪轻轻长得又好,多才多艺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喜欢。但是尹念还是依旧喜欢朱军,因为朱军她比较熟悉。她不是那种喜新厌旧的人。
“今晚的菜,还都是以前那些,你爱吃的,沐森尹念爱吃的。”尹父开了瓶红酒,给沐森的妈妈满上和苏尹念满上。
尹沐森举着自己的杯子,“那我的呢?”
“你小孩子一个,喝果汁去!”
“老爸您偏心哎!”尹沐森反抗说,“我都成年多久了。如果我小,那尹念也大不到哪儿去!”
“尹沐森!注意语气!没大没小!”苏尹念喝斥。
尹母有些不解,抬头询问尹念:“沐森比你大几岁?”
“啊?!”苏尹念瞬间觉得有些尴尬,她比沐森大两岁呢。“我比沐森…”
“妈,尹念比我大两岁。今年有24了吗?哈哈,还没到。”尹沐森抢先答道。
“大两岁?”尹母看着尹念的长相,倒不显得比沐森大。“我还真没看出来。”
“尹念这孩子,有些童颜。”尹父也笑着说道,“以前留着齐刘海的时候,显得更小,说是沐森的妹妹都不为过。”
“我才不当他妹妹呢!”
“我才不当她哥哥呢!”
两人异口同声,说完还互相瞪着彼此。
尹父诧异了,“这尹念不愿当你的妹妹也就罢了,因为当妹妹她吃亏。但是让你当尹念的哥哥,你有何难为情的?”
“当哥哥的,就没法被苏尹念同学疼爱了。”尹沐森理所当然答道。
“呀!尹沐森,为什么我非得疼爱你?!”
“当然啦!你不疼爱我,你能疼谁?我是你的小爱人呀!”
“小小小爱人!!你…”
“好了好了,我们吃饭吧。边吃边聊。”尹母用手拍了拍尹念的手背,“你早就喊着饿了,赶快吃吧。你叔叔…你爸爸的手艺是很不错的。”
苏尹念两眼开始朝着餐桌上放光,尹父的手艺她是尝过的,不用尹母说她也会“民以食为天”,暂停和沐森的争论。
“这丫头,就知道吃了!”沐森坐在爸爸身边,不满地说。
“你也吃吧,等会菜都该凉了。”尹母拿起筷子给沐森夹了一块糖醋里脊。
“等一下!!!”苏尹念叫道,端起红酒杯,“我们还没碰杯呢!”
“哈哈,对对,还要碰杯,来!”尹父也端起杯子,“今儿个,是我们一家分开十几年来第一次聚到一起,而且沐森的“革命”以胜利告终,我们的儿媳妇也如愿以偿地加入我们的大家庭,这真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
“这样的庆祝我也喜欢,来爸妈,还有我媳妇。”尹沐森端起方才偷倒了红酒的杯子,“为我们一家人的幸福生活,干杯!!”
“干杯!!”
苏尹念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真实的,家的感觉。在圣地亚,虽然有Steven和何言殊像家人一样陪伴在自己身边,但那终归是一个“像”字。血浓于水的亲情,还真不是说有就能有的。所以,苏尹念从来都没有恨过自己的爸妈,即使他们分开了。尹念想,亲人也只有这一辈子。修了几世的福,才幻化成人,又是祈求了多久,才能够在这茫茫人海中相遇成为彼此最亲的亲人。这种缘分,有什么理由让你去恨。看着尹沐森满足的笑容,温柔的目光时不时地瞅着他的爸爸妈妈,苏尹念就觉得做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来,沐森他妈妈,吃这个鱼,你以前最爱吃的。”尹父夹了一大块鱼肉放到沐森妈妈的碗里。
“也别顾着给我夹菜,你自己也吃。”
“哎哟哎哟,老妈,您就让老爸好好表现一下吧,别拒绝呀。”沐森在一旁打趣。
“是呀。这一顿晚餐,老爸可是从前天晚上就开始研究了,菜单上各种菜系,各种需要的调料,他老人家都给写下来了。细心的呀,都不让我们插手。”尹念吃了一块糖醋里脊,觉得比上次的更好吃了,她又夹了一块儿在自己碗里,顺便给沐森也夹了一块。
被两个孩子这么一说,尹父倒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喝了口红酒。
“别自己喝,这样高兴的日子,大家一起庆祝才是。”尹母微笑。
“这么些年,你一个人一定很辛苦吧。是我对不起你…”
