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阳小心翼翼看一眼窗边的浅浅,他知道,小姐现在心情很不好。但,没办法,还是要告诉她。
“小姐,即墨公子的拜帖。”抑制住心中的颤抖,视死如归地递上那张洒金帖子。
“即墨公子?”浅浅笑了笑,可偏偏是这样的笑让人遍体生寒。面上虽然温婉,可童阳却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上传出的戾气。
“好,你去准备一下,晚上去赴宴。”
醉梦楼。
正是人声鼎沸的时候,浅浅一进醉梦楼,柜台后的掌柜就看了眼楼上。
许久不见,站在门前居然有些忐忑。一边暗骂自己不争气,一边示意童阳开门。
依然是悠然自得,摇着扇子,翩翩浊世佳公子一位。即墨斐一把收起扇子,点点自己身边的位置。
浅浅却是不看,自己坐到他对面:“不知即墨家主请我来,有什么事情?”
即墨斐反问一句:“哦?那么卿小姐认为,斐请你来有什么事呢?”
“难不成是要将我抓起来,送去刑部拷问六皇子的下落?”浅浅冷哼一声。
即墨斐淡笑温尔,风华无双:“如今你都叫我即墨家主了,看来真的是不念往昔情分了。”
“往昔情分?既是往昔,何苦来提?即墨家主有什么事情直说便是。”
即墨斐面色不改分毫,丝毫不将这个问题放在心里,似乎只是随意说一说。“好。”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颗骰子,定睛一看,正是当初那一枚。
浅浅神情沉静如水,等候他开口。
“请你来,只是想问一问你,这个,你愿意收下吗?”扇子点一点骰子,将它推到浅浅面前。
冷眼瞧着这枚玲珑骰子,浅浅只觉得血气上涌。那天他嘲讽的眉眼她牢牢记在心里,如今这是来做什么。
想想只觉得无趣的很,浅浅优雅地整理好自己的衣摆,转身出去。
即墨斐看一看那在楼角处翩飞的衣角,拈起那枚骰子,喃喃自语:“你不是很想要这个么?怎么不要了?恩?”
脚步越走越快,童阳在她身后小跑才跟上来。一直走到脱力才停下来,浅浅扶着墙壁大口喘气,推开童阳来扶的手,自己一个人慢慢往回走。
过去的事情,依旧历历在目。而近日的你,却恍如隔了一个世纪。
天元帝一味偏帮白子谦,朝堂上并非没有反对之人,但过几日这些反对的人都以各种各样的死法离奇去世。事情做到这个地步,还有人敢公然反对白子谦掌握大权的就是傻子了。
浅浅一直在等,等离国真心愿意和自己合作的机会。这个帝都现在是谁掌权都不要紧,要紧的是自己后方,万万不能起火。
璇玑在离国蛰伏两年,早已经将卫侯的心把握地牢牢的,原本她还害怕拿不下离王,可是现下,白子谦控制天元帝的法子,倒是给了她一些。
白子谦闭目在椅子上养神,听见细碎的脚步声,也不睁眼:“你来了,也该通报一声才是。”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怕打扰安临君休息,索性自己就进来了。”
白子谦睁眼,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即墨斐把玩着自己的扇子,只当没看见,反正他们这些贵公子一向看不起他们这些人。
“怎么,你们即墨家遇上麻烦了?”
“我即墨家一直都有麻烦,不出门也就是了。倒是安临君,现在手握大权,似乎忘了我们当初的承诺。”选择和他合作的时候,他可是亲口答应会派乌衣骑帮自己保住翼州的。
白子谦按一按眉心,略选疲态:“本该前几天就派给你的,可是近日,帝都里有天罗军的踪迹。”
天罗军?即墨斐暗道不好。浅浅这一次下的死命令,凡是即墨家的人不管是谁,杀无赦。就这一个多月以来他们就已经死了几十个人了,这倒是其次,重要的是这些人身上的消息断的断,被打劫的被打劫,于他行事不便。
原本想着白子谦派乌衣骑替他镇守翼州,可保即墨家平安,岂料这半路上杀出天罗军,乌衣骑哪里还抽调的出来?
彼时浅浅正在视察自己在帝都里的天罗军队,这几天他们一直在暗处,没什么伤亡。晶亮的眸子扫过自己得意的军队,举起一碗酒:“我,卿浅浅,也是白若瑶,在这里谢谢各位,舍生护我周全!”
全军举起酒水,莫大的忠诚直冲云霄:“吾等之责!”
