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平州前,巴彦就和瑞宝儿提起过,近一两年在这一片兴起了赤云马贼。这伙人本是南方相当有实力的部郡赤云族,后一场政变导致族内四分五裂,因受到不公待遇,赤云族的嫡系传人哈诺竟然领着一众人去做了马贼,拦路抢劫,被传杀人放火,恶事做尽。瑞宝儿看到眼前这伙人额前的标志,就知道他们是哈诺的人马了。
“别,别杀他,他不是男人。是个公公。”听到为首一人说“男人杀掉”,瑞宝儿急着辩解。
“是是是,我是个公公。”义安赶紧捏着嗓子说道。
“我们是从北郡宫里面跑出来的,后宫起了政变,我本是皇族一员,被威逼利诱,被虐待,实在是受不了了才跑出来的。”瑞宝儿装出一副楚楚可怜样,边说边注意着这个马贼首领,他的眼神阴晴不定。
首领驱马往前了一点,盯着瑞宝儿的眼睛说道:“你怎么证明刚才所言非虚?”
离得近了,才发现原来他额上的赤色云纹有着银色的光点,是嫡系传人才会有的标志。他就是哈诺!
看到了这个标志,更坚定了瑞宝儿博取他“同是沦落人”怜悯的想法。
“我有皇宫里的器物为证。宫中人心险毒,我本是嫡系皇族,可现下却流落至此。”瑞宝儿拿出颈间的项链,是从宫里带出来的,此刻正好成了证物。
哈诺弯了腰接过瑞宝儿递上来的链子,拿不准是否真是宫内物件,但从材质和成色看绝对是绝世仅有的好东西。
哈诺踌躇间,马队里忽有一人从马上翻落。
“王上,库奇不行了!”
“把他扶上你的马。马车上的钱拿走,这几个人全都绑了带走。撤。”哈诺一声令下,几个人翻马而下,用麻绳上前捆绑瑞宝儿三人。
忽然远处又有人马声,呼啸而来,看去好像是北郡的部队。
弃谷翼!
略微近些,瑞宝儿一眼就看清了为首一人。他骑马飞奔而来,看见瑞宝儿的一刹,眼里情绪复杂。
两方人马很快交上了手,瑞宝儿三人趁着乱,使劲挣脱刚才上来绑自己的几个人,也不论是谁,挥起拳头对近身的人一顿捶打。
瑞宝儿本就晕着马车,刚才为了应对哈诺精神高度紧张,这会又拼命捶打周边的陌生人,体力有些不支。忽而腰上一紧,一只紧实的手臂已经将瑞宝儿揽在马上,披风一旋,瑞宝儿完全被裹在了身后之人的怀里,他身上味道太过熟悉,一直悬着的心瞬间安然下来。
弃谷翼人马众多且又是精兵良将,只消一会,全部马贼已经被击落马下。
“别杀他们。”瑞宝儿只说了这一句就晕在了弃谷翼怀中。
其实回到军营没一会,躺在弃谷翼帐中的瑞宝儿就醒了。感觉到弃谷翼将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查看着情况,一会他又将被子往上拽了拽掖紧。
“将军。”风清端着汤药进来。
“给我吧。”弃谷翼从风清手中接过汤药,舀了一勺轻轻吹气,然后送入瑞宝儿口中。
瑞宝儿配合地喝了两口,然后玩性大发,紧抿着唇,再喂上的汤药顺着唇角流下。
“宝儿,乖。”弃谷翼难得温柔地说着。
可是瑞宝儿还是不打算配合。
弃谷翼微微叹了口气,“风清,你先出去吧。”
“是。”风清应声离开大帐。
弃谷翼端起碗含了一口药入嘴,附身,软软的唇轻轻触碰,瑞宝儿顺势伸出双臂勾过弃谷翼的脖颈,狠狠吻了上去。
药水苦涩,但此刻相触间却唇齿香甜。好一阵,瑞宝儿慢慢睁眼,松开弃谷翼。
“满意了?”相距不到一尺,他看着她淡淡地说道。
“把你扣下的粮食还我。”听得这么冷冰冰的语气,瑞宝儿一把推开弃谷翼起身。
“粮食还真是你的。好。你先把药喝了。”
瑞宝儿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片刻之间,帐内极静。
“怎么会赶去正好救了我们?”瑞宝儿随意扯出一个话题。
“马贼在平州一带经常出没,扰民不说还盗过几次军粮,我只是按照计划去剿杀的。”
“你杀了他们?”听得这句,瑞宝儿忽紧张地问。
弃谷翼看向瑞宝儿,眼神很深很深,然后起身,快出大帐时说:“他们关在囚帐中,你体力完全恢复之前不能过去。”
瑞宝儿初见哈诺,他浓眉阔眼,单看面相,并不像无恶不作之人。交涉时,哈诺说话掷地有声,眼神并未漂浮不定,绝非滑头鼠脑之辈,更非奸诈宵小之人,瑞宝儿就觉得,赤云为贼绝对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因而昏过去之前才替他们求了情。
夜里,睡在弃谷翼的帐中,他的铺席,他的被子,只是他再未来。不过也快,瑞宝儿就进了梦乡。
第二日一早,军队的操练声把瑞宝儿吵醒了。天刚亮,和衣起身,伸了个大懒腰,体力已经完全恢复过来。瑞宝儿昨天吐了一路,只喝了些汤药,这会肚子咕噜噜闹起脾气。
出了营帐,秋日的风微微有些凉,但神清气爽。顺着饭香,很容易找到了军队的厨帐。
进了来,揭开锅盖,嚯!大馒头蒸得可真不错。索性抓起一个,又拿了些旁边的清粥小菜,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大厨进来,被大声吧唧着嘴吃着东西的瑞宝儿吓了一跳,反应了一下,操着一口地方腔问道:“咦~你就是弃将军救回来的那个女娃?”
瑞宝儿抬眼看见胖大叔穿着军服,腰上裹着大厨的围巾,就憨憨地点头冲他笑笑。
“不捉急,不捉急,娃儿,你坐哈慢慢吃。管够!”
真是个实在的大叔,瑞宝儿连声道谢,把肚子吃得饱饱的,又抓了两个馒头打算带给风清和义安,缓着步子哼着小曲从厨帐出了来。
阳光正好。正好洒在刚进军营的一队人马身上,最前方君惜墨一双墨色眸子紧盯住刚出帐门的瑞宝儿,另一侧大帐中,弃谷翼也出了来。
君、弃二人互望了一眼,弃谷翼抱拳:“给七王爷请安。”
“将军免礼!”第一次,君惜墨语气沉沉的。
这是什么情况?瑞宝儿想着,完了,被君惜墨知道自己在这里,要出大问题。但是现下也没有个地方藏匿,算了,索性大大方方的。
“早上好!”瑞宝儿一笑,手握着馒头向两人各打了个招呼。
君惜墨轻瞪马腹,马缓行着上前,直接上了帐前台阶,他伸出一只手,黑着脸说:“上来!”
“我...”瑞宝儿话未出口,君惜墨已经提着她的肩领将她横放到了马背上。
“放我下来!”瑞宝儿头朝下喊道。
“七王爷。”弃谷翼上前欲要阻拦。
“弃将军!你劳苦功高,平定边境。皇上的赏赐昨夜到了吧?携带的密旨也到了吧?”话音落,君惜墨使劲策马,一骑尘土中,马已出了营帐。
“我的馒头!”瑞宝儿被一颠,没抓住,两个白白的馒头落地滚在土里。
弃谷翼立在原地,内心绞痛着。他可能要再一次让她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