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真想感谢我,那么就去告诉钱臣枫‘我不要你了,我要嫁给安谨辰’,我就会八抬大轿把你明媒正娶进我安家,做我安家的媳妇儿,然后我们再天天夜半笙歌。”安谨辰的气息钻入孙沐雪的耳朵和衣领。
孙沐雪经过刚才一番云雨而愈发惨白的脸颊,竟因为安谨辰一句话便红得不行。孙沐雪自行系上扣子。冷冷道:“沐雪不感兴趣。”
“是不感兴趣嫁给我,还是不感兴趣和我夜夜笙歌?”安谨辰眯眼挑逗道。
“都不感兴趣。”被如此戏弄,孙沐雪脸一会红一会白。如此可爱的样子全然落入安谨辰的眼底。
安谨辰在她耳边轻轻的低吟:“不感兴趣还脱了衣衫勾引我,我可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有佳人如此我会按耐不住的。”
“你……”孙沐雪是气了,脸已经红到了脖颈处。虽然语言丝毫不留情面,然而心思敏锐的安谨辰却发现她的目光不那么冰冷了。
“沐雪。”安谨辰敛起嬉闹,轻轻的抚着孙沐雪的发丝道:“钱臣枫若有一天负了你,沐雪能不能多看看我安谨辰一眼。”
几近于哀求的声音和模样,让孙沐雪难免心酸。他是江南四公子之一,想让他垂眸自己一眼的待字闺阁的女子成千上万,而他现在竟然如此低微哀求。
孙沐雪看着安谨辰温柔的双眸,几乎要让自己沉沦于此。背着温柔的眼睛唯独注视几乎要迷惑了她,可孙沐雪还是清醒的道:“沐雪何德何能能让公子倾慕。”
安谨辰认真的、使劲儿的想了一会儿,对着孙沐雪说:“是啊,我也在想呢。”他看着自己刚才抚过孙沐雪全身的手,继续说:“太瘦了摸起来一点手感都没有,胸也有点小。”
“你……无耻!”孙沐雪被这一番话气得脸通红甩手站起身就要离开,手却被安谨辰拉住。他一用力,孙沐雪身体如柳丝轻摆一下便落入安谨辰怀里,她无力挣扎。
“可就是这样的孙沐雪在第一次对我说‘公子自重’之时,我的心就飘飘然跟着那个曼妙的身姿走了。
每日睡梦之际都是那个冰冷冷的脸颊,都是那个楼阶跟我说‘公子,请放手’的女子。在你出危险的时候,无论怎样的要让你看到我英俊的样子,在看到你在林雨柔那儿受如此侮辱的时候,我恨不得把他们全杀了。
每次说你是钱府少夫人的时候,我的心如同被锤子重重一击。可转而又安慰自己还未成婚,我还是有机会的。
就是这样的安谨辰被长姐告知‘你定是喜欢上了那女子’,可是我又知道那女子的眼睛和心都紧紧的被一个叫做钱臣枫的男人禁锢了,我就心里全是失落和大曾的醋意,我又清楚的知道我连吃醋的权利都没有。”
孙沐雪安静的听着他说的每一句,看着安谨辰面容的变化,时而高兴、时而失落、时而心痛。
每一次的高兴、每一次的失落、每一次的心痛,笔笔皆是因为她。他的眼里、心中只有这个女子。
安谨辰可以大张旗鼓的宣告天下,我喜欢孙沐雪。思及至此孙沐雪心中不免失落:钱臣枫却不会为她宣告天下,只会抚着她的发丝,温柔的看着她而已。
“公子……”孙沐雪想提请他,她仍旧是钱臣枫的人。
安谨辰知道她将要说什么,捂住孙沐雪的嘴道:“叫我谨辰。”
孙沐雪垂眸。“谨辰……今日相告之恩,沐雪定会回报。”
“你要告诉钱臣枫么?”安谨辰问,孙沐雪不语:知道对他来说才能放下心中的一块石头,可是日后却要面对恨之入骨的父亲。
“沐雪……”安谨辰语气温柔,像是扶柳之风。“钱臣枫是钱右相的儿子,当儿子知道父亲杀了母亲,自己现在为止却依旧肝脑涂地的为了父亲。他恨得不仅仅是父亲,还有自己。他若不知,就让这个秘密成为一个谜吧,还可以享受父慈子孝不也甚好?”
孙沐雪不语,安静的躺在安谨辰的怀里。
“沐雪是聪明人,定然知道该怎么办。”安谨辰宽慰,“至于,佳人的谢礼。”安谨辰眼里写满迷恋的轻抚摸自己的唇。
孙沐雪想起刚刚那个安谨辰霸道而狂野的吻,那是她第一次和男子唇齿交缠。白皙的脸颊泛起红晕,挣脱了安谨辰向公子的茅屋跑去。
安谨辰看着孙沐雪一点点远去的背影,心中喟叹:沐雪……你深爱到愿意为他脱衣取悦于我的钱臣枫,终究会伤害到你的。
“出来吧,卿俊。”安谨辰斜睨身旁葱葱郁郁的大树。
树枝被刮擦后树叶发出“飒飒”声响后,薛卿俊安稳落地,手持宝石点缀颇有西域韵味的匕首。
他利落的抽出匕首掠到安谨辰身前,冰冷冷的刀刃搭在他勃颈处。安谨辰也不反抗,安静的闭上双目,脸上惨淡的笑容竟然让人无比怜惜。
“她是钱臣枫的女人。”薛卿俊如鹰般凌厉的目光盯着自己十年的至交好友,声音愈发冰冷:“你可是安家独子,值得么?”
安谨辰嘴角勾出一抹悲哀的笑容:“卿俊,你可爱过?”
“不曾。”
“包括你脑海中一直寻觅的女子?”
“是。”
“我也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爱上一个女人。”安谨辰睁开眼睛与薛卿俊对视。两双黑眸,一汪柔情似水,一汪酷寒如冰。“可第一次见到她带着面纱的脸,我的心就仿佛被她勾了去一般。这个简单到想与你做交易的女子,而你也明知道她根本就是在撒谎还随她下去了么。”
抵在薛卿俊脖颈的匕首微微一颤,一条血痕几近割裂了他的血脉。薛卿俊垂眸:为何自己那时明知道她在撒谎却跟了下去?只是觉得不下去,自己好像会后悔。
“我安谨辰虽嬉笑半生,有些事情还是看得清楚。卿俊,你我十年好友,几乎可谓形影不离,又得自己喜爱的女人如此虽不为我,今日亡命与你刀下我安谨辰也死而无憾了。”安谨辰缓缓的合上双眼,看着薛卿俊毫不动容的脸颊变成一条缝隙。“只是,我若死了。唯有一事相求:你可愿帮我护着沐雪。她无法久住钱府,等她离开时间之大却很难容下一个被逐出府的女子,其实你对她也有一点好感,不要欺骗自己了。”
薛卿俊没有回答。
天地静寂,只有自然凑出它独特的乐章舒缓着死亡的氛围。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过程。不知何时何地何人会毫不留情的都走自己的生命,然后独自面对未知的一切。
或许是沉沦在一片永无边际的黑暗,或许是漫步于红艳似火的曼珠沙华之地。不知道是不是会有孟婆让过路的鬼喝下孟婆汤,遗忘前世。会不会有炼狱无情的折磨?
安谨辰因为不敢正视,只是静静的闭着眼睛等待着……风轻轻的袭过耳边,拂去闷热的气息。现在是死了、还是活着?
当安谨辰睁开眼睛发现只余自己驻足于树下。身后是开阔的山崖,身前是郁郁葱葱的树林。——究竟是死了,还是没死?
“欠我的命,早晚会收回。”薛卿俊的声音随风传来,声音不大却仍然字字冰冷。“但我决不会断了安家血脉。”
安谨辰勾起唇,露出帅气而迷人的微笑——仿佛那笑容是从心中柔情美好地方渗与面容之上,带着让人想要一同与他笑出来的魔力。
“喂!不会是因为溢香馆的事儿,现在舍不得我了吧!”安谨辰戏谑的喊道。
“小心我现在就灭了你!”薛卿俊的声音再度冷冷的传来。
现在安谨辰都可以想到,薛卿俊一定一脸臭屁的还故作淡然的离开。明明想耍帅。还要装作自己是千年寒冰,耐它是流火七月也好,还是那天宫老儿炼丹炉的三味真火也好,都甭想融化了他。
可就是这样的男子,实则拥有了一颗温柔而炙热的心——独独安谨辰才懂得:是过往的事让薛卿俊无法逃离而已、是某些被割裂的亲情无法逃离而已。
但是他并没有杀他。十年至交,没有被他割裂。
安谨辰摸了摸脖子,虽然沁出的鲜血染红了手,他却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之情。他抬头望向深邃的蓝天,几朵棉柔般的浮云投下一片暗影。
他心中笑道:天待安谨辰真是太好了。转而又想,那日后,我堂堂四公子之一的安谨辰岂不是要欠薛卿俊一个大大的人情。
日后,那个臭屁公子还不得时常讥笑自己以还曾经如何挑逗讥笑他的!而安谨辰还不能还手。安谨辰捶胸顿足:早知道自己会栽在他手上,以前就对他好一点了!
远处,琴声如流水从指间泄出来一般,悠扬的盘旋于空。