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天楼是青龙国帝都最大的一间酒楼,有很多文人雅客在此舞文弄墨、吟诗作对。酒楼里装点大气,布局高雅,颇为豪华。倾天楼的特别之处并不在于酒楼本身,而在于它的顶楼——通天阁。
传说这里有一个替人占卜的巫仙,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前算五百年,后算五百年。只要你给的起价钱,可以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一切。
这位神秘的巫仙大人,每天只见访三名客人,算是这里不成文的规矩。
而此刻的我和月冥正安静的坐在大厅的一角,隔着一只绘着雨后新荷图的素白屏风,听隔壁桌三个八卦男讨论各种江湖趣事。
月冥一拢黑袍,黑色的纱帽遮挡住冷峻的面容,白色的发丝轻轻荡在黑袍上,相得益彰。他端着一杯上好的碧螺春,茶水正升腾着白雾,而那素白干净的瓷杯却及不上剔透光润的手指。
而我,正全心全意的对付着桌子上的各色菜品。这间酒楼的饭菜确实美味,食材新鲜,香气弥漫,轻轻咀嚼,唇齿留香。特别是我面前的这道红焖兔子肉,味道极其鲜美。
将一块兔肉含入口中,香嫩可口,入口即化。
屏风外,三个八卦男其中一个尖嘴猴腮流着络腮胡子的男人突然压低声音说道:“你听说过那个神秘的修仙门派浮生门吗?”
浮生门?我放下手中的筷子,侧耳倾听。
他身旁是一个肥头大耳的圆脑袋男子,圆鼓鼓的身材活像一个肉球,他不经意的说道:“我知道,我知道,那个浮生门是最新崛起的。我小儿子被邪灵欺吓,是玄逸门主帮我驱邪治鬼。还别说,几分钟的功夫就真的好了,就是收费颇高。”
络腮胡子砸吧砸吧嘴,将口中的食物咽下接着说道:“就是你说的那个玄逸门主,听说被门下的一个殿主给下毒害死了,而且那个殿主还是他师兄。”
圆球男瞪大眼睛,声音略大的喊道:“不会吧!”意思到自己失态,他四下张望了一番,小心的将声音压低说道:“怎么会呢?上次我亲眼所见,玄逸门主可是法力通天之人,就这样死了?”
络腮胡子忙把头压低,声音如蚊子般说道:“那可不是!人家都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更何况要毒害自己的是自己的师兄,这件事情可是我伯伯的舅舅的三儿子的孙子说的。他一年前拜入了浮生门门下,这可是内部消息。”
最后一个面色痿黄的男子,此男子一看,便是纵欲过度之人。他满脸得意的说道:“这件事我也听说了,而且据说那毒药是当事医仙离青书所配制,名为溺仙。专门对付灵力法力高强的人,我最近还听说离青书销声匿迹了,你说会不会是被浮生门杀了灭口了?”
圆球男道:“行了,别说了,当心我们也被浮生门杀了灭口了。你没听说么?玄逸的入室弟子竟然是雪发魔人,那可是魔啊!”
黄脸男轻啜一口,不屑的说道:“哼,有本事来杀了我啊!我怕他?据说那魔人长相俊美,要是手下当一床伴,确是美事!”
络腮胡子也露出一脸淫秽之色,咧嘴而笑,露出玉米粒般的黄色大牙,散漫的语气中充满了暧昧:“原来张兄爱好这一口啊,那倒是可怜了你屋里那几个软玉温香的绝色美人!不妨我们交换用用……”
黄脸男猥琐一笑,张口便道:“那就要看陈兄家里是否有在下喜欢的好货色咯!”
……
我不自觉的眯起眼睛,冷冷的看向屏风后面。
坐在对面的月冥将手中的茶杯握紧,一道冷冽的寒气蔓延开来。我看不清他隐没在黑色的纱帽下的表情,却可以清楚的看见桌上原本色彩鲜艳的菜开始冷冻,布满寒霜,被白色的雪晶覆盖。他一直握在手中温热轻茶迅速凝结成冰,原本无瑕的白色瓷杯身裂开一条清晰的细纹。
我看着他,小声唤道:“月冥!”