“高兴的时候,不提悲伤的事情。就算日子再苦,也得过不是吗?你看我的样子,像是被岁月摧残的很厉害吗?”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样子,没有一点变化。”尹父的两眼有些泪光泛起,眼前的人儿也变得不真实起来。这个他曾经深爱,现在依旧爱着的女子,十几年来样貌上竟然没有太大的变化。
“苍老还是有的,只是隐藏的好。你倒是还和往昔一样,意气风发呢。”
“爸妈都没有任何的变化,在我的眼里。”尹沐森打断父母的对话,起身走到尹念的身旁,“我们出去吧。”
“什么?大过年的你要去哪儿?!”苏尹念正沉浸在两位长辈的“爱情故事”里。
“是呀,这大晚上的…”
“爸妈,我和尹念呢,也有些私人的事情要去处理。该庆祝的我们都庆祝啦,剩下的时间就留给您二老了,我们不愿当电灯泡。”
苏尹念瞬间明白了沐森话中的意思,“唰”的站起身,“爸妈,您们慢吃,顺便再回忆一下往昔的美事,把坏的直接忽略就行。我和沐森,就出去办点事儿,晚点再回来,不用等我们了。”
说完拉着沐森回到自己房间,换上厚衣服,围着围巾戴着帽子,顶着夜露出门去了。
“看来,这两个孩子,是想给我们制造二人世界呢。”尹父笑说。
“是呀,孩子们都懂事了,真让人欣慰。”尹母也笑着回答。
“可不能辜负了他们的美意。”
“那是自然。”
做孩子的懂事,做大人的更懂得孩子们的用心良苦。
良辰美景,与谁共度?
当然是爱的人。
可是顶着夜露,气温又在骤降,街道上压根儿连个鬼影都没有的良辰,苏尹念倒是希望能找个暖和的地睡一觉,至于和谁一起度过这良辰美景,她就没什么想法了。她现在整个人都快要被冻僵硬了,站在原地跺脚。
“你脚不痛吗?”尹沐森问。
“痛也比冷好呀!我快要冻死了!”
“刚才让你多穿一件,你不愿意听我的!吃亏了吧!”尹沐森把大衣扣子解开,把尹念拥在怀里,用衣服护着,“现在好点了吗?你要是感冒生病了?我怎么办!!”
“哎呀!你吼什么呀?!我这还没生病呢!”苏尹念搂住沐森的腰,“不过真的好冷!傅大老师怎么还不来?!”
“刚才出门前给他打过电话了,说开车来接我们。不过也不能指望他立马就到呀,正吃着晚饭呢被我们叫出来,有这样的老师也真是负责了!”
刚才出门前,沐森和尹念实在想不到要去哪里。已经快十点了,商场那样的地方早就关门了,街道上想必也不会有什么人。苏尹念让沐森给傅易辰打电话,就说去投宿一个晚上,总不能大过年的去住酒店吧。尹沐森也没办法,只好被迫给傅易辰老师打电话。可怜的傅易辰,正和家人聚餐喝得高兴,接了沐森的电话就马不停蹄赶过去了。
“尹念,问一个问题。”
“问!”
“你昨天下午,在我妈耳边说了什么悄悄话,能让她心甘情愿回家来?”
“笨蛋!”尹念抬头瞪了一眼沐森,“你看不出来吗?你爸妈都还爱着彼此。”
“这个我也知道呀!”
“只要还爱着,继续在一起就不是问题了!两个人分开,最难过的不是不爱了,而是明明爱着却要各自分离。怕的是心变了,好在爸妈他们的心,都没变。”
“我的心也不会变!”沐森低头吻住了尹念。
天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飘起了雪花,落在他们的肩上,像是精灵在“起舞”。
“您看,爸爸脸上的笑容,从早上您进家门的那一刻就没消失过。他是多么高兴您能回来,和他一块儿过这个春节。”苏尹念坐在尹母的身旁,轻声道。
“就像尹念说的,我想要原谅他,给他一次机会,宽恕我自己。”
“嗯?”
苏尹念有半秒的错愕,但随后她又笑开了。
“如果我们家沐森能早一点遇到你,或许我就能早一点回到这个家了。”
“张爱玲说过,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苏尹念看了一眼站在厨房里的沐森,温柔一笑,“这就是缘分,真正的缘分。”
这种缘分,让你无可挑剔。
苏尹念的脸颊旁落了一片雪花,微凉的触感让她睁开了双眸。沐森狭长的睫毛微颤,薄唇慢慢离开苏尹念的唇。
“苏尹念,下雪了。”
“我看到了。”
“我爱你。”
苏尹念微微一怔,轻声答道:“我更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