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辰溪才敢开口,却还是小心至极,“定桓先生,我听说,平常鲛人都是只有左耳有千鸣玉的,若是右耳有……”辰溪扫了眼定桓冻结住的脸色,才大着胆子道,“不是天潢贵胄……就是,罪恶滔天。海国子民仁厚,没有死罪,最大的惩罚,就是不得不在右耳戴上注有梵音的千鸣玉,时时反省。”
定桓愣了愣,沉默半响,才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涩,就像绷紧的琴弦发出的喑哑声音,“我的祖父,是海国的一位皇族,不过到我这一代,已经凋零了。”
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辰溪松了口气,语气清越了不少,随即又道,“那师父和季寒的师弟,岂不是……”
“不、”鲛人男子摇头,眼神冷定,一字一句道,“我与恩誉毫无关系。就算有,那恩誉也不过是我海国现在的少主,未来的海皇。”
“……”见惯了温和的定桓,这样的定桓先生对于辰溪而言是陌生的,她一时惊住,无话可说。
“辰溪,在墓里,你一定要听公子的话。”定桓蓦然将对象转到辰溪身上,道,“公子为人冷淡,却绝不会害人。而振衣心思缜密,不会有事,你不必担心他。有时,好心往往会做错事。难道你没有发现,在陵墓中,纵然是察察那般性子都不敢与自己的兄长顶嘴吗?”
辰溪怔愣,似乎,真的是这样的。
她所做的太过分了,所以连那温柔的鲛人男子都看不下去了吗?
当真吗?
她扭过头去,只觉心中有什么东西蓦然断了,又有什么沉沉的东西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对上一双古井无波的湛蓝色眸子。
那名少年、那名靛衣少年,到底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所有的东西,他是都听到了么?
在那双双被困在冰中的人谈论之时,地上的盗墓者少主正在思索破解诛阴之法。
“诸位谁有伤口?”
振衣这样的问题让在座的人皆是一愣。
无人回答。
“既然如此,嘎叔,你护好执念长老……”白衣少主的眼中蓦然闪过决绝与狠厉,“剩下的人,把石阶拆了。”
什么!
“少主!?”
“二哥你疯了?这些蛇躲在石阶下,我们就已经承受不住了!你再把石阶拆了……”
“正因如此,我们才要拆了石阶……察察,你要明白,置于死地而后生。如果不拆了石阶,我们就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的对手有多可怕。的确,鲁莽要不得,但是连对手都不清楚,更是致命的弱点。”
那名素来温润,轻裘缓带的盗墓者少主漆黑的眸子中竟然闪过一丝痕厉与决绝,“已落得如此境地,便更要有破釜沉舟的勇气与绝然。”
振衣不似平常温润,也不像对待属下的苛责,但这名一袭白衣的盗墓者少主,依旧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风度。
“公子以为,我这徒儿这样处理如何?”
地面上一片肃然,但与此同时,漂浮在上空的气氛却是轻松得有些过分。鲛人男子坐在那由元炁固化而成的桶中,还保持着打坐的姿势,碧色的眼睛却已睁开,转向季寒,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