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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八章：怨恨是魔鬼
书名：让时间说真话 作者：沈叶落 更新时间：2016-12-12 22:31 字数：2254
经历过高考的人都知道，中考就是小儿科，而对于那些还未步入高中的小孩来说，中国的中考无疑是人生的第一道分水岭，所以紧张和焦虑是难免的。
步入初三的我，开始知道初一初二的试卷不过就是毛毛细雨，鹅毛大雪前的毛毛细雨。
每天，当太阳晃到头顶的时候，我和我的同学们从教室里走出来，然后跟着摇摇晃晃的阳光一起，晃进食堂。吃完饭，再摇摇晃晃地晃回教室。
不知道是否是因为身边没有了夏浩和欧阳承天，没人给我改善伙食，还是因为学习的压力比较大，我瘦了不少。有一次夏浩来学校看我，买了很多好吃的，他说，你这样单薄地晃在太阳底下，我会心疼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夏浩不停地挠着头发，看着他害羞的样子，我只好裂开嘴对他嘿嘿傻笑，夸张的丑样惹得夏浩立马咦地一声皱起了眉头。
看他这样我就笑得更欢了。
如果说我的复习生涯还有另外一大至今都让我记忆犹新的乐趣，那就是当这个学校只剩下我一个人时，我发现除了心无旁骛地学习之外，我没有了别的乐趣。所以我别无选择地走上了用功读书的道路，一如当初夏浩壮士断腕的决心。
或许这样的描述是何其轻描淡写，没有通宵达旦，也没有紧张焦虑，而事实上大家都这么过来了，不论考得好还是考得不好。
和努力的程度一样，我被市高录取了，而且还是重点班第一名。但那又不全是我的努力结果，因为整整有15分，是书法比赛的额外加分。
很多人都说应试教育不好，一张试卷决定一个人的命运，但其实它是最公平的，同样的白纸黑字，就看你怎么显神通了。那时候，中考是可以加分的，所以它还鼓励你多方面发展。
但是，对于我来说，那一刻，除了感慨之外更多的是对爷爷的感激，还有就是无穷无尽的悲伤。
因为在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我同时也接到了爷爷去世的噩耗，而那个时候爷爷已经去世一个多月了。
我又一次疯一般赶回夏家村，将通知书展开在爷爷面前，给他看。
爷爷默默地看，依旧是那副慈祥的样子，框在墓碑上，默默地看着那印着市高红字的通知书微笑。然后，我的手指划过通知书上有我名字的第一行，轻轻地给他念，爷爷，晓秋第一名，因为书法写得好。
爷爷。
爷爷依旧慈祥地笑着，然后我的眼睛就遮盖上了大片大片的雾气。
我突然有点欣慰，我觉得，爷爷和母亲这样紧紧挨着，他们就可以互相照顾了。
祭奠了母亲和爷爷，我往家里走，看到奶奶在院门前不停地张望，伛偻着背。直到见到我的影子，她才停止了张望，颤抖着抹去眼角的泪花，低下头。
残红的夕阳下，她已垂垂老矣。
我想，会不会有那么一天，我也会这样等不到她向我招手，也来不及用手握住她伸向我的手，然后只能跪在她的墓碑前泪流满面。
所以，我走过去抱住这个已经伛偻得还没我高的老妇，颤着声音，喊，奶奶。
奶奶摸摸我的头发，说，我的囡囡啊！然后老泪纵横。
那天晚上，我像小猫一样靠在奶奶的身边，就像小时候，依偎在奶奶的被窝里。白露弄了很多蚊香，以此来赶走乡下烦人的蚊子。
那是一个美丽的夜晚，奶奶，妹妹，两个最亲的人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我和白露围着奶奶给她讲我们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奶奶微笑着看着我们，脸上的微笑很动人。然后她跟我讲最近家里的状况，她说爷爷是因为肢体感染去世的，她说老天也算给老头子面子了，去了也好，活着遭罪啊。
我的眼睛酸酸的，连忙转过眼去，盯着电视，生怕眼泪落在眼眶早已红润的奶奶面前。奶奶拍拍我的手，继续说，你爷爷临死前一直握着你小时候那件玩具呀，人也中风了，话也说不了了，可是我知道呀，他那是放心不下你呀，就怕你一个人在外面遭人欺负了
当时，我再也忍不住眼泪，内心无比酸楚。
奶奶似乎有些疲惫了，看着我和沉默的白露，靠在枕头上，说，你们都长大了，白露也是，马上就和姐姐一样了。说完摸摸我的头，吩咐我们早点休息。
那天，在奶奶的旁边，我睡得无比安心。我想，如果一直这样睡下去多好，我、奶奶、白露还有夏家村的小屋和院里的老树，平静而安宁。
但是，黎明还是很快来了，伴随着太阳的升起，我又要离开了，为了下个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
告别的时候，奶奶拍着我的手说，囡囡啊，怨恨是魔鬼呀！别怨恨你爸，你爸这么做是有原因的，日后再怎么样也不能怨恨你爸呀！
这让我想起夏浩的母亲，她也是这么拍着夏浩的手说，别恨你爸，他是你爸，你不能恨，也没资格恨啊！
我想她们既然都这么说，肯定有她们的道理，我无法保证以后的事态发展，但最起码此刻我可以让奶奶安心。所以我握住奶奶的手，说，奶奶，放心吧，我不会的。但我清楚我更想问问奶奶，到底原因是什么。
而奶奶终是没有告诉我什么，只是说，囡囡啊，那是上一代人的恩恩怨怨，就让它们去吧，你和白露可要是好好的做姐妹呀。
我突然想起十一年前，母亲也是这么语重心长地摸摸我的脑袋说，晓秋，你要记住，你的妹妹叫白露！以后一定要记住，白露是你妹妹！
然后仿佛魔音一般，四岁时，我多了一个妹妹，叫夏白露。
但其实我和白露之间听闻多过于真实，用白话说，就是我们之间更多的是从别人的嘴里得知对方的事迹，而彼此接触的次数并不多，哪怕是亲生姐妹。
夏浩和夏雨在车站等我，或许对我来说，他们更像是家人一般的存在，仅管那时的我还不知道什么叫做生死相依，但我觉得我们三就像是三颗在风雨飘摇中的蘑菇，一定要相互扶持才会茁壮成长。
当然，这一说法，用来描述我和夏浩更形象一点，每次假期到来，我们会望向对方，轻轻地为对方抹去眼睛的担忧，说，放心吧，学费和生活费都会来的。然后他拍拍我的脑袋，让我荡在他自行车的后座，我们一起晃悠晃悠着去打工。
而夏雨，自然是用她爸的那张卡，她不理解我和夏浩的这一行为，但是她尊重我们的决定，尤其是我觉得她总是无条件支持她的哥哥。
我想，或许，每个女孩的心中，哥哥都是神圣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