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我都在想,或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在沉睡了一礼拜后,夏雨终于在我们的声声呼唤中睁开了双眼。她两眼迷离地盯着天花板,不说话也不眨眼。
那个9月,夏浩踏上了他的高三生涯,繁重的学业让照顾夏雨的工作落在了我的身上。每天早上,我给夏雨打好早饭然后去上早自习,中午的时候夏浩就过来送午饭,晚上下课后我们一起去夏雨病床前温习功课,然后轮流着陪夜。
尽管我们都很尽心地照顾夏雨,但她的气色依旧没有好转,看着她郁郁寡欢的样子,夏浩和我着急地跑去问医生,医生叹息着说,是心病呀。
我们默默地转身返回病房,却见夏雨俯着身子一个劲干呕,翻江倒海的样子怕是要把胃都给干呕出来。我跑过去不知所措地拍着她的背,想让她舒服点。
夏雨也不看我,干呕完了后就躺在床上默默流泪。
看着夏雨这个样子,夏浩转身走到门口,颤抖着肩膀倚在墙上。
终究也说不出一句话。
夏雨出院那天,正值夏浩理综考试,所以欧阳承天陪着我来医院接夏雨。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欧阳承天去马路对面的超市给我们买饮料,我们便在一旁的报刊亭等他。
出于无聊,我便随手翻了翻一旁的报纸,各种新闻各种报道,有时候想想记者这个职业其实也挺八卦的,为了这巴掌大的方块,他们也是日日夜夜不辞辛苦穿梭于各个角落。政治、体育、外交、法律、八卦甚至于鸡鸣狗盗的生活闹剧都被抓到各个版面,供人享乐。
我随手抄起一张报纸,指着某女星整胸失败事件对夏雨打趣道,你看,保准是因为天太热,硅胶融化流出来了。
说完,便自顾自哈哈大笑起来,全然不顾夏雨那张瞬间惨白的脸。
笑完后我便把报纸放在一边,准备再拿起另一张进行消遣。却不料夏雨一把夺过我手中的报纸,死死地盯着,我不解,好奇她看到了什么。
见她不理我,便走过去看,只见在一处角落里,赫然地写着“某某金矿爆炸案主犯今在A市落网,下周三开庭宣判”,文字的旁边便是丁子拷着手铐的照片,明明是那么小的一副,却深深地烙在夏雨惨白的脸上。
说来也可笑,当初丁子拿夏雨的命堵在枪口换取的逃命,却连这个城市都没有逃出。我把这份报纸买了下来,拿给考完试的夏浩看,夏浩冷哼一声,说罪有应得,便进房去看夏雨了。
我心有余悸,担心夏雨的情绪不稳定,赶紧跟在夏浩的后面。夏雨正安静地坐在窗前,一根一根地拔那盆仙人球上的刺,听到我们进去,也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回了句,放心吧,我没事,你们看着办吧,我安静一下就好。
我惊讶于她的淡定,但终究想不出说点什么,便和夏浩一起出了房间。
一个礼拜后,丁子最终被判了死刑。
这对夏雨来说,无疑是睛天霹雳。她依旧坐在窗前,脸色再也无法淡定,哭着说,晓秋,晓秋,我该怎么办啊,他绝对不会杀人的!
我看着她,心里异常难受,胸口特别堵。我知道那个人不能爱,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亲的人一步步沦陷,我无能为力。我痛快于丁子遭到了应有的报应,却必须忍受这个错爱的女子在我的面前声声呼喊那是不公的对待,我也无能为力。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费尽周折,陪着夏雨来到了省监狱的门口,来看这个男人最后一眼。
夏雨说她想一个人进去,我担忧地看着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在门口等她。
有人说,也许有那么一个时候,你忽然会觉得很绝望,觉得全世界都背弃了你,活着就是承担屈辱和痛苦。这个时候你要对自己说,没关系,很多人都是这样长大的。风平浪静的人生是中年以后的追求。当你尚在少年,你受的苦,吃的亏,担的责,扛的罪,忍的痛,到最后都会变成光,照亮你的路。
那天,在监狱的门口,我看着头顶的太阳,想着的就是这句话,你所受的一切,到最后都会变成光,照亮你的路。我想,等夏雨出来后,一切就会结束了,没有吵架不理也不会有寻死觅活,我们依旧会像从前一样,单纯地没有烦恼,哪怕未来遥远得没有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