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户城的柳生道场,无风无浪,半夜的月光明晃晃,凌风与轩浪都已熟睡,穆倚栏看着月天,朝着笠山的方向。
他摊开手,没有那银色的兽,没有那吱吱的叫,没有那耀目的雷光……
有些寂寞。
‘当年京都,左三目町,为了抓你。真的是废了我好大功夫呢。’
笑依然,穆的眼角却又些难耐岁月的落寞。
‘雷罚咒,也算陪了我多年。我徒啊,为师让你去笠山的苦心,你可曾明白之万一?’
袖舞,穆探出左手,掐着指节上的凹处,算着紫薇星数。
‘你悟了。’
嘴角一抹散不去的笑意。
“天怒!雷罚咒!”
龙翎翔右手掌推向贺茂忠景,雷镰的力道自龙翎翔的左手而至,又从右手中排泄而出,转至了一个轮回,雷镰的威力还是如数回馈到了贺茂忠景的身上。
这一夜,笠山里上演雷系的盛宴,此起彼伏。
或间闪翟的白光,阵阵的照亮笠山的夜,惊起四方鸟兽,惊着剑决的两人。
“呼——!呼——!呼——!”
龙翎翔喘着粗气,毕竟是全吃了雷镰的威力,他也并不好受,而藉由雷镰的气息和在生死临界之间的领悟,龙翎翔初次的雷罚咒还是打在了贺茂忠景的身上。
“虽……只,一道……道……但……”
龙翎翔连话都说不下去了,眼皮昏昏沉沉。
但,贺茂忠景倒地,两眼翻白,鼻孔冒着血泡,嘴角吐着鲜血,头发脱落,失水的躯体缩小了不少,全身的皮肤有一种麦色的金黄,冒出的白汽,有一些肉香……
这将欲世间玩弄股掌的阴阳师,终究是玩火自焚。
“鹰……你……”说不下,跪了下来。
“放心,交给我吧,”鹰对右手边的龙翎翔说着,“多行不义,必自毙。”
高举刀,作劈砍之姿,此乃断敌之命的义剑之构。
鹰心藏苍生之义,与逆刃剑心的不杀之泪,配合得天衣无缝,气息平稳,合气同天,任凭宫泽期源手中的御魂剑如何刺探,都如刺透清风,探无此人,试不得虚实。
迫于克制,宫泽期源也只能收敛声势,退而生守,以剑尖对住鹰的右手,刀势下沉而向后倾,摆出中段霞姿,用剑势稍稍挽回差距。(中段霞克制上段剑构)
‘侧身过度,足尖点地,不扎下盘,不像是死守的姿势……’
鹰正劈,先攻!
宫泽期源左肩耸动,右脚蹬力。
‘果然。’鹰目光如炬。
移步变招,在宫泽期源逃掉之前封住了左侧了路线,逆刃刀随即斩下!
“唿——”
‘式神分身?!’
逆刃刀斩透了一溜黑气,宫泽期源的身影涣散,逐步雾化……
“我听闻!”
宫泽期源的真身冲向右边,御魂剑爆出凶煞的红光。
“团队的强度,取决于其最弱的短板!”
“龙翎翔!快闪!”式神缠身,鹰鞭长莫及。
眼睁睁看着御魂剑从天劈下,龙翎翔是一脸孤苦无奈……
‘说的轻巧,怎么躲?’
“砰!”
龙翎翔倒吸一口凉气。
御魂剑斩爆一声惊雷。
滋地一下,鼻尖就喷出血来,一种被斩首的寒意从背脊梁涌上心头,脖子一凉,可是脑子却发热,心脏跳的都快要爆炸了,呼吸杂乱无章。
“你来得,来得可真是时候,啊,啊,晓,晓,晓,晓……”龙翎翔被吓得口吃。
先前一颗弹药就打在宫泽期源的面前,为求自保,宫泽只能临时变招,格开弹药,虽然火器免不了走火擦伤,误伤到龙翎翔,可总比掉脑袋的好吧?
