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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四章交易（上）
书名：龙心御剑流 作者：风花水月 更新时间：2016-12-12 22:33 字数：3776
赶回江户幕府的路上，一群带刀侍卫护着一座算不上奢华的矮轿仆仆前行，轿顶结上的暗紫色中国结所垂下的穗随着行进摆动，也别有一番风味，轿前挂起的薄竹隔帘看不清坐在里面的那袭素衣是作何神情，只是轿顶四周绣着的三叶葵已经昭显了主人的高贵……
素姬的十指交错，牵扯着和服的素袂，心绪不宁，还时不时的扭身回头，看着卫队背后的光景，但有竹帘相隔，也只能望见几个匆匆人影，看不真切。
‘……’素姬的心，不知道要说什么是好。
凌风与海野六郎一战，两人都斗至强弩之末，以逸待劳的轩浪倒是轻易的救下了素姬和凌风，还招呼上了卫队俘虏了海野六郎。
本来，故事应该到此为止。
“不行，凌风君几乎是全身性的出血，还有内创，伤势实在太重了，如果是穆先生在的话，说不定还有办法，只不过如果不能及时止血，说不定他撑不回幕府这半日……”
随行的军医和阴阳师给素姬报回这句话的时候，她险些要晕了过去……
‘为什么要这样为我……难道……我不是只是你们计划中的诱饵而已么……为什么还要这样拼了命的保护我……为什么……要……叫我……走……’素姬的眼泪不争气地落下。
‘也许，只是因为你是德川家的公主吧……’‘不，也许是……’“好了，没事了。”凌风抱住了她，抚了一下她背后的素发……
“全身放松，多有冒犯。”凌风凑在她的耳边的轻语……
“难道，我不就是你说的，被鳄鱼咬住的断腕么？”那微笑，阳光灿烂……
“素——！”
他那声的浓烈，她永生难忘……
话会说谎，情绪却不会骗人。
‘你得活下来。’素姬的手指不再挣扎，捏握成拳。
‘你还欠我一个答案。’“停轿！快停轿！”素姬掀开轿帘，探出精致的脸蛋，冲着卫队大喊大叫。
“奉大御所家康大人之命，务将公主大人安全送返幕府，恕难从命，公主殿下！”卫队倒是直截了当的回绝了，继续风尘仆仆地往幕府赶去。
只是未能走多一小段……
“滋——”
远方传来刺耳尖锐的声响。
不止素姬抱头捂耳，就连训练有素的军人都滞停了一下。
‘好……好机……机会……’素姬心下一横，趁卫队停下的这一小会儿，然后从轿子上跳了下去。
“哟！”没有跳好落点，素姬的脚踝崴了一下。
“公主殿下！不要！”
看见素姬跳下轿子，卫护在一边的侍卫长赶紧凑了上去，抓住素姬的肩膀，赶紧制止她下一步的动作。只是素姬不躲也不闪，只是默默的盯着侍卫长，眼神里流出一丝淡淡然的质问，那是皇家与生而来的威严。
“抱歉，属下多有冒犯！”
侍卫长自知不妥，赶紧松开搭在素姬肩上的手，后退几步行下跪礼。
远方又传来一声匪夷所思的爆破声，一下卫队里又是一阵哗然，素姬顾不得上这些许多，咬着银牙站了起来，然后一手掀着和服多坠下的裙摆，一手凌晃在半空保持平衡，跌跌撞撞的冲着队伍尾后的位置跑去……
路过凌风担架的时候，素姬撇过头看了一下，那原先还神气调皮的脸色，如今苍白如纸，虽说勉强把血止住，但是身上的血染的衣物依然腥得触目惊心。
‘你一定要活着。’看着凌风的模样，素姬心里说不上滋味，但脚步还是坚定不移地往队伍的尾后走着……
“公主大人，往后就是押送要犯的地方了，请留步。”
两个侍卫拦在了素姬的面前。
不说话。
静静的看。
额头渗出一丝冷汗……
“是的，公主殿下。”
两位侍卫让出一条道，心里发毛……
侍卫队里，除了护卫素姬的坐轿以外，兵力最多的就是押送海野六郎的队尾了，即使海野六郎浑身脱力，两手反绑，还给双眼蒙上黑布，幕府依旧是不敢掉以轻心。
径直穿过护卫的看守，素姬停在了海野六郎的面前。
解下蒙眼。
众军哗然。
“公主！不可！”身后的侍卫长正欲制止。
“再说掌嘴。”冷冷。
一阵沉寂……
被黑布蒙上的眼忽然看到刺眼的光，即便是训练有素的忍者也有那么一点不适应，等到眼边的事物开始变得清晰，海野六郎便看见一袭白色的素衣，玉手上握着一方黑巾，面无表情，却又不怒自威。
“我不方便出口，你还有力气说话吗？”素姬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海野六郎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那好，看着我的眼睛。”
毫不避忌，素姬直勾勾地看着海野六郎的眼眸……
‘来做个交易怎么样？’“你想怎么样？”海野六郎闪烁着右眼。
‘我要凌风活下来，但是我怕他撑不回江户城见穆先生。我听秀忠哥哥说过，在上忍执行任务的时候，为了减轻折损，一般会带两种药丸，一种是用于任务失败后的致死，一种是用于激烈战斗中的忍死，我想，你身上应该有这种东西吧。’“我有什么好处？”直截了当的谈判。
‘把致死丸给凌风服下，他要是能吊命回到江户城，你就可以绑架我，然后脱身。’“只有我一个人不行，丰臣忍军放了。”海野六郎讨价还价。
‘你应该清楚，决不可能，’素姬摇了摇头，‘先别说你有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我区区一介女流又怎么能影响幕府的决策，何况还关乎我家的气运。’护卫队只知道幕府叫自己小心海野六郎的眼睛，而不知道真实之眼的存在，更不知道素姬正在用这种方式和海野六郎交流，在他们看来，反而只是海野六郎的疯言疯语。
