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北肃帝曾以虚左之礼对待无名智者,而如今,崇帝也是撇下九五之尊,将更显高贵的左壁让给了鲛人。
那壁上的文字刻得散乱,有无名智者的《心论》,有崇帝的几篇得意之作,也有些治国良策,但是最多的,还是拓海海皇和崇帝之间的对话趣事。
从壁上的文字中,或多或少能看出昔日崇帝与拓海海皇旷世爱恋的剪影——那千古一帝生不能与心爱人长相厮守,便是死了,要与她同穴同墓,倾尽一切把生前所历带到墓中。
振衣好古文,定桓乃鲛人。这对师徒各在一面壁下细细摩挲,读着壁上的古语。
而那些盗墓者天性好玩,看这些东西稀奇古怪,便是挑弄玩耍,也是不亦乐乎。
辰溪既不懂古文,也不像盗墓者那般好心理素质,只得谨遵振衣少主教导,紧紧跟在季寒身旁,寸步不离。那靛衣少年素来淡漠凉薄,见这些便如曾经见过一般,没什么诧异好奇之色,只是默默走着。
季寒素来话少,昔日在地底暗道中,只有他们二人,辰溪遇了事情,便只能问他,才多说了几句。现在出来,那人便是一句话也不说,只干呆着。辰溪虽然天性好静,却也不能这么静吧?!
越是跟着他,越是感觉沉寂压抑,可惜此刻无人理会她,她便只能硬着头皮忍着。
终是忍不住,辰溪只得胡乱扯道,“季寒,我一直很好奇……你不像是缺钱的人,不比这些大漠人生在穷山恶水,无路可走,为什么要来做这种事?”
那人身子微微顿了一下——遇见那人这么久,季寒公子给她的印象便是淡淡而不动声色的,如今,可是因为戳中了什么不该说的东西了?
辰溪有些害怕,便急忙补充道,“你可以不回答。”
她是见过察察的缠人的,可就算缠人如察察,也不敢问季寒他不想回答的问题。后来曾听人说过,季寒会禁言之术。若是他不愿意回答,恼了,对自己施术便不好了。那人一般有问必答,她没见过他有什么不可以回答的。可是,若是真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事情,后果必然可怕,所以,还不如直接拒绝。
那人却是摇头,敛了敛风帽,湛蓝色的眼睛澄澈空灵,似乎没有什么隐藏的,只淡淡道,“只是欠了别人人情,需要墓中的一样东西罢了。”
他的发际线处,似乎有银白色的清辉闪耀。但太快了,一闪而过,便只是似乎罢了!
欠别人人情吗?
只是个人情而已,可找旁的东西补上,为何这靛衣少年如此执着,定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何况……“其实我觉得,那若是至交好友,必不会与你计较,你何必这么当真?”
那靛衣少年摇头,只清浅道,“不是好友。”
“纵然不是好友,又有谁没有欠过别人人情的时候?你又何必这么执着、不服气,一定要还给别人呢?季寒,你不像是这样的人啊!”辰溪说着,却也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