“抱歉,我哥还躺在山下等着幕府的人呢。”
这般气场,英姿飒爽!
“月?!小?!姐?!我去!你是人是鬼?!”只要想,每天都能见鬼的龙翎翔,到是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任何水分。
龙翎翔扭了扭头,看去柳生月的方向。
‘足不点地,没有影子,我去,真是鬼?冤魂不散,宫泽,活该是你报应了!’
“月。”鹰的声音,有些许哽咽。
“我说,干嘛这么哀怨的看着我?”柳生月总觉得鹰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坟蛋!人家可是还没死啊!”
月一跺脚,附灵化的疯妇就被震脱出来,脱去灵体,柳生月的重量又好像回来了,垫着的足尖又稳蹋回地面,被疯妇吃掉的影子又逐渐闪现了出来……
“科!科科!”疯妇咧着脸对宫泽期源示威。
“还真有胆回来。”心知瞒不下去的宫泽期源,审视着局势。
‘如果柳生晓没死,那么六郎至少也是重伤,我和三成貌合神离,他断不会出手救我。忠景烤成人干,我却要单挑三人一鬼……’
本州之鹰,睦平鹰,手持逆刃,剑术修为和宫泽期源平分秋色,已是难缠至极,偏偏御魂剑对其又没有压倒性的优势。
阴阳博士,龙翎翔,本来只是个出色的毛头阴阳师,却阴差阳错领悟雷罚咒,直接反杀了贺茂忠景,一举跃进第一流的大阴阳师之列,虽然现在体力不支,却威胁极大。
柳生信鬼,柳生月,没交过手,没打听过,除了知道是忍者,一切资料都不明,身边还带着反水了的疯妇,作为妖刀村正最凶险的恶灵,恐怕也不好对付。
‘御魂在手,今夜不算无获,何苦以卵击石?’
宫泽期源心生退意。
“鹰。今晚你们也算拿到了好彩头。”
宫泽平举御魂剑,守在胸前。
“忠景阵亡,你们伤的最重的无非是柳生晓。柳生月脱逃,那毛头小子只是脱力,但他领悟了雷咒,够划算,让我带走御魂剑。今夜之事,我们不再纠缠,他日再见。”
“我要是说不呢?”鹰盯着宫泽期源的眼。
“纷影。”
宫泽期源也不闪烁,目光透着死意,身形分化出四个分身,均手持御魂平举,强大的气机旋起一阵罡风。
“四把御魂,四个我,就算杀不了你,至少那姑娘和那小子都要交代在这笠山上。”
这些分身并不是能量分流的影,而是切切实实的同实力的倍增。
‘没有做作,的确是四倍的力量。’鹰没看出破绽。
“别磨叽,我要是压不住这术,你再后悔就晚了。”宫泽一脸阴狠。
“你……”鹰。
“鹰先生!”龙翎翔却打断了。
鹰转头看了了一眼龙翎翔,缓缓的说。
“你师父绝对不想让我带回御魂剑,却运回了你的尸体。”
龙一秒钟的错愕。
“还不快滚!”鹰。
“山水有相逢。”宫泽遁走。
于是,笠山的夜,彻底安静了下来。
“怎么样?还能走吧?”鹰向坐在地上的龙翎翔伸手。
“多!谢!”龙翎翔毫不客气的拍开鹰的手。
没错,丢掉御魂剑,鹰的确要附上很大的责任,就算自己悟出了雷罚咒,就算反杀了贺茂忠景,就算这次全队都只是重伤没有阵亡……
可,丢了,就是丢了。
不能怪你,我发一下少爷脾气可以了吧?
哼!
鹰神色有些疲倦,握刀的右手也有些无力,柳生月看出端倪,过来扶住了鹰的左手,鹰也不抗拒,就这么靠着上去。
“对不……”
两眼一黑。
“……起……”
脚软。
“鹰先生?!鹰先生?!”
‘呃?呃嗯?’
张不开的口。
“……?!……?!”
听不见的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