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色漩涡的中心,十来平米的空间,不多也不少,既像短兵相接的狭路,又给人留够了腾挪躲闪的空间。
而斗场的正中之中,宫泽期源身披覆着黑色的铠甲,两手泛着黑雾,像带着墨钢的臂铠乌爪,死死地钳住轩浪劈向自己眉心的紫丸,任由轩浪如何驱动体内的鬼神之力和策动蓄在紫丸中的鬼力,都无法再进得分毫。
“他娘的,轻敌了,真的是,慢上半拍就得死在你这兔崽子手里!”
宫泽期源神色狼狈不堪,语气又气急败坏。
轩浪没有理会宫泽期源的挑衅,只是一味地往手上加码……
宫泽期源的双臂能明显感受得到愈来愈重的发力,还有紫丸透出的浓厚杀意。
“你娘的!儿子敢打老子,真不怕被雷劈吗?!”
“呜呜呜……呜……呜呜……”
轩浪的口鼻中,不知为何发出了兽一般的悲鸣。
“呜呜……唔……咯……咯……”
宫泽期源的背脊居然感受到一丝凉意……
“G——G——G——G——U——N——GUN——!”
轩浪首声,那便是野兽般的咆哮!
“你没资格说我母上大人!”
腰沉腕重。
轰!
一个站不稳,宫泽期源被轩浪压了一截,单膝跪地。
不知是幻觉与否,宫泽期源竟然从轩浪愤怒至极的瞳孔里,看见了一丝丝妖紫……
‘可……可恶……居然被一个毛头孩子,逼成这样……’宫泽期源在脑子里苦苦思索退路,一旦放手之后,他该如何避开这穷凶极恶的一刀,自血继双分之后,他体内的鬼神之力与轩浪二自平分,这才让轩浪有可趁只机逼宫若此,只要脱出此斩,待他抽出御魂剑,两人的实力便又是不可同日而语。
“你……你师父不是教指你们不能随便杀生吗……你……你确定要犯下……杀……杀戒……还是……弑……弑父的戒罪吗……”
宫泽期源又想故技重施,扰乱龙心流门人的剑心,但是,他却估错了轩浪……
“抱歉,吾心……”
腰沉腕重。
“恶!”
轰!
“即!”
轰!
“斩!”
轰!
双膝跪地!
三道劲力连续砸压,通臂灌顶,透麻全身,宫泽期源简直苦不堪言,更糟糕的是,本来单膝跪倒,全身尚能受力均匀,而如今双膝埋地底,只能靠腰身发力支起刀刃,负担较之先前何止十倍,气息已是胶着不已。
‘糟……糟……难道真的要……交代……在……这……’腰间渐渐传来了力不从心的信号……
‘简直,简直就是……要……扭……扭断了……’‘?!’对!就是扭开!
宫泽期源腰部发力,全身重量侧向一边,然后两手发力引导剑势往反向砍去,趁着轩浪重新调整刀姿的时间,再几个驴打滚,麻溜溜地翻开了距离,用极其狼狈不堪的姿势躲开了这几乎要了自己老命的一刀。
转生,轩浪已经丢失了手刃仇敌的最佳机会。
“你失去了唯一的机会。”
宫泽期源和着尘土站了起来,护体的墨钢盔甲褪化成式神跪在自己身侧,而手中,已经抽出了神刃,御魂剑。
轩浪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御魂淡蓝色的刀光,有点幽冥鬼火的味道。
“到此为止了,一郎。”
宫泽出刀,雷神的审判蓝雷!
“我不是你儿子……我也不叫一郎……”
轩浪抬头,邪瞳的妖冶紫电!
“吾乃!”
紫丸迎上御魂的那一瞬……
“轩!浪!”
——!——!——!——!——!——!——!——!
——!——!——!——!——!——!
——!——!——!
——!
据说,当声音极大的震动的时候,便会超出人耳的分辨极限,反而变得鸦雀无声……
没有人知道那内核之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所有人都听到了那从黑球中传出的刺耳尖锐,从细蚊之音开始,一直到黄钟大吕,甚至电闪雷鸣,最后竟然还到了那传说中的,根本听不见却能看得见的那种声音……
是的,看见了声音的形状。
那从黑球浑身散发出的不稳定的震动,那幅度虽然没有了声音,却让人的视觉开始渐变扭曲,让四围的光景变得不加真切,虽然听不见那传说中的音,但是仅凭目望和想象,也应当知道是怎么样的一番惊心动魄……
黑球继续往中心压缩,塌陷,旋风加剧旋转,场内的事物无一不被卷起,粉碎,挫骨扬灰,又被吸入黑球之中,然后又继续压缩,塌陷……
而压缩和塌陷,又让那看得见的声音能量,变得愈加的不稳定了起来,然后愈发的扭曲,愈发的幻变,也,愈加的,恐怖……
就像,永不见底的,黑洞。
就在这声音的动荡终于到了承受的极限,这黑洞的风压终于达到了临界,这吸入的质量和灰尘终于再禁不住压缩于塌陷……
“滋——滋滋——滋——”
黑球的中心又开始传来新一轮的摩擦音响,而黑洞的边缘则开始布满了雷光电影的毛缘,时而一波蓝色的迭起,时而又一波紫色的交替……
一轮……
两轮……
三……
滋——滋滋——滋——嘭!
——嘭!
——嘭!——嘭!——嘭!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
原谅词汇的无力,我实在无法接受只用一个“嘭”如此简单的拟声词来形容这样的一场爆炸,只有没有任何停顿不不断扩张和连锁爆破,才能让先前无限塌缩的质感得到充分的释放,也只有这样的的爆炸,才够质感。
从黑球中心切割出的两道闪光,一蓝,一紫,交错了整个领域,带着风旋,交织在了一起,又最终因为爆炸的停滞而消散云烟之间,如瑰丽破碎,散落在天地之中,清清洒洒,握不住的虚幻,却又真真切切的曾出现过在你眼前。
“刀,不错。”宫泽期源的声音。
却听不到轩浪接上的字句。
“唔……”宫泽期源捂着腹部,声音有点艰维,“你居然,觉醒了,那种力量……”
宫泽期源挪开捂住腹部的左手,鲜血就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果然,连制穴和阴阳式术也没办法止血么……’宫泽期源瞟了一眼轩浪的位置。
轩浪躺在地面上,嘴巴张开,却说不出话来,只能嗯嗯啊啊地发泄自己的不满,全身时不时冒出淡蓝色的雷息,肢体也不自由地扭曲痉挛,手中的紫丸,也散落在一边。
宫泽倒是想趁轩浪暂时失去行动能力补上最后一刀,可是刚握住御魂,就是一阵晕眩的感觉,一道紫色的电光从手腕攀附上肢身,然后从腹部的外创里钻了进去……
“呜哇!”
宫泽期源跪倒,用御魂撑地,勉力没有趴下。
“咳咳咳……咳咳……”
不知道为什么,宫泽期源居然从嗓子里咳出了浓烟!
‘再不找个地方疗伤,会死……’宫泽期源念头闪过。
再抬头,看向轩浪的方向,四目相对,恨恨的目光,一如雷光电影,交织相爆。
“这一次,就算,是你赢了。”
宫泽期源撑着御魂剑站起,腹部的创口流出的血已经湿透了裤裙,脸色也有些苍白,召唤魅影的印也结错了几次。
魅影抱起了虚弱的宫泽撤离战场。
在魅影的背后,宫泽再看了轩浪一眼。
“你的名字,我,记住了。”
一场孽,一场缘,生生灭灭。
蓝雷与紫电,父凶与子恨。
究竟两人,最终,走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