月冥看着我,没有说话,那黑色的轻纱微微浮动。他慢慢的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茶杯里的茶水又开始流动,那凛冽的寒气渐渐消退。
我摇摇头,露出灿烂的微笑。
实在没有必要与这些流氓无赖一般见识,不过这些人也确实很欠扁。我用筷子夹起一块布满雪霜的蜜酿杏脯喂入口中,冰凉清甜的口感更胜从前,有点像吃冰糕的感觉。
看着屏风对面那一张张嚣张猥琐的笑脸,眼底划过一丝莫名的微笑。
我又夹起一块杏脯,献宝似的递到月冥的面前。月冥没有拿碗接下,而是将头微低轻轻撩开纱帽的一角,直接用嘴接住了那块杏脯。
紫色的唇,水光闪闪。轻轻咬住我刚刚用过的筷子,饶是我脸皮极厚,也不由的感觉脸上温热如火烤。
尴尬的笑了笑。
“韩小姐,风公子?巫仙大人有请!”一道舒缓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那声音语调平缓恭敬,虽距几十米远却犹如在耳畔响起。
抬眼望去,一模样还算清秀的男子,做小厮打扮,正站在楼梯口处。他的脸上挂着平淡的微笑,只是那眼中内敛的微光可以看出一些端倪。
这人不简单,看来这倾天楼必是卧虎藏龙之地。
而这样简单的一句话语,却使得原本喧闹的茶楼安静异常。原本笑笑闹闹的人群都静静的打量着对方,想要知道能被巫仙主动邀请之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我弯起右边的嘴角,眼里带笑。这个传说中的巫仙,似乎有点意思。
我望了望月冥,缓缓起身。
月冥却快了一步站在了我的面前,率先走向望楼阁之处走去。
我经过那扇半透明的白色屏风,宽大的白色水袖轻轻摆动,素手在袖中轻挥。面上却只露出淡淡的微笑,颇有清新少女的淡雅素净。
几个猥琐的男子,看着我微微呆愣,接着那闪着光的眼睛里露出猥琐的神情。
我淡笑,径直走向楼梯口,无视无数探究的目光,也不去理会身后传来的稀里哗啦的杂乱之声。
“哎呦,陈兄,我肚子好痛,我要去茅厕!回见。”
“怎么身上突然这么痒,好难受啊!不行了,不行了。”
“喔、德、最把、木有、知缺、了、啊!怎么、悔、是、啊!”
……
通往阁楼的楼梯设计别致,颇有神秘之感。整个楼梯蜿蜒曲折,呈螺旋状向上盘踞,犹如一只绕柱而上的巨龙。
站在阁楼门口,看向那块用各色玉石珠宝镶嵌而成的牌匾嘴角抽筋。传说中的巫仙大人怎么像个土财主?这么俗气,不过这个牌匾肯定很值钱!
隔着镂空的雕花木门可以看见清楚看清里面的一切,纯金打造的三足香炉正扬起一缕轻烟,玉石翡翠雕琢的华丽屏风,以及墙角木架上摆放的约莫半人高的血色珊瑚。
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人背对着大门盘腿而坐,花白斑驳的发丝用檀木笄束起,身下坐着的是用金丝绣成的金色蒲团。他,一动不动,整个人就像木头雕刻而成的一般。
在他身侧,还静静的站着一个身穿黑色短褐的护卫。
黑色的眼眸微垂,侧着身子,只看得见半边脸。他身姿挺拔如松,可以看见的那半边脸上有大片的烫伤,颜色深红、凹凸不平。咋看之下十分扭曲狰狞,那些伤痕一直蔓延到眼角之处。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
陌生的音色,却又……
我若有所思的愣了几秒,看向月冥。站在我身前的月冥轻轻的推开了那扇木门,潇洒的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