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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四十四章 下蛊
书名：卿深如浅 作者：有琴微微 更新时间：2016-12-12 22:28 字数：3100
眼前模糊了钟离渊离去的身影，浅浅在寒风里趴在马上，努力站好。
童阳跳下马一把扶住身形摇摇欲坠的浅浅，她拼全力指挥几队人出去，混淆探子的视听，然后终于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钟离渊，你一定要顺利到宛州，这帝都，我会好好替你打理的。不为别的，就为你，从来都没有骗过我吧。不骗我，这对我来说，已经是很难得的了。
千舌草在先，失血在后。童阳觉得自己真的快要成专职大夫了，刚刚寒气排出去一点的身体还没修养好呢，这身上挫伤，扭伤，失血又来了。真是头疼。
眼下六皇子府已经回不去了，唯有住到卿寒羽派人置下的宅子里。浅浅靠在床头慢慢修养，外头却已经乱作一团。
六皇子被人劫走，那天来劫囚的人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还没被抓到就已经咬破含在嘴里的毒药身亡了。白子谦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实际上心里已经狠狠啐了一口：早知道她的身份没这么简单，可是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令自己意外。
白府里没有多少梅花，每到冬日里总是显得有些寂寥。转眼又要到除夕了，白子谦抬头看一眼阴沉的天空，想起八年前的那个雪夜。你已经离开这里八年了啊，阿瑶。这里有个人顶着你的脸来利用我，阿瑶，我决不允许。
天元帝下旨将帝都的御林军调遣权力都交给了白子谦，七皇子每每遇到都会意味深长看他一眼。
眼见着雪下得一场比一场大，整个帝都都是白皑皑的一片，虽然美丽，但是冻人得紧。即墨斐披着厚厚的裘衣在亭子里煮雪烹茶，一行长长的脚印从远处来到亭前，即墨斐悠然一笑，请他落座。
来人抬起头，正是安临君白子谦。“安临君来访，斐有失远迎。”虽然是赔罪的话语，但是即墨斐却完全没有赔罪的意思。
白子谦也不理会，容色淡淡：“我正在找她。”即墨斐笑一笑：“安临君何以想到会与七皇子合作？”白子谦也挑眉：“那么你又为何会因为这样一个女人就与我合作？”
即墨斐倒是不打算回避这个问题，低头想一想答道：“兴许是觉得他们俩站在一起有些碍眼吧？”白子谦只当他原先喜欢浅浅，现在看到一个和她长得差不多的女子和一个男人成亲了有些不舒服罢了。
浅浅修养月余，总算是恢复了过来。“他到了吗？”过着雪狐裘，浅浅站在落满雪的庭院里，几乎要融入在这天地里，只有那一头如缎的黑发显得特别惹眼。
“已经平安到了。”
“请卿家主替我好好调教他吧。”虽然他现在这样她觉得很好，可是对于一个帝王来说，他不可以有弱点，心中也不可以有这些儿女情长。他要做的，是心中只有这江山社稷。
“天元帝为什么这么倚重安临君？”
提到正事，童阳收起担心之色，一本正经：“天元帝一切行为与从前无异，但是在安临君的事情上不知何故极其偏袒。”
是这样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真奇怪。
“醒来之后就一直是这样了。”
“哦？那你想办法去给他把把脉，看看有什么不寻常。”
“是。”如今看来，也只有这样了。
天元帝身边一直跟着那个神医，晚间就是那位宠妃林氏陪着。若是想下手，还是要利用一下后宫里的女人才好。浅浅在他耳边低语几句，童阳便满心欢喜地走了。
后宫专宠是最能引发血案的。当今皇后从前也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否则怎么能在简文二位贵妃的联手压制下稳稳占据皇后宝座。只是现在她唯一的指望四皇子已经不在了，她就懒得管了。
可是现在宫里到处流传着她这个皇后要退居二线，这整个皇宫都是那个林氏做主，就算是不为了自己，她母家的荣耀她也是要考虑一下的。所以她带着人就直接闯进天元帝寝宫，要看一看皇上。
童阳扮成宫女偷偷打量着午睡的天元帝，他面色如常，看不出什么破绽。皇后坐到天元帝身边，他忙借着帮皇后整理衣摆的机会悄悄给天元帝把了把脉，这脉象，说不出的怪异。
浅浅听完汇报，更加确定自己心中所想：“你去查一查医书，看一看有什么东西可以控制人的心智。”这摄心术她也只是见过，但具体的媒介却不甚记得了。哼，控制天元帝？白子谦，你这一招使得好。
