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妈妈还在世的时候,她曾经告诉我,1980年7月14晚上,在临宁市银达机床厂的一个设备仓库里,两个男人对她进行了惨无人道的**,但是她并不知道是谁,她至死都不知道是谁,因为他们挖掉了她的双眼,还在她血淋淋的眼洞里塞了两个沾满硫酸的棉花球。”
荆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畜生!”
“妈妈虽然不知道是谁侵犯了她,但是她深刻地怀疑两个人,一个是你的父亲荆云松,一个就是魏其军。因为事发时是下班以后,设备仓库早已锁上,妈妈被那两个人拖进仓库的时候,其中一个人拿出钥匙来轻而易举地打开了门,只有两个人有仓库的钥匙,一个是车间主任,也就是你父亲,另外一个就是仓库管理员,魏其军。事发之后,你父亲很快便辞去了车间主任的职务,离开了银达机床厂,这更加深了妈妈的怀疑。可是这个如此惨绝人寰的案子始终没有破,后来不了了之。于是,妈妈在极度的悲伤、愤恨和痛苦中过完了一生。”
“所以你要复仇?”
“没错,法律虽然不能带给他们惩罚,但是我绝不会让他们痛快地过完这一生,他们给妈妈造成的痛苦和伤害,我要加倍地偿还在他们身上。妈妈年轻时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她用生命去追求自己的爱情,甚至不惜未婚生下孩子,但是她得不到周围的尊重,甚至在遭到毁灭性残害之后还有人说这是她应得的惩罚,也许这也是案子没有破的原因。妈妈变成了一个丑陋的瞎子,她三十多岁的时候就已经头发花白,像一个六十岁的老太太,我们母女俩过着炼狱一般的生活,相依为命……妈妈每天只吃很少很少的东西,她从来没有买过衣服,她把所有的一切都省下来给我……在她去世之前的十几年里,她没有吃过一丝丝甜的东西,即便有一小撮白糖,她也会让我舔一舔,然后摸着我的脸,知道我在笑,她就满足了……”
辛悦早已泪流满面,她沉浸在回忆中,终于放声大哭起来,“我们的生活有多苦,没有人知道,但是我宁愿用现在去交换,回到过去的生活,不管多么艰难,我至少还有妈妈,我至少还能陪着她,陪她说话,陪她慢慢变老……”
荆宇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他抓着辛悦的手放到唇边。
“有一段时间,腾天龙按时给我们寄钱,如果没有他,我们早就饿死了。”
一个个画面突然跳到荆宇眼前,荆云松的抽屉……方方的灰色铁盒……厚厚的汇款单……
“给你们寄钱?你确定是腾天龙吗?”
“只有他还对妈妈有怜悯之心,不然还能有谁?”
“说下去。”
“妈妈为了不再拖累我,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她去世之后,我找到了滕伟,后来在复旦大学绘画比赛中认识了胡子衿,本来这并没有什么,但是当我得知他父亲当年也在临宁银达机床厂工作之后,我决定接受他的资助,虽然那时候我完全可以自给自足。”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把你的身世告诉了胡坚平,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关于你妈妈案件的情况,然后胡坚平就直接证实了你的疑虑——荆云松和魏其军就是残害你妈妈的凶手。然后你就开始谋划复仇,想要杀死荆云松和魏其军的子女,让他们在痛苦中过完一生?”
“不。我希望犯下罪行的人得到他们应有的恶报,我从没想过让他们的子女受到牵连。但是腾伟说不能让他们这样轻易地死去,要让他们在失去孩子的煎熬中慢慢挣扎。他甚至没有跟我商量就杀害了魏延,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之后我们骑虎难下,他不断催促我赶快对你动手……”
荆宇无奈地摇了摇头,“你真是太傻了,还好我没有死在你们手里。不过滕伟嫁祸给我这一招确实不错,至少让我最终发现了他就是凶手。”
“你是怎么发现的?”
“作案最忌讳拖泥带水,除非有极高的智商和特殊的手段,否则嫁祸于人这个办法很容易让自己露出破绽。我的衬衣扣子是接站那天丢的,这样就限定了几个人,剩下的就是排除法。最值得怀疑的就是滕伟和陈一钊。我曾经试探过滕伟,可是他没有什么反应,或许那时候他已经知道他犯下了一个错误。陈一钊则具备一切可能的条件,他是学音乐的,会吹笛子,但是在荣泰广场起火那天晚上,他有无数个机会可以对我下手,最后什么也没有发生。他们两个人,我都找不到动机,直到那天在滕伟的书房我看到了他书架上一个唢呐形状的奖杯,我才知道,他也有深藏不露的绝活,他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得过省级比赛的金奖。于是在这个扑朔迷离的案子中,滕伟成了最关键的人物。当我发现他是你哥哥的时候,所有的谜题都开始一点一点逐渐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