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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庆长绝唱（上）
书名：龙心御剑流 作者：风花水月 更新时间：2016-12-12 22:33 字数：3145
一五九六，注定不会引人注目的一年，却还是会有某些事对某些人，刻骨铭心，试问海水有多涩，可比得过情人的泪，血的咸？
月光打下，照不亮夜黑海域中的艳红，弥漫在海天之中的血腥味，却是饱满的悲愤幽伤。
鲛姬伏在矶怃的背上，不要命的转化着魔灵，替矶怃疗伤，泪淌在矶怃的背上，混着伤口的斑斑血迹，一同渗入大海，化作腥咸……
鲛人有泪，其泣成珠。
“术结外张，金刚护体，不动明王护身金盾。”
这是今夜，结的第五个盾。
‘已是好久，没有消耗过如此之多的法力了。’穆心想，额上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矶怃在尾兽之中排名并不靠前，但是一来要找到矶怃就必须要深入大海，二来矶怃身边还有可以提炼灵力的鲛姬存在，要挑战矶怃除了要丧失地形优势以外，还要面对几乎是源源不断提供能量的鲛姬，所以绝对算得上最难缠的尾兽之一。
欲诛矶怃，必先除鲛姬。
但是今夜穆似乎是强逞神兵之利，硬和矶怃斗起了术力，眼见矶怃遍体鳞伤，更有几道巨创还在渗血，本来是尾兽象征的三尾鳍更是被斩去一条，而矶怃竟无力再幻化出来，反观鲛姬，几乎毫发无损。
“矶……矶怃大人……这么重的伤……很……很疼吧……”鲛姬伏在矶怃的背上，眼泪止不住地划落，她一直在哭，这个晚上，她一直在哭，“鲛姬没用……是鲛姬没用……”
这样的姿势，只要穆愿意，鲛姬可以死上一万次。
但穆没有出手，鲛姬还有不能死的理由。
我不动，你亦止，海面上除了矶怃沉闷的喘息和鲛姬啜泣的低吟，这夜这月，竟也难得的风轻浪静了起来。
“穆……你我各为其主……我也无话可说……你既然想让我主一败涂地……尽管来取我性命就是……鲛姬……鲛姬……你就放她走吧……”矶怃有气无力地说着，显然已是强弩之末，雄浑的男声变得低沉，却依旧满是关怀的磁性。
“不……不要……”鲛姬。
“嗯，我也不要。”善解人意的笑，一如既往。
“穆！你非要斗个鱼死网破才甘心么！”女音彻底狂乱的尖啸。
鲛姬抬头，死盯着半空中的穆，本是莹如翡翠的眼眸此夜却闪着鬼火般的绿光，眼面之上竟流出了潺潺血泪，反射在月光中，这交错绽放的红，凄美得触目惊心。
鲛姬仰面望天，十字交叉，抱拳在胸，一脸虔诚的表情。
姬者，帝之女也，鲛姬本是鲛人族公主，只是光芒一直被矶怃海之霸主的光环所掩盖，鲛人所特有的魔灵转换，可以将灵力精炼五倍，如果不计后果的动用死祭，更是能精炼到十倍以上，可以说是极强的辅助战力。
但是鲛姬的能力如果仅止步于此，那鲛姬便不是鲛姬。
穆看着鲛姬的变化，瞳孔微缩。
‘愤怒吧，鲛姬，无休止地愤怒吧，展现你身为鲛人的，最美的致命歌喉吧！’
“矶怃大人，请务必要，振作一点……”
海面上梵音四起，清灵柔软，似一缕烟，如一方纱，宛若一丝月光，然人不觉出神，仿如置身九重天外，不知不觉地，卸下了防备……
“很累了吧……歇一歇吧……”
音韵流转间，穆布下的海妖巨擘也慢慢烟消云散……
‘好厉害的海女魔音……’穆就算心神合一，也还是有些把持不住。
“穆先生……鲛姬好累啊……好想回家里睡一觉啊……”
“家……回……回家……”穆的思绪开始有些混乱，跟上了鲛姬的引导。
“是啊，穆先生的家乡，真是让鲛姬好生羡慕呢……”
“家，家家，家乡？”穆的望着虚空，眼神迷离。
那山，那水，那片热土，还有那个一直等着自己回家的人……
这幻觉，连穆也不知觉地落下了泪。
“是啊，一定有一个人，一直在等着先生吧？”柔和的音，狰狞的脸。
在传说中，鲛人的歌声就一直能迷惑过往的船只触角，而鲛姬的歌声则更为可怕，那无视耳廓，直接投射在神经上的魔音，根本就是无解的幻术，防不胜防。
而破解鲛姬的幻音唯一的方式就是……
“穆先生这么想这个人，不如，就让鲛姬送你吧……”
水遁，龙雨！
‘杀意！’
一个抖擞，穆从幻觉中挣扎出来，只是鲛姬与矶怃已经旋起一条水龙扑面而来，而自己的护身金盾不知何时已经消散，此时正值千钧一发！
“死祭，魔灵激增！”
鲛姬那用鳃发出的音频，尖锐得就要割裂耳膜，本来藻蓝色的头发急速斑白，而矶怃体形暴涨一倍，身上的伤不仅痊愈，反而更加龙精虎猛，来势汹汹。
以燃烧鲛姬自身生命本源换来的，可以在短时间内激发数百倍灵力的超级禁术，只有鲛人族公主才能使用的，死祭式，魔灵激增！