滚滚音波震得树上的鸟儿都惊慌一片地飞起来,震得心中豪情万丈。明明是纤弱的女儿家,此刻却迸发出一股英气:“好!”仰头一饮而尽,碗底空空。
这些天罗军是定国公紧急调过来护她周全的,同时他还调动了许多暗棋,渗入帝都,打探消息,建立势力。
有了这些天罗军,她也不再是无依之人了。
说来也奇怪,即墨斐知道自己的住所,可是安临君的人却迟迟没有找来,委实想不透。
不过这样也好,她就有足够的时间与之周旋了。
离国。
璇珠今日特地在唇上涂了嫣红的胭脂,不像往日的素装淡裹,整个人看起来都鲜活了一些。
少顷,卫侯就到了。今日是他带着璇珠去看王兄的日子,实在重大,到的就早了点。
一进门,美人盈盈转身,看见他直勾勾的眼不由面上飞了两片红霞,不胜娇羞,看的卫侯怦然心动。
精致的轿子停在卫侯府门前,卫侯亲自拉着璇珠的手往主屋走。不仅仅是因为今日的璇珠让自己尤为喜爱,还是因为想加重一下璇珠在王兄心中的重量。
离国在与三州结成联盟之后,国内安分了许多,离王整个人轻松下来,也发福了不少。
璇珠这个女子他是听说过的,王弟迷上她已经两年了,虽然是烟花女子,不过两人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所以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听说从前王弟和群臣走的很近的时候似乎是因为想娶她,后来王弟淡了夺王位的心思似乎也是因为她不想嫁王族之人。照这样看来,如果让王弟娶了她,自己会少很多麻烦。
离王坐在卫侯府正座上,一边品茶,一边心中已经做出了打算。身份么,也不是什么问题。帝都里那个飘渺不是也被安临君认作妹妹,从此跻身帝都名门了么。
大概忐忑的卫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如此看重如此紧张的事情,实际上完全不是问题。
离王和卫侯简单问几句璇珠的事情,又见这女子不像自己王宫里那些妃子,雅致大方的很,那一双秋水眸看向王弟的时候柔的能掐出水来,想来两下里都是有情的。
当下,离王清清嗓子:“王弟啊,你有些日子没进宫了,改日也带着弟妹进宫去看看。”
卫侯愣了愣,弟妹?随即狂喜,拉着璇珠叩头谢恩。
璇珠羞红着脸叩了头,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感激地看向离王:“璇珠自知身份低微,也没什么能够谢王上大恩,只有这茶艺还不至于太失脸面,请王上允许璇珠为王上沏杯茶吧。”
离王高深莫测地点点头,给她个台阶下:“原该如此,寻常百姓家媳妇进门的时候也是要敬茶的,你去吧。”璇珠的茶艺他也略有耳闻,今日看在王弟的面子上他就瞧瞧吧。
茶水很快就端上来,离王放在鼻下闻一闻,只觉茶香沁人心脾,喝一口齿颊留香,不由赞道:“好茶!”连连又喝了几口。
璇珠看着他,不好意思地笑起来:“王上谬赞了,不嫌弃就好。”只要你喝了这杯茶,就好。
璇珠得手的消息很快就传回帝都,浅浅一把掀开搭在腿上的薄被,眼睛欢喜地发亮:“好,接下来,接下来就只等一个开战的理由了。”
白子谦,我该好好谢谢你,替我解决了一个这样头疼地问题。
天元帝的众多妃嫔,现在也只剩下柳妃和林妃还有子嗣,朝堂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有人提议立小皇子为太子。
醒来后的天元帝闻言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一下子把下面臣子的心吊了起来。
似乎皇上并不排斥立小皇子为太子,那自己就得好好看着了。虽然柳尚书那边势力雄厚,可小皇子如果得了圣心,也是有一争之力的。如果站错了队,到时候连累的可是全家。
以上为某位很识得察言观色的大人心中所想。
而另两位核心人物,白子谦和钟离沣,却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仿佛这立太子之事与自己全然无关,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自己心中掀起了多大的波澜。
白子谦是从没有想过要把那个小娃娃立为太子的,这个人也不是自己这边的人,七皇子也断不会派人说这样的话,难道有人插手?
钟离沣心中冷哼,还说自己对帝位没有肖想?现在怎么派人提议立那个还不会走路的小娃娃为太子了?
白子谦脑中光影一现,慢慢融成一个女子的身形,她!
当真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几天天罗军把他弄得焦头烂额,淡忘了这个女子,没想到她有这么大的本事,把手伸到朝堂上来。看来,她,非除不可。
不错,这是浅浅一手安排的事情。
她这样做无非是想确认母蛊在谁的手里。提出立小皇子为太子,若是母蛊在安临君手里,他不会有反应。若是母蛊在钟离沣那边,想必不日天元帝就会下立钟离沣为太子的旨意。
既然守株待兔不成,她就只好引蛇出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