林氏，恐怕也是安插在皇宫的一步棋子吧？不亏是名满天下的安临君，皇宫里的女人都没有可争之力了，趁此机会安插进一个自己的人，且这个人还产下了皇子，这样的一步棋不可谓不高。这就好解释为什么之前林氏对自己颇为友好了。
帝都内里连成一片，朝堂上的臣子因为钟离渊下狱早已经树倒猢狲散，转而投奔七皇子了。安临君自然不必说，重权在握，何须把旁人放在眼里。唯一可以下手的地方，就是天元帝了。如果错过这个机会，就只好开打。战争，永远是下下策。
童阳一口气翻了几十本古籍，最后只找到一本书上提到了只言片语。蛊虫，子母两只。下蛊人控制母蛊，子蛊在中蛊人体内。若想解蛊，必须杀死母蛊。
浅浅待在温暖如春的屋里，仔细琢磨母蛊最可能在的地方。白子谦一向会将重要的东西贴身携带，除了自己，他信不过其他人。下手难度，很高。得手难度，极其高。
可是事到如今，也只好铤而走险了。浅浅自八年前，就从没有让自己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过。纵然一口气咽不下去，可是罢了，小不忍则乱大谋。
派去查探母蛊的人安然无恙地回来了，虽然没拿到母蛊是在意料之中，然而浅浅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以白子谦的为人，如果有人要偷这样东西，似乎不能这么轻易就让他们回来。是了，母蛊肯定是在林氏那里，如果出了事情，也查不到白子谦身上，这才是他的风格。
拿定主意，浅浅一面派人盯着白子谦，一面派人去林氏那里查探。
即墨斐依然歪在榻上，身边有美人给他泡茶煮酒。钟离沣坐在一边，替白子谦转达消息：“那位飘渺姑娘很不简单，似乎已经开始察觉不对了。安临君说，今日她派了几个人去查他府上，还想近身搜他。”
即墨斐吃一颗点心，听完觉得兴奋起来：“哦？她果然还是和从前一样聪明。不过再怎么聪明也一时想不到，她要找的东西不在白子谦身边啊。”
钟离沣敏感地察觉到从前这两个字，又见即墨斐望着手心那颗莹润的骰子自己发呆，忽然就心下了然。哼，飘渺，长了那样一张脸，连这个人都对你倾心，真是祸水。
再过几日便是除夕，除夕，浅浅捧着腮大晚上说要去看雪。本来以为晚上就没什么雪景了，但是一出来却发现其实不然。今日恰巧是个晴天，一轮小小的月挂在中天，莹莹月光洒在肩头和雪地里，霎时就照亮了夜晚。
这样银白的雪在月光笼罩下颇有朦胧之感，她从来都不知道晚上的雪夜可以这么美。说来也是，自从八年前的那个晚上，她就不敢在雪夜里出门了，哪里可以看到这样纯洁清丽的景色。
浅浅穿梭在庭院中的银枝玉树里，不知为什么心中欢喜不可言。好像自己终于自由了一般。
童阳一来就看见浅浅仰头像是晒太阳一般晒着月亮，顿时不知道该去打扰还是不该去。
“什么事？”浅浅一动不动，似乎很是享受。
“没什么，只是林妃身边没有查到母蛊。我易容进去套过话了，她没有什么很关注的地方，想来母蛊应该不在她那里。”
“我知道了。”欢喜的心情一下子烟消云散，如果不在林妃那里，就只有可能在钟离沣那里。如果可以，她此生不愿意再见那个人。没有了心情，再美的雪，再好的月，依然索然无味。
浅浅颇觉无趣地回了屋子。走在半道，顿了一顿：“童阳，你去送封信给那个老头子吧，休息了这么一年多，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他实在是太过了解自己，若是自己有什么不测，总该有一个能够挑起大局的人，卿家父子不了解自己的势力，对朝堂内里也知道的不算透彻。
唯有定国公这样在朝堂中打过滚，又和自己有过多年交情的人才能在自己遭遇不幸之后稳住局面，不论从哪方面看，他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抬头看一眼深蓝的天，虽然是冬日，可是这无垠的天看的人心里莫名地清爽，好想淹没在这样纯粹好看的天空里。可是这天虽然好看，却没有旁的东西长久陪着它。就算是这月儿，也有消失的时候。天虽然高，却是孤寂无比。
白若瑶，你也记住，即墨斐，白子谦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万勿再心软相信他们了。你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自己啊。
浅浅低头叹一口气，慢慢拾级而上。滚毛的衣摆在台阶上一跳一跳，随着她缓慢的脚步消失在屋里。空旷的院子里，只有这样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