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的北京天高风轻,气爽宜人,站在天安门城楼上俯瞰大大小小的长方块,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这种快速的流动感融合到血液中,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水火既济,阴平阳秘,通体舒畅。
天安门城楼荆宇来过两次了,相比之下,他更喜欢慕田峪和司马台的野长城,那荒烟蔓草雨打风吹的残破,那孤山陌岭高低不平的碎石,更能激发他挑战和征服的欲望。无奈欧阳海拉着一群附和者声势浩荡。也是,跟没来过北京的土鳖青年一起热爱祖国有什么不好?荆宇转头寻找辛悦,她正和毕晶晶易森她们站在一起,身形高挑纤细,长发及腰,白纱裙的裙摆在风中轻轻飞舞,像一片灵动的云彩。
荆宇一夜未合眼,昨晚的软卧车厢简直就是他们的一个小型酒吧,辛悦、欧阳海、纪婕、吕林、梁朝宁、毕晶晶、钟旭、易森、欧阳菏,还有梁朝宁的闺蜜,一个叫做江草齐的女孩,七晕八素密密麻麻地挤在小小的车厢里。这群鸟兽唯一的目的就是把自己和辛悦灌醉,然后活埋。喝到最后幸亏乘务员破门而入,不然的话火车车皮都有可能被他们掀起来。
“怎么样?”欧阳海从人群中挤过来揽着荆宇的肩膀,“昨天喝那么多酒头晕不?”
“你说呢?就你们那点酒量?”
“听吕林说,胡子衿和胡子佩也来了。胡子佩应该是奔着我妹而来,胡子衿……”欧阳海看着荆宇。
“奔着伤心而来。”荆宇笑着说。
“嗨,帅哥,酒量不错啊!”易森挤到荆宇身边,“昨天晚上我们谈论你一夜。”
“是吗?哪方面?”
“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各,个,方,面。”易森笑嘻嘻地说着,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行了行了,你们这群女流氓,”欧阳海假装生气道,“荆宇你说咱俩的媳妇怎么都生活在这么水深火热的环境里啊?你们这几只四条腿的怎么长得这么像人呢?唉,可怜我媳妇那纯洁的心灵啊……”
“去你的,长得最像人的就是你媳妇,还纯洁呢,能喘气的活物里面也就你觉得她纯洁,不信你问晶晶。”易森笑着说。
“问我什么呀?”毕晶晶侧身挤到易森身边。
“问你为什么当选2001年度中国好流氓,谈谈获奖感言。”欧阳海一见毕晶晶就端起机枪,举起战旗,做好冲锋陷阵的准备。
“欧阳海!你这个烂人!”毕晶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到了欧阳海的后背上,双手从后面掐着他的脖子,小手太小掐不过来又改成肩膀抓肉,又抓又捏。欧阳海像杀猪一样嚎起来。
大家循声过来围观。
“哥,你整天瞎疯什么呀,就不能让人省心!这是天安门,你以为是咱家客厅啊!”欧阳菏使劲揪了一下哥哥的胳膊,后者又夸张地叫起来。
“欧阳海,你是打不过还是舍不得啊?被一个女孩子欺负成这样?”吕林斜靠在一根朱红的大柱子上,梁朝宁和江草齐站在他旁边。
“晶晶,没事没事,何必生气呢,你看你脸都红了。”钟旭摸着他女朋友的头发,低头轻轻地安慰,他右手拿着一张硕大的北京地图。
“毕六日的,你练过九阴白骨爪么?哎呦喂……我的胳膊脱臼了,”欧阳海夸张地揉着肩膀,“哎呦……荆宇,快给我揉揉,哎呦……你怎么不早生个六七十年,去打日本鬼子,指定抗战一年就胜利了。”
江草齐“咯咯”地笑起来。
“欧阳海,你肩膀没事吧,我替晶晶向你道歉。”钟旭轻声说。
“道什么歉!”毕晶晶和欧阳海异口同声,只不过一个嬉皮笑脸,一个怒气冲冲。
“大海别闹了,看来昨天晚上列车长训你训的还不够。”梁朝宁淡淡地说。
“嫂子息怒。昨天晚上他们态度太嚣张了,简直无法无天。我早就说买机票吧,你们非要体验一下火车,这下可好,咱们都上铁道部的黑名单了。”
“你们喝酒喝到凌晨一点,还说别人态度嚣张无法无天。就该直接把你俩扔出去,好净化列车环境。”梁朝宁嗔怒地看着欧阳海和荆宇。
“下去吧好吗?我突然有点冷了。”江草齐拉着梁朝宁,眼睛看着欧阳海,明显在打圆场。
这真是个善良的姑娘,荆宇心想,就是名字有点怪怪的。
“咦,我想起来了,”站在一边的辛悦突然说,“我想起一首诗,韦庄的《台城》,第一句就是江雨霏霏江草齐。你的名字跟这个有关系吗?”
“噢……我说呢,昨天梁朝宁介绍你的时候我还觉得挺奇怪,原来有这么古典的意蕴啊。”毕晶晶抢着说。
“谁像你,名字这么烂俗。你爸妈给你起名的时候睡着了还是喝醉了?”欧阳海不依不饶,得到了一根竖起的中指。
“中文系的才女就是不一样,”江草齐笑着说,“我出生在南京鸡鸣山下,我爸爸说那就是古时候的台城,然后他就不经过我的同意给我起了这个名字。不过我姐姐就幸运多了,她叫江雨霏。”
“太不公平了,不过你的名字更酷!”易森拉着江草齐的手,她们俩都是很高的大个子。
“确实是,中文系的就是博古通今,”纪婕幽幽地说,“不过我听大海说胡子衿古典文学造诣也很深厚,有一个这样的朋友就是好,平时经常在一起吃吃饭啊,打打电话啊,交流交流,可以互相影响,互相帮助。”
荆宇扫了纪婕一眼,她脸上的肌肉微微地跳动着,也许内部纤维开始断裂了,有一种横向发展的趋势。荆宇没有说话,他转头去打量吕林身边那个年轻的空姐,她个子高挑,身材笔直修长,头发简单扎成一个马尾,鼻翼很宽,五官不够精致,但是皮肤在阳光下透出淡淡的古铜色,看上去非常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