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季寒淡淡道,湛蓝色的眸子细细注视着画中的少年——他看那人的眼神极其古怪,就像是那画中的死人才是活人,画外的活人全是死人一样。
尊敬,虔诚,关心,细谨,那双湛蓝色的眼睛里有着辰溪从来没有见过的感情。
季寒,就像认识无名智者一般。
“这画画得逼真,少主认错了。”季寒突然话多了起来,对那发怒的汉子道,“非我拦你,只是人毕竟不该与画计较。”
季寒素来寡言,今日虽然声色淡淡,话却多了。
那汉子受宠若惊,忙道,“那你说的是……也多亏了你,否则我这肉体凡胎一旦碰上墙壁,怕是也保不住了……”汉子嘿嘿干笑,心里却是奇怪,思索着,季寒往日素来淡漠,是人死在他面前都不吱声的主,今个到底是怎么不对,竟然拦他了。
靛衣少年摇头,道,“这墙壁是空的。”
他便是有这优点,不是他的功劳,自然澄清。
“空的?”振衣惊喜,“我还以为崇帝的陵墓到此为止了,此行要虚走……”
振衣话音未落,却听察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察察笑得夸张,捧着肚子,弯着腰,声音也大。
“察察,你笑什么?”定桓扶住徒儿,道。
“没有……”察察强行忍住笑意,借着师父冰冷的身体起身,“我一想到二哥对一幅画拜来拜去,就忍不住……哈哈哈……”察察笑得岔过气去。
众人听了这话,也有想笑的,但是想到振衣平素待人厚道,而且毕竟是自己的主子、自己不比察察振衣兄妹至亲,便是忍住了。
定桓摇头,对徒儿轻声呵斥,“你这促狭鬼……见你哥哥出丑,便这样开心?”
“我……”察察见师父正经起来,也笑不出来,只觉脸上火烧,说不出话来。
那白衣少主却是摇头,“无妨。这在场的兄弟都不是外人,季寒性子淡漠,懒与人言语,也不会说出去,师父也不必对察察太严厉了。”
连当事人都不在乎了,他又有什么话?定桓叹气,道,“你就惯着她吧?”
“我在这一点上可不及师父。”振衣道。
他很宽容,一点也不在乎妹妹的调皮。
这样的人,也难怪会有这么多人为他拼命。
只是,季寒不在在场的兄弟中。虽然早知道季寒与大漠人并非一路的,可是,就这样生生把那靛衣少年贬了一层,当真好吗?
振衣少主精明练达,成熟稳重。他每做一事,都深思熟虑。说话言语也是周全圆滑,那么这一次,是有心,还是无意?
辰溪心下纠结,向那靛色的身影看去。
季寒却只是看着那冥灵少年的画像发呆,像什么都没有听见般。
那一刻,她竟有种奇怪的想法——那靛色风衣下的容颜,必然也是绝色倾城。
明明是两个时代的人,但是季寒与无名智者站在一起,却有着故友相见的契合,甚至超过了故友,如兄弟一般过命。
后来,她见那双漆黑的眸子也紧紧黏在壁画上,挪不开。
一声奇怪的叹息过后,白衣少主方道,“季寒公子,可认得七寸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