“你为他冒这样的风险，值得吗？”
“他为我的时候，也没问值不值得。”
不知为什么，素姬就很想把这句说出声来。
“好回答，”海野六郎强打起的精神，给出一分赞叹，“成交。”
“给他松绑，然后带到凌风君的架边。”素姬淡淡地说。
“可是……”质疑的声音。
“掌嘴。”
侍卫长一下愣在原地。
“啪！”
手起音落，素姬倒是毫不客气。
“懂了没？”
便又是，那幕府里任性刁蛮的模样。
“领……领命……”
*凌风的龙拳虽然没有打出十分直接的伤害，可海野六郎依旧能感觉得到肺腑间那霸道无比的龙心气的肆虐，即使是松了绑，他也深知自己连握紧拳头的力气都没有。
‘若那三拳由本州之鹰挥出……’那破坏力之强，海野六郎都有点无法想像。
待到海野六郎走近，看到凌风那好似断线布偶的身躯，周遭还围着一堆随时处理因行进而撕裂伤口的军医，和一堆轮流结着复原咒的阴阳师时，他也忽然明了，这招所谓的龙心流终极体术，其实就是自杀。
海野六郎脖子一凉，扭头，素姬已经把匕首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了。
“你想干什么。”海野六郎没有表情的陈述句。
“我得确保你用的是忍死丸，否则，我就一刀结果了你。”素姬虽是那么说。
‘如果你用了忍死丸，那就夺过这把匕首劫持我。’心里却是这么想。
海野六郎自然能用真实之眼看出素姬的计划，所以也并不诧异，只是默默的从胸口掏出一颗褐黄色的药丸，然后递到军医的手里。
军医也判断不出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也不敢妄自做主，私自看了素姬一眼，直到素姬点头首肯，这才放心地给凌风服下……
“呜哇！”
才刚吞下，凌风就是一声怪叫，全身痉挛……
“你！”素姬的匕首又抵进了一下。
“忍死本来就是反其道的逆术，让食用者在剧痛中保持头脑清醒，同时用巨痛来刺激人体机能，但和那小子打出来的拳法一样，这种药的副作用很大，如果连这种剧痛下都能模糊意识的人，只怕天神大人也无能为力。”
海野六郎倒是很淡定的看着凌风的肢体反应。
“你要是敢骗我你就死定了！”素姬的手激动得多抖了两下，切出了些些血红。
“那么多军医和阴阳师，那小子的身体反应如何，他们心里清楚。我见过忍死的最长效果是三个时辰，最短是半个时辰。那孩子还有多少时间才是你们该关心的。”
素姬看了一眼随军的阴阳师，那阴阳师也点了点头，确认了凌风虽然伤势没有好转，但是身体的活度却在增强……
“看！凌风君醒了！”
“啊？啊！”素姬喜出望外的那一瞬……
“公主殿下！”众人却是惊呼。
只见海野六郎抓住机会，连消带打，几个散手就把素姬手中的匕首夺了过来，反钳制住了素姬，虽说是约定之事，素姬也并不惊慌，只是随行的侍卫真的是心脏提到嗓子眼了。
最无辜的还是凌风，刚睁开眼睛就看到素姬被海野六郎劫持住了，一口气没顺过来，竟呕了一口血出来，伤势又重了一份。
“放……放放放……放开她……”
凌风勉力支起，眼仁的部分已经完全充血通红，十分恐怖。
“不要管我，不用管我。”素姬摇摇头，有些欣喜，也有些心酸。
“放！开！她！咳！咳咳！”凌风又咳出血来……
素姬心思很乱，眼泪止不住地流……
“你先别急着哭，伤势那么重，还动气咳血，这小子的情绪再不安定下来，估计忍死也帮不了他多少。”海野六郎在素姬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凌风，”素姬看着凌风肿胀得快要滴血的双眼，有些泣不成声，“抱歉……我……”
千言万语，已经不知如何说起。
凌风也只是震着沙哑的喉咙，一字一句地说着那句……
“快……快……”
——？
“快跑……快跑啊……”
——！
沙哑的声音还带着温柔，素姬的眼泪已是止不住闸的倾盆而落，哭到全身无力，连海野六郎都能感觉她的瘫软，不得不加重力道把素姬的体重再扶起来，无奈得简直尴尬。
“放开她！”
可怜海野六郎的一个小小的举措，都让凌风感觉充满敌意，只能声嘶力竭。
“我管不了，你看着办吧。”海野六郎又在素姬的耳边轻语一声。
“凌风，我……我……”素姬想要整理着情绪和话语，却确实在，一言难尽，“我很开心……嗯……真的，我很开心……认识了你……”
“我也……开……开心……”沙哑的回音。
“这个是我，第一次，是第一次喔！”素姬试着莞尔，却发觉笑不出来，泪花在脸上铺开，美得心疼，“啊——嗯……我第一次走出江户城！我会永远记着这一天的！”
“我……的……错……”凌风。
“可是，你想要再约我第二次的话，你可是要好好的活着才可以哦！要很坚强很坚强地活着才可以哦！”
素姬想试着把气氛变得稍微好那么一点，却发现根本做不到……
“可以……可以吗……”小心翼翼的问号。
“嗯。”
素姬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凌风那份小心翼翼，嘴角不自觉的就洋溢出了一种名叫幸福的味道……
“我等着——你来救我。”
这一笑，雨破天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