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风月冥四周一片昏暗,无声无息,一只寂寥的红烛,火苗正旺。
偶尔听见风吹动门板的声音。门板不安的摆动轻轻敲击着拴在上面的铁链,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声音并不优美,却让我安心,至少我不会冲出去伤害到别人。
小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和其他人不同。每当月圆,我会长出利爪,绒耳,长尾,变得像个怪物。而内心深处滋生出一种可怕的念头,渴望嗜杀,期待鲜血,身体会被那种意念操控。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魔障。
我总是形单影只,因为我害怕,害怕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会无法控制自己身体,将亲近之人毙于爪下。
直到遇见他。
那是一个三岁大小的孩童,如白瓷一般的肌肤。缩在厅堂的一角,左手里抱着一只青瓷碗,右手拿着一只鸡腿,死命的咬着,吃的正欢。一双棕色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动,灵动狡黠,闪着异样的光辉。
我不知道自己曾经是否见过她,那种感觉陌生而又熟悉,只是静静的一眼,那一眼万年。我越过旁边的人,想要近到她的身前寻找那份感觉。
小人儿抱着手中的吃食躲闪,我有点想笑,连逃跑都不忘她的美味鸡腿。我继续追,眼看她近在咫尺,一股强烈的气流向我冲击而来,剧烈的疼痛让我仰天长啸。
当我的黑发扬起,她不再逃跑,手里的美食纷纷落地。
她默默的看着我,眼神悠远绵长,温婉细腻。她口中轻轻呢喃,犹如恋人之间的耳语。她说:“晓溪。”
我的心弦轻轻拨动,晓溪是谁?听见她温柔的呢喃,为何我会感觉到一丝疼痛。
她走向我,轻轻环住我的腰,用那张白嫩的小脸,在我身上轻蹭。我低头看见她微笑的容颜,一双熟悉的眼眸里满是心痛,她抬起白皙的小肉手,轻轻擦拭我脸颊正滴下的鲜血。
我的内心那个魔性的声音开始叫嚣:“杀了她,杀了她。你需要鲜血,杀了她,杀了她,撕碎面前所有的阻碍。”
我的身体无法动弹,我拼命的反抗着那个声音。我知道,自己不要伤害她,宁可死也不要伤害她。
却没想到眼前的小人,是如此脆弱,我只是反抗挣扎时微微用力,锋利的指甲便划破了她细嫩的皮肉。当他的鲜血流过我指缝,我开始恐慌,不知所措,最多的还是心痛。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一道蓝色的幽光打入我的脑海,便失去了知觉。
第二天,我拜入浮生门,成为她的师兄弟。
当师尊对我说,她其实是他,是我的师兄之时,我有些呆愣。那与我幼时相同的容颜,为何第一眼我却觉的他因为女子?我晃神过后,不甘的角落一声“师兄。”
他,非常灵动可爱,却也是个无敌麻烦精。
爱睡觉,爱看书,爱戏耍其他师兄弟。
比如偷偷的将墨鱼汁倒在碗底,在再上面盛上满满一碗米粥,甜甜的递给师兄们喝,一副纯良无害的样子。师兄们都抵挡不住她那小动物般可怜兮兮的眼神,微微面红,咕嘟一口灌下去,结果可想而知,一嘴黑。
其中最为严重的可能要属玄启师叔,他总是叫他上官启,暴龙。我知道,那是她表达玄启师叔教习他炼丹之术。
他们每天斗嘴,大多时候都把玄启师叔气的七窍生烟,仰天咆哮。我们在修习练功之时,最长听见的一句话,便是师叔的怒吼:“韩晓萌,我要杀了你。”
其实,对于玄启师叔,我并不讨厌他。只是每当晓萌对这他微笑,那笑容如夏花般明媚,我就忍不住呛声,想要阻断他们的对话。
他最让我头疼的并不是调皮,而是他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从张家大院回来,他眉飞色舞的给我讲述他和师尊的经历。
“你都不知道啊,那张大富长的有多丑,丑的那叫一个天怒人怨,人神共愤!还有啊……”故事中讲述双目化血的莹月圣童,讲述传说中的凶兵魔剑汲血,讲述练剑成狂的嗜血肃杀的妖怪穆禾。
当他说到自己如何英勇非凡,救了师尊之时,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手指被自己捏的发白。
他果然又是如此,不听师尊劝阻,做一些极其危险之事。
我不知道自己出于一种什么心理,我只知道自己要变强,变的足以护他周全。
看见他满背鲜血,无声的躺在竹床之上,我的心一阵阵抽痛。他背后的伤口不深,只是没有好好处理伤口,有些感染。
在他养伤的日子里,大家都明白这些伤口并不影响日常活动,而依旧随着他胡来,宠着他。
可他,整天窝在床上,叫唤着头晕,背痛。要求好吃好喝,捏腰捶腿。玄启师叔为了方便照顾他,直接将书籍带进我们的茅屋观看。
不得不说,我以为他只要不出浮生门,便不会再有状况发生。
谁曾想过,即使好好的呆在浮生门,他还是状况百出。
中了冰蟾之毒,还好玄启师叔及时喂他服下了百解丸,虽然无法解毒却有压制的作用。师尊运用灵力将他身上的毒集于掌心之中。
却无法避免每年一次的寒毒之苦,每当寒毒发作,他面色恍白,唇色紫青,身体凉如寒冰。玄燚师叔便前来为他输送火属性灵力,将那些寒气融化在温煦的热度里。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看着我微笑,那笑容只为让我安心。
他却不知道,那虚弱的笑容,让我的心愈加揪紧,愈加疼痛,痛到指甲戳破手心而不自知。
他喜欢月圆之夜,与我月下谈心。其实我清楚,他只是想摸我的耳朵和尾巴,从前的我讨厌它们,因为它们让我变成了其他人眼中的异类。而此刻我却有些喜欢它们了,因为它们让我多了一个和他相处的机会。
玄苦师伯与师尊不同,他眸光冷凉,周身总是有若有似乎的寒气释放出来。他的教导非常严苛,他总是告诉我们,力量就是一起,只有拥有强大的力量,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而自从晓萌研制出蓄水丹,增元丹,造化丹,碧水殿的孩子修炼更加迅速了。
再一次授课后,把我叫到他的居室。
他眸光中的冰冷不同于玄天师伯,玄天的鹰眸是一种洞穿人心的锐利,而他是一种深沉的寒冷,让人感觉不舒服,心生畏惧。
我进入房间之时,他正在服用一种丹药。
丹药为藏青色,如人眼般大小。嗅之,有淡淡的腥气。
他说,此药名为青寒,服用下去,可以迅速提升灵力,不受灵根的限制。
我只是恭顺的点了点头。
他告诉我,若想学有所成必须外出历练,他有一处很好的去处,名字叫做虚灵寒洞。但是洞内妖兽横行,非常危险,但我是半妖自身,应该相对安全一些,问我是否愿意前往。
我没有丝毫的犹豫。
是的,我要变强。我想要不论什么时候都可以站在他的前面,只是挥一挥手,便可替他阻挡一切危险。
临走之时,玄苦师叔给了我一颗青寒,交代若是遇到危险,可吃下吃丹。暂时提高灵力修为,化解危险。
我怀揣丹药,踏出碧水殿。
临走那天,我为他束发,手指划过黑亮的发丝,我心里只有一句话:“晓萌,我会回来的,等我。终有一天,我愿陪你云游四海,仗剑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