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靛衣少年素来凉薄,如此,倒也不在乎,可听到辰溪的后半句,却是淡淡道,“我有家人。”
“呃?!有家人?是谁?”问出口后,辰溪才觉自己唐突,急忙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
他摇头,湛蓝色的眸子神色竟然软了下来,声音也有着难以发觉的微变,“师兄弟和……”他顿了顿,还是道,“凝儿。”
凝儿?
就是那个昔日他送出的海誓花的主人吗?
凝儿,是个女子的名字。
素来问什么答什么的季寒,却对这名女子讳莫如深,连察察问也不肯回答。
她是没有胆子直接问季寒的,却又着实好奇,只有旁敲侧击道,“季寒,你当初送的海誓花,可是给这名凝姑娘的?”
那靛衣少年没有否认——便是默认了。
她不敢再问。
那姑娘不是与季寒分散了,便是去世了,所以这靛衣少年无论怎样都不肯回答昔日海誓花送给谁了。
“辰溪,我很羡慕你。”他蓦然道。
“啊?!”辰溪被吓了一跳,消化了一下他的语言,便是无奈,摇头道,“我有什么可羡慕的?一点用也没有,处处都要人保护……”
说着,却还有些自责之意。
“我希望,我生在山中贫寒之家。”他淡淡道,这是那靛衣少年第一次表明心中的想法,辰溪被他突来的多嘴惊住。
那人却是又道,“只是希望罢了。夜路走久了,也不需烛灯了。”
这话不像是一十七八岁的少年所说,却像是七八十岁、看尽沧桑的老人的感慨。
他身上素来没有什么少年的朝气,但是这句话就算是他,说出来也太显老了。
他的睫毛很长,覆下湛蓝色的眼睛,便是什么也看不清了。
一时僵局。
辰溪只好没话找话,“季寒,你和你师兄弟的关系是不是很好?”
他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盯着辰溪看,足足看了有半盏茶的功夫,才回神道,“不尽相同。”
辰溪下意识地摸摸脸——也没有什么东西啊!他老看什么?
季寒向辰溪的方向走去,目标却不是她,与她相遇时只是微微侧过身子,在她身后的水晶壁前停下,细细看着那壁上的古字。
“季寒,你连暗月家的繁语都看得懂吗?”辰溪道,“你的师父,还真是了不起呢!”
那人摇头,道,“除了武功术法,我所有的东西都是师哥教的。”
谈话间,他手已经按上水晶墙壁,微微用力,那墙壁上便落下一道笔直的缝隙,并随着季寒手指下移不断生长。
他要干什么?
“那你师哥很了不起!他把你教的这么好!差不多,人会的东西,你都会了!”辰溪夸奖道。
季寒又摇头,手指向左移动,水晶墙壁上便是落下了一道完美的直角。“我师哥的确了不起,但是他教我的,我却大多学的不好。你若是见了他,便知道我与他,岂止云泥。”
季寒,很佩服他的师哥吗?
可是他自己明明也不差啊!为什么要这么贬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