‘好一个鲛人公主和海之霸王！’穆心下惊叹。
已近在咫尺。
“别忘了！我永远快你们一步！”
穆举剑，不退反进，点足一跃，直接往水龙头部刺去！
“天雷闪！”
御魂剑刺在水龙的头部之上，爆出一团耀眼的雷光，本来张牙舞爪的水龙应声崩溃……
‘不对……’穆没有感觉到剑尖传回来的充实感，‘刺空了？’
‘糟！难道他们的目标是……’
——鲨鳉壶！
在贴身交锋的那一刹那，鲛姬竟然把鲨鳉壶从穆的怀里顺了出来！
“矶怃大人！”
鲛姬把鲨鳉壶轻轻一抛，矶怃立马用健硕的尾鳍把鲨鳉壶甩了出去，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唯一能封印住矶怃和鲛姬的鲨鳉壶落在海天之间，无能为力。
矶怃和鲛姬一落水，更是不要命的往鲨鳉壶落点的反向逃去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一边是命兽，一边是法器，穆置身在两难中间，恍然大悟！
鲛姬的歌声不是为了杀了自己，而是为了破掉海妖巨擘布下的结界，矶怃的龙雨也不是为了和自己同归于尽，而是为了近身偷走鲨鳉壶！
没有鲨鳉壶，穆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只不过是杀了矶怃和鲛姬，让他们重入轮回，重找宿主，但是如果要找回鲨鳉壶，矶怃和鲛姬便早已逃之夭夭，而李舜臣还有命兽护体，待到庆长对弈，日军海战必败无疑！
枉你自诩聪明一世，最后还不是让两头畜牲给摆了一道！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穆忽然失态的笑了起来，“有意思！有意思有意思！”
“我堂堂穆先生，居然还会被逼到如斯两难境地，有意思！有意思！！”
看着矶怃和鲛姬疲于奔命的背影，穆一向和煦的眼眸里，第一次目露凶光……
穆闭上了双唇，口中却有呢喃咒语念出，身上的白色狩衣无风自鼓，结印的双手间溢出紫色的灵力，绕在周身舞动，伴着银白色的月光，妖艳无比。
“矶怃大人……你……你有没有闻到……”鲛姬忍着发颤的声音。
“这个绝望的味道……我再过一百年都不会忘……”无惧生死的矶怃竟也害怕了起来。
‘秘技空言，’穆终于用出了自己的成名绝技，‘雷罚！’
几乎是和默念的同时，数道天雷就劈在矶怃身上，根本避无可避！
“矶怃大人！”鲛姬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这头在海中让一切水系生物闻风丧胆的巨鲨，竟被一场天雷劈掉了所有的鱼鳍，喷涌出的鲜血染红了一片海域，堂堂海之霸主，现在只是一条待宰的鱼柱，失去了鳍，甚至连在海水中翻滚的力气都没有！
屈辱，无加粉饰的屈辱。
“矶怃……矶怃大人……”鲛姬已经被这突变吓得不知所措。
就算是从上古时期而始，她也没见过矶怃受过如此之重的伤，从来没有！
“一定是那种力量没错……一定是……没错……”矶怃的声音充满了敬畏。
‘秘技空言，疾！’
穆一如离弦的箭向矶怃的所在飞去，紫色的灵力拖出一条长长的残影。
“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残忍！”鲛姬看着从远处飞来的穆，锐声质问。
‘秘技空言，愈！升！’
落在矶怃头上的穆一言不发，只是结了一个归元术和漂浮术在矶怃身上，紫色的灵力缭绕在矶怃身上，归元止血，而漂浮术则让体形奇大的矶怃一时半会不至于沉入海底。
“用你鲛人特有的潜音，去把鲨鳉壶找回来。”
“你杀了我吧！”
“哼。”
穆不做争执，举起御魂就往矶怃的脑门上插去，一剑刺下，涌出的血溅了鲛姬一脸。
“下一刀，是矶怃的脑子。”
“魔……魔鬼……”鲛姬忽然发现，今夜自己已哭不出泪。
“你是不是想我杀了矶怃，然后把你养起来？”
鲛姬吸了一口凉气，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矶怃和鲛姬本就是一对，鲛姬不死，矶怃不逝，如果彼此不能同时轮回，先死去的一方必然要游荡在天地之中，成为孤魂野鬼，自上古而起，通常是鲛姬先耗尽魔灵而死，矶怃则会因为自身提炼的魔灵跟不上消耗也会随后死去。
但如果是矶怃先死，除非是鲛姬自殉，否则以鲛人的生命，能活很久，很久很久……
“三。”
“二。”
“我这就去！”
鲛姬纵身跃入海中，伴着银月，凄美绝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