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一下,皇宫与安临君府张灯结彩,布置着下月的婚事。其他人忙得脚不沾地,两个当事人却是悠闲自在。
白子谦抬脚进来便看见看着书嗑着瓜子的浅浅,不由摇摇头:“这副样子,哪里像是要嫁人的人?”浅浅笑一笑,直腰坐好。
“我来,是想给你一样东西。”白子谦掏出一个锦盒递给她:“你是我白子谦的妹妹,那些嫁妆什么的不过是撑门面,这一样东西,代表着你的身份,你收好。”
浅浅接过来一看,一枚圆形玉佩,花纹繁复,样式精美,玉身触手温润,中间刻了一个瑶字。每一个白家子孙都有这样一枚玉佩,这一枚就是自己当初那一枚。当下也不客气,抬头笑道:“是,我会收好。”
白子谦清润的眼里溢出久违的慈爱:“往后,像那天一样叫我哥哥吧。”浅浅微讶,旋即点头应下:“好,哥哥。”
结亲的消息传遍了帝都,画舫里即墨斐知道之后,只是沉默了片刻就又开始寻欢作乐了。
等到宛州的溶月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好几天之后的事情了。这样的亲事无疑将她吓了一跳,浅浅的性子,怎么会答应嫁给皇家?是不是有人逼她?不行,得去问一问。
成玦一把揽住风风火火往外走的溶月:“这是要去做什么?”溶月挣开他继续往外走:“我要去看看是不是有人逼浅浅嫁人!”
成玦一听脑袋都大了:“月儿,你去了又能怎么样,别人要逼,难道安临君拦不下来的你能拦下来?”一边说一边将爱妻拉着往屋里走,“而且既然要成亲,浅浅这几日该有信来的,你安心等着就是。”
溶月迷迷糊糊被成玦忽悠回屋里,安心等着浅浅的书信。过了几天果然信就到了,溶月看完知道浅浅是两情相悦这才安下心来,又风风火火收拾东西准备去帝都赴宴。
虽说是夏天,可是夜风还是凉爽得很。浅浅靠在窗棂,望着天上繁星点点,今日没有月亮,可这漫天星光也好看得很。再过几天就要嫁给钟离渊了,这样也好,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一做,就不会再想那些东西了。
手习惯性地触上腰间的香囊,只是那里现如今已经是空的了。自嘲一笑,浅浅解下香囊放到烛火边点燃,华贵的锦缎寸寸成灰。斩断情缘千万丝,如此便可不相思。
佳人香影,十里红妆。一路花雨中喜轿慢慢行到皇宫,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直到月上中天才闹得差不多了。
钟离渊脚步蹒跚,被人扶到新房,忽的心就跳的快起来。怀着忐忑的心情挑起喜帕,露出浅浅浓妆艳抹的脸,一时间看呆了满屋的人。
浓艳中透着几丝清冷,纤弱中不差一分高贵,钟离渊心中只想到一句话:一笑倾人国,再笑倾人城。灼热的眼神离不开浅浅的身影,这样美好的女子,从此便是我钟离渊的妻子了啊。
新房里一对龙凤红烛燃到天明,新人起身之后便去见天元帝和众后妃了。高座上的皇帝眯眼打量着面前这个一脸平和的女子,听说她曾是红遍帝都的名妓,这份气魄,也算是十分难得了。想罢,哈哈一笑:“好,好,白爱卿的妹妹,果然当得起国色天香这句话。”
浅浅行了个标准的宫里,谦和而端庄:“父皇过誉了,儿臣哪里比得几位公主的倾城之貌。”这句话倒是说到天元帝的心坎儿里,他这几个女儿个个貌美,尤其是钟离蕊。这位公主虽然平时一向不喜欢浅浅,此时也看她顺眼了许多。
说了一会话,天元帝许是累了,躺到榻上,招来嫔妃捶腿,挥手让他们回去。两人并肩而行,郎才女貌,养眼靓丽,不少宫人都偷偷瞧着。
路过皇后的宁坤宫,浅浅抬眼瞧了一眼,似是无意问起:“皇后娘娘,一向可好?”方才皇后只是场面上陪坐着,并不曾说什么话,倒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钟离渊负手而行,自信的气势磅礴而出:“好着呢,四皇子如今在户部油水越捞越多了,人也笼络的差不多了,再过不久,恐怕国库也握在他手里了。”
点点头,抬头看这片蓝天,丝丝缕缕的淡云点缀天际,蓝的晃人心神。闭了眼,微灼的日光洒在脸颊,皇宫的日子,就要开始了。
一回到翰墨堂便听小太监说溶月想要见她一面,溶月的心思她何尝不晓?只是这世间总是得了这个,便要失了那个,从来都是公平的。抬头,浅浅询问的目光看向钟离渊,只见他点点头便放下心来。
三日回门,白子谦很是高兴,早早便处理完事情来陪浅浅。若是不说,还真是看不出来他们不是亲兄妹呢。午后,钟离渊邀白子谦去书房商谈,顺带使了个眼色给浅浅,浅浅会意点头。
溶月扮成云舒的样子混进白府,一见她回来便扑上来,上下打量:“浅浅,你还好吗?”柔荑抚上浅浅的脸颊,心疼地看着她。
浅浅报以舒心一笑:“我很好,姐姐,你不必担心我。”溶月还是不放心:“可是,六皇子他……”“他对我很好,我们也不是政治联姻,姐姐,白子谦没有把我当作政治筹码,放心吧。”闻言,溶月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
两姐妹叽叽喳喳聊到日落,连钟离渊进来也不知道。钟离渊放下皇子的架子,含笑问着浅浅:“这下可是聊得尽兴了?”一面揽过浅浅的肩,浅浅也顺从地被他拉到怀中,开心地点点头。
浅浅的性子,溶月自小是知道的。虽然她脸上总是笑着,总也不恼,可是没有人能够逼她做她不想做的事情,如今看来,自己可以放心了。
浅浅房里早早熄了灯,新婚也该有新婚的样子。两人坐在桌边,借着窗外的清辉聊天。“浅浅,安临君同意帮我了。”“我知道。”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早在把她嫁给钟离渊的时候,白子谦就已经决定了。
钟离海和钟离沅暗地里恨得牙根痒痒,白家的亲事他们何曾没有打过主意,可是白子谦轻飘飘几句话就打发了他们,现在这样的好事落到了钟离渊身上,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一个失去母妃,不得皇宠的皇子在宫中平安长大,已经是他百年修来的福气,可是能不能有爵位,有功绩可就不好说了。
最近吏部的折子堆成了小山,边境战事,兴修土木,钱财收支,各种各样的事情都写成折子往上递,天元帝本来就不爱看奏折,这下可是真的烦的发了脾气,下令吏部每日捡了重要的折子往上递,不重要的小事就自己看着办吧。
六部之中只有吏部的人每日唉声叹气,总有看不完的折子。钟离渊打眼一扫,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再看看是哪个部的,何人所为一目了然。哥哥,你们这是要给我出难题吗?
吏部近来新调进来好几个官员,都是今年的进士,添了这几个人手,效率立刻高了许多。入夜,翰墨堂明亮的灯光燃起。
钟离渊喝一口清茶,问:“今日的折子看的怎么样?”为首一人面露无奈:“都看完了,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钟离渊点一点头,眉头深锁,这下还真是不好办,这折子也不好打回去,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现在忙起来,没时间来管他。可是一个兵部,现在战事未起,不好对付。户部,现在也没什么要用钱的地方。
要说要让他们一起忙起来,唯有打仗一举两得。可是雍州迟迟不动,仿佛陷入沉睡,自己打自己也未免元气大伤,到底如何是好?
浅浅拿着一张纸走进来,仍然一身白衣,清冷风华凝住众人心神。钟离渊警告地咳嗽两声,底下的人赶紧收回自己逾矩的目光,垂首看地。
“刚收到的消息,或许能解你的燃眉之急。”钟离渊看一眼,轻笑出声:“爱妃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牧族一路向锦州来,意欲寻人联手。这样的一支利刃,不用岂不可惜?兵部若没有安临君的乌衣骑,遇到牧族可是只有头疼的份了。
钟离海惬意得很,独自摆了一桌小酒,一人小酌。想起最近钟离渊那帮没用的吏部官员最近的窘态,解气得很,慢慢溢出笑声:“哈哈,我倒要看看你这个没娘养的孩子怎么解决这么多的折子。”
这一次奏折之潮有他牵头,兵部的事情,军国大事,谁敢怠慢?钟离沅倒是很有眼色,紧接着就开始一道一道财政折子往上递,军队,国库,哪一样有一点闪失都不是你一个钟离渊可以担当的起的。
高兴的酒最易醉人,一杯一杯往嘴里倒,片刻之后鼻息间便带了浓浓的酒气。空空的酒瓶咕噜噜从桌上滚到地上,清脆地摔成碎片,钟离海带着如意算盘缓缓沉入梦乡。
牧族的人身形高大,走在帝都的路上很是惹眼,日日守在城门口的探子们轻易就找到了他们的落脚之处。
又是一个月明夜,牧族人如约前来。宽大的兜帽掀开,露出他的络腮胡子。漆黑而精明的眼打量钟离渊和浅浅一眼,带着些许戒备:“二位是?”
钟离渊锦衣华服,尊贵之气尽显:“天元皇子钟离渊,这位是我的爱妃白若瑶。”如此坦率的回答让这位牧族人面露赞赏:“在下特木尔˙诺颜,诺言部落的将军。”来之前他们就做了充分的准备,知道他们是谁,若是坦白自然好,若是不坦白自然就不是他们的合作对象了。
钟离渊点点头,王者气势散发,睥睨天下:“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此次约特木尔将军见面,无非是想谈谈我们的合作事宜。”
特木尔与他对视许久,而钟离渊清淡的目光从始至终没有躲闪改变,立时好感倍增:“哦?那么不知道六皇子殿下,可以允诺给我什么?”
浅浅眼神一眯,果然,他们已经将帝都的形势摸了个透,方才钟离渊没说自己排行第六,他却知道,果然,押宝不是押一家啊。
当下她走到特木尔身前,柔柔行礼:“若瑶见过特木尔将军。”特木尔皱起眉头,这个女人虽然美,可是却是娇柔的花朵,他们草原上的男子汉,不喜欢这样被风一吹就要倒下的女子。
“我听说,朔陆前几年遭了雪灾,牛羊冻死无数,几乎要出现人吃人的状况了,是吗?”轻柔的话语宛若重锤,一下一下砸在他的心上,朔陆与中陆隔了辽阔的柏令海峡,她怎么会知道